他掏出錢包裡的現金,數也不數就扔給了猥瑣男人。
強龍不壓地頭蛇,誰教他倒楣,要是被認出來鬧上媒體,只會更麻煩。
那人聽出他語氣裡的不屑,立刻不爽起來。「看不起窮人是嗎?把老子當作乞丐嗎?把錢給人的態度也要好一點,你那是什麼嘴臉?」
他最討厭這種人,年輕、高大、有錢,還長得帥,最可恨的是目中無人!
張馭曉走下車,準備跟對方好好理論,哪知本來咕噥亂轉的眼珠再也不動了,男人的雙眼直盯在張馭曉身上,臉上的貪婪神色更盛。
「把你身上的衣服、手錶、皮夾都脫下來,老子全要了,靠,皮鞋還是Frragamo經典款!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全交出來,老子今天看起來宰到了一隻大肥羊了,動作快,別浪費我時間!」
「雄仔,不要啦,他給的錢不少欸,得手就好了。」負責把風的夥伴顯然不認同老大連皮帶骨都要吃進肚子的做法。
「你給我閉嘴!」
「你太貪心了。」張馭曉冷聲輕斥。
息事寧人不代表他願意任人宰割。
「講話很大聲喔你!我瞧瞧,你有點眼熟,看起來很像電視上的哪個明星?」叫做雄仔的男人摸著下巴打量他。看來財神爺上門了,他發了。
張馭曉逕自拿起放在座位上的手機,按下一一O報警。
站在比別人高的地方,雖然擁有權力和風光,但是要承擔的也比加緊人多,他深知這個道理,可是憑什麼他得讓這種人搶奪他的所有?
雄仔聲音陡高,「你幹什麼?」伸出爪子試圖阻止他。
張馭曉閃開,「警察局嗎,我要報案,我這裡是忠孝東路四段靠近光復南路這邊……」男人罵了句髒話,情急之下竟然掏出一把藍波刀就往張馭曉的肚子上劃去,張馭曉察覺危險,講電話的聲音戛然停止,手機在碰觸中差點飛了出去。
這一刀是避開了,哪知對方看見嚇阻得到效果,踏著三七步更往他靠近。
這種流氓角色就像閻王旁邊的小鬼,一個處理不好,比真正的老大還麻煩。張馭曉這輩子還沒跟誰打過架,面對這種情況卻也不懼,他心想既然花錢消災不了,了不起讓對方劃上一刀……但是不對啊,他為什麼要讓這種人渣砍他一刀?被捅是會痛的,他最討厭被弄髒還有痛了。
男人發狠再刺來第二刀,電光石火間,張馭曉只覺得什麼重物向他撲來,重力加速度,兩隻手肘和屁股在重重摔到地上的同時,痛得他發出哀鳴。
那個拿刀的惡人被撲倒他的重物一腳踢飛。
人飛了很遠,「砰!」很大一聲掉在巷子的資源回收桶裡面,立刻臭氣四溢。
除了看過武打替身吊鋼絲的「飛」法,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真人從他眼前徹底消失。
能把人踹得那麼遠,除了他家的那個暴力女保鏢,他沒見過誰有那麼大的腿勁。
果然,從他胸膛抬起那張臉就是孫立言。
「Boss,有沒有怎樣?」她那冷星一般的可眼裡有著明明白白的擔心。
他打開手掌,「你壓著我,還有我的手肘、手掌心都破了。」別問他為什麼知道,他是人,有感覺好不好。
「很顯然你沒事。」她咬牙,慢慢翻身站起來,放眼看去,那兩個混混已經逃得不見蹤影,不過小腿上一陣撕裂的劇痛也同時傳來。嘖!
「那個剛剛有沒有傷到你哪裡?」不顧自己的傷,她全心全意只擔心他。
「我很好。」
不相信他的回答,她動手剝他的衣服,又去摸他。
「孫立言……」張馭曉忍不住叫她。
她揚起臉,劈頭就罵,「你都是這麼管理自己形象的嗎?甩掉經紀人、秘書、保鏢跑出來,就為了一時痛快,不顧自己的安危就算了,你把別人的關心都當什麼了?這麼愛亂跑的僱主,當你的保鏢很辛苦知道嗎?」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低調再低調嗎?這樣貿然出現在眾人面前,是會引起騷動跟亂子的!
這幼稚男沒這份自知。
這個沒腦袋只會擺Pose的大草包!
