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種在微妙的感情中擺盪,忽上忽下,若有似無的感覺,真的很讓人心煩。
葉羽寧的個性不喜歡思考太深奧的東西,用腦過度經常會讓她不耐煩。以往在學校裡,她原就不是那種喜歡唸書的好學生,或許是這種緣故,所以和傑斯越相處越讓她覺得像是在讀一本深奧的書。
她始終無法搞懂他在想什麼,卻又老是被他出其不意的想法惹得哈哈大笑。
然而,傑斯卻始終故我,若無其事,鎮定得像一座穩固的高塔,又讓葉羽寧微微感到心慌——他是不是會為任何女人,包括她,再動心?
然後,秋季中期,葉羽寧突然累倒了,不幸感冒發高燒。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聽見電話響聲,葉羽寧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勉強睜開眼睛,卻是一臉痛苦的表情,掙扎了好久,才終於接起電話,是傑斯找來的,他問:「今天怎麼沒來上班?」
「呃,現在幾點了?」濃濃的鼻音,微帶沙啞。
本以為葉羽寧是故意翹班,一問之下才知道她感冒了,想到沒人照顧她。離酒吧正式開營業時間又還有兩個小時,傑斯掛完電話就直奔她家。
瞧她整張臉紅彤彤的,傑斯抻手一摸,這才發現她發燒了,立刻量了體溫,耳溫竟然高達39度!
傑斯胡亂幫她穿上外套,一把將昏沉沉的她橫把下樓,送她去附近的診所看病,擠在一群流鼻涕咳嗽還跑來跑去的小孩中間,葉羽寧表情分外無辜,她虛弱的靠在傑斯厚實的肩膀一。
「好幾次叫你出去倒垃圾要穿外套,你都不聽,看吧,終於感冒了。」傑斯還在嘮叨。
葉羽寧連回俏皮放大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覺得腦子好像快燒起來,昏沉沉。
後來,醫生看診結束,確定是發燒感冒,當場讓她吃退燒藥,囑咐她多休息。傑斯送她回去休息,半路上,她坐在後座差點要睡著,他單手騎車,另一隻手緊緊拉著她。
到達住處,傑斯又抱她上樓,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傑斯拉開她家的小冰箱,裡面除了可樂和綠茶,什麼都沒有。
傑斯到附近的自助餐店買了些清粥,叫她起來,但她沒什麼胃口,只吃了兩三口就搖頭不吃了。
這天工作時,傑斯有些心神不寧,好像酒吧少了什麼。不到凌晨兩點,還有一兩個酒客逗留,由於都是熟客,傑斯就請他們趕快離開,酒吧關門之後,傑斯又買了些東西過去找葉羽寧,她還是昏地在睡覺。
量了耳溫,有些退燒了,額頭也出汗了。傑斯去浴室把毛巾弄濕。擦拭她的額頭,她恍惚間醒了過來。
「起來吃點東西,該吃藥了。」傑斯說。
一整天都沒吃什麼東西,葉羽寧肚子空空的,可是卻沒什麼胃口,勉強把熱粥吃了一些。傑斯看起來很擔心她,頻頻勸她:「多吃一點。」
她只好勉強自己多吃一點。後來,傑斯餵她吃藥,她沒辦法一次吞下那些藥丸,小時候發高燒吃藥的惡夢好像又回來了,但不吃又不行,傑斯眼神很凶地盯著她,她一次一顆,他好幾次才硬鹹下那些藥。
送葉羽寧回床上休息後,傑斯在要回去之前跟她說:「醫生說隔六個小時要吃藥,早上我再過來看你。」
「不用了,早上是你睡覺的時間,我會記得吃藥。」
「不吃藥還會繼續發燒,醫生有特別交代,我怕你一個睡過頭就忘了。」
「我可以用鬧鐘。」葉羽寧強調。
「沒關係,我早上還是會過來。」
見他要離開,她忽然捨不得,忍不住又拉住他襯衫的衣角,叫住他:「傑斯。」
「嗯?」傑斯回並沒有凝視著她。她的眼神柔弱無助,停頓了好久,她才說:「我好像一直在給你添麻煩。」
「我已經習慣了。」傑斯微咧嘴角,有些嘲弄地笑了。後來,忍不住又關心地說:「多休息,酒吧工作對你來說太累了。」
「才不是,工作我能勝任。」她一臉倔強。
可能是一個人孤單太久,來台北的期間又沒有遇到什麼知心朋友,現在因為生病而顯得特別脆弱,反正她是有感而發,講完之後眼淚就不爭氣地掉下來了。
「呃?」看兔崽子她掉淚,傑斯有些愣住。由於她沒放開他的衣角,他只好坐下來,手指溫柔撫觸她的臉頰,抹去她的淚。
「閉上眼睛,等你睡著我再走。」他可以體會她需要有人陪伴的心情。
「唱一首歌給我聽。」她低聲求他。