「還有力氣罵我,你……不痛嗎?」他的聲音裡像是有幾分擔憂。
孫立方往自己的小腿看去,以為只是擦傷,哪知撕開褲管一看,血淋淋的幾乎要見骨,她用手按住傷口,手指馬上染上紅色,而且還不斷的流血。
她閉了閉眼,咬住牙,四遭吵雜的聲音還有失血讓她的臉開始白起來,急促的呼吸中有著隱忍的痛苦。
張馭曉飛快脫下西裝,解了襯衫扣子,然後撕下袖子,「你的傷口很深,得先包紮止血才行。」
「我自己來!」
拿過他貢獻出來的袖子隨便纏了兩圈,加重力道壓緊,不料,腿稍微動了動,眨眼間血流如注,張馭曉就算沒醫學常識也知道這明顯是傷到腿動脈。
「那個混蛋知道傷了人才逃的!我馬上送你去醫院。」那一刀原本要劃在他身上,她做了他的替死鬼。
第3章(1)
張馭曉把手叉進她的胳肢窩下面,小心翼翼的抱起她。
「唔!」
「痛嗎?」平常女生應該痛得大哭大叫了,她卻只是輕微的抖著,那顫抖幾乎不可察覺。
她聞起來乾淨,還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他試圖辨認,卻發現那香氣不是他身邊那些演藝圈人會噴的香水味。
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馭曉感覺到孫立言本來貼放的手慢慢掐緊他,臉蛋蒼白如紙,為了不讓痛苦從眼中滿溢出來,宛如薄翼的眼瞼泛起皺褶合上。
「難喝的咖啡,要穿馬甲小可愛都隨便你,你的小胸部也很好看,我以後不會再管你穿什麼,你泡的咖啡我也會忍耐。」
「你放我下來……」這傢伙在碎碎念些什麼?誰要他忍耐了,他想喝,還得看她願不願意泡,還有她愛穿什麼是她的自由!「你給我走慢一點……」
感覺得出來他已經極力在放輕腳步,但是不管他多麼小心,只要邁步就會牽扯到她的傷處,血滲得厲害,她甚至聽得見血管裡的血從傷口流出去的聲音,嘩啦啦、嘩啦啦,水利局的工人要是挖斷馬路上的水管管線,那水,應該也是這麼個浪費的吧。
「大胸部看了晦氣,真的!」張馭曉還在竭盡所能的轉移某人的心思。
她抬起漸漸發軟的兩指壓住他的嘴。
這男人沒安慰過人嗎?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卻連自己一向自若的表情都變得猙獰了也沒發現。
因為愧疚,這麼自我的人為了她退讓了,他應該不知道自己退讓了什麼吧。
儘管很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弱點,但不可否認,他拙劣的安慰的確轉移了她不少注意力,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義,就軟弱一回吧。
「不會有事的,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我有認識的醫生,他醫術高超,就算死人也能救活。」把她放進車裡,繫好安全帶,張馭曉立刻鬆手,關門,迅速跳上駕駛座,踩下油門,車子以極快的速度飆出巷子口。
眼睛看著前方的路,一手掌握方向盤,另一隻手把孫立言冷冰冰的手往自己的大腿上放,再反過來蓋住她。
「很痛的話就掐我,掐到你解痛為止。」
他是真心在擔心她吧,認識他以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狂徒似乎不那麼討人厭了。
不過,犯了失誤,這次的報告書要寫不完了……
***
當孫立言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在病房裡。
價錢很不樸素的病房。
她在這裡躺了三天,被伺候得非常周到。
根據醫生的說法,她得躺上一個月。
那個混蛋下手這麼重,下回讓她撞見,一定不饒他!
沒有按鈴叫喚,這個安靜過頭的病房就不會有多餘的人進來,蒼白的空間,響著維生系統近乎單調的聲音,她討厭醫院,合上眼睛,把MP3的音量開到極致。
張馭曉開門走進病房,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戴著耳機,微皺著眉頭的孫立言。
他的腳步很輕,即使地上踩的是厚厚的地毯,還是怕發出一點聲響吵到她。
走近床沿,肆無忌憚的瞅著她。嗯,臉色還有點白,但起碼恢復了些血色,躺在床上的她看起來更小只了。
老實說,在他這圈子的女人有哪個不是正妹?身村一流,臉蛋完美,闖蕩演藝圈,這些都是基本配備。
而她呢,幾乎是不笑的,很認真、很安靜、很傻氣,對工作的執著,甚至讓他感覺到壓力。
所以他從來沒正眼看過她。
她個子很小,一百七不到,小小的臉帶著幾分英氣,仔細的看,眉型柔順當澤貼額而長,瞳孔清澈透明,還有……他想起來,一般人的眼珠是帶褐色,她是剔透的黑寶石,罵他的時候會亮晶晶的,像浸水的葡萄。
她原來長這個樣子。
忍不住往她短短的頭髮摸去,忽然某人的眼睛毫無預警地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