「我五間不全,哪會唱歌。」傑斯濃眉微沉,表情有些嚴肅。「乖,眼睛閉起來睡覺。」
葉羽寧吸了吸鼻子,緩慢閉上眼睛了好久,終於睡著了,她夢到自己跌進充滿陽光的海裡,有魚群,珊瑚,還有海豚在嬉戲……
睡著之後,她的手自然鬆開他的衣角,傑斯站起身,離開房間,回家之間,他在她家樓下獨自沉默地抽了一根煙。在安靜的街上,想起的都是過去幾個月和她一起生活的細微小事。
************
隔了幾天,葉羽寧感冒痊癒,傑斯去意外病倒了。
該說流行性感冒病毒太厲害,還是葉羽寧太有感染必?總之,傑斯已經好幾年沒感冒過,因而一被傳染,立刻高燒不退。
星期二的黃昏,葉羽寧去酒吧找傑斯,原本想約他一起去日式烤肉店吃燒烤,發現他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發現他發高燒,想找溫度計,但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葉羽寧叫醒傑斯,苦勸活勸、死拖活拖,硬把高大的傑斯拖上計程車,帶他去診所看病。
看診的時候,傑斯雖然是清醒的,但因為發高燒,腦袋昏沉沉,一直在亂講話,醫生頭號:「哪裡不舒服?」
「我已經十年沒感冒了,我是被濾過性病毒感染了嗎?醫生,話問濾過性是什麼意思?」傑斯不回答問題,反而一直在發問。
「是一種細小的微生物。因為該病毒小到能通過最小的濾過器,所以被叫做濾過性病毒。」醫生解釋,隨即問:「除了發燒,有流鼻水或鼻涕嗎?」
「沒有,只有喉嚨很痛,身體酸痛。」
「把嘴巴張開一下。」
醫生想檢查確認,並且在發炎的地方塗藥,傑斯卻不肯合作,只說:「我已經有十年沒感冒了。」
「我知道,但還是請你把嘴巴張開讓我看一下。」醫生耐著性子說。
葉羽寧在旁邊忍不住笑了,勸傑斯:「快點,這樣你才能好好回去休息。」
傑斯不甘不願地張開嘴巴,大腦顯然發燒到不大能思考,因為他說:「被小到肉眼看不到的病毒打敗,這樣好蠢。」
呈羽寧和醫生好笑地面面相覷,她甚至忍不住笑出聲音。
後來,回家的路上,兩人坐在計程車裡,傑斯像跳針的唱盤,不斷重複著,很難相信自己會感冒,已經十年感冒了。
葉羽寧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多休息就好了。」
到家之後,葉羽寧送傑斯回床上,剛幫他脫下外套,他忽然往前倒,她就被他厚重結實的身軀壓在床上,他一動也不動地壓住她,那種感覺起初很錯愕,呃,接著卻變得很……奇妙。
「傑斯?拜託,起來一下。」葉羽寧捶了他一下,他卻一動也不動地睡著了。
不知道他們就這樣躺著過了多久,直到葉羽寧覺得被壓到喘不過氣,手忙腳亂用力想推開他,最後還是他先翻身,她才脫困。
脫困之後,葉羽寧趕緊跳下床,低頭凝視著沉睡的傑斯,只覺得自己的臉頰燥熱,心臟也不安分地跳得很快,,但造成一切奇妙現象的人卻昏睡著,當下,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之後,輪到她照顧傑斯,葉羽寧才發現他是很頑固不合作的病人。藥丸送進他嘴巴裡,她一轉身,他竟然把它們全吐在地板上。
「傑斯,你在做什麼?」葉羽寧回頭,幾乎要大叫。
「很苦,這藥很苦。」他一臉無辜地說。「廢話,藥哪有不苦的。」很難相信平時個性成熟穩重又愛講大道理教訓她的三十歲男人,生病的時候竟這麼像小男孩。逼得她只好再喂一次,親眼盯著他把藥吞進嘴裡,才能放心。
由於秋季是美式足球開打的季節,通常傑斯酒吧在第一場轉播壞賽當天會非常熱鬧,玩樂性質的賭注會讓那些熟客邊看比賽邊high翻天。這彷彿是某種固定的儀式,傑斯的熟客和球友絕不會錯過。
就連生病的傑斯也不願錯過球賽,所以完全不肯配合好好休息。
任葉羽寧怎麼苦勸都沒用,他已經發燒到全身無力,球賽一開始,他一臉倦容,病懨懨走到地下室的酒吧,和大家一起熱鬧看球賽。
霍磊明和璩烈頻頻勸他去休息,他就是不肯。
由於今晚人特別多又特別忙。葉羽寧光是倒啤酒就忙不完了,根本無暇顧及傑斯。等到廣告時間,好不容易終於能喘口氣,她回頭去找傑斯,去發現他跳在吧檯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