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是唐家欺人太甚了,世子夫人摔倒是因為唐家人動的手。」
隨著春草的指控,鳳連城終於瞧見那幾乎半攤在春草身上的女人,瞧著她臉上青紫一片,渾身無力的模樣,他已經知道那人的身份。
何至於此……將一個女人生生打成這模樣,不但鼻青臉腫、氣若游絲,那手上露出來的地方也都裹著滲著血的紗布。
他看到了平子甄眸底的悲憤,心中也是怒氣橫生。
「本來該讓人抬著出來,但尚書夫人攔著,丫鬟阻著,我怕不拚著這一次帶她出來,她會生生被折磨死在唐家,所以我只能讓春草扶她出來,誰知尚書夫人命下人們死也要攔住我們姊妹……」平子甄說著說著,眼中泛起了淚光。
其實她是確認過平子語的身子狀況禁得起如此,她才會這麼做。她就是要把平子語的慘狀擺在眾人面前,她倒要瞧瞧平唐兩家的家主們還想要怎樣用利益交換,文過飾非。
鳳連城怒道:「哼,原來流言說的都是真的,竟真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打去半條命,這還是我夫人的妹妹,看來你們唐家真的是不把我們康平王府放在眼底了。」
說生氣,但凡是個人,瞧著平子語的慘狀都會生氣,然而更令他生氣的是唐家因為想要遮掩,竟然連平子甄世子夫人的身份都不顧。
他的女人是可以這樣4欺負的嗎?原來真有人不把她當回事,家裡那些叔叔、嬸嬸是這樣,外頭這些人也是這樣瞧她的嗎?他們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好,有著精湛的醫術、聰穎無比的頭腦,還有……
這幾年她為他和鳳家所承擔的一切,他都看在眼底,雖然平素他嘴裡總嚷嚷著嫌她冷淡無趣,也總被她的漠然給氣得跳腳,不過……他知道她的好,真的知道。
他只是一直不知道該如何打破她那冷漠的心牆,也不知道該怎麼阻止她心裡那個想要離開鳳家的決心。
幾個箭步上前,他立在了看似孤立無援的平子甄身前,擺出一副護衛的姿態,「咱們帶妹妹回家,其它的等大夫診治了再說。」
「嗯。」鳳連城的建議正符合平子甄的想法,她毫無異議地點了點頭,冷然的眸子環顧著一臉不知所措的尚書夫人和滿臉怒氣的唐尚書,說道:「今日你們加諸在七妹妹身上的一切,我都會還給你們的°」
那低沉而肯定的語氣,就像在唐尚書的怒火上頭又澆了一桶油似的,讓唐尚書氣得都快噴火。
這事的確是他那孽子做下的錯事,但最可惡的是平家,左手收好處,右手又讓世子夫人來討公道。
好,很好,想戲耍他嗎?
他會讓平家知道什麼叫後悔!
第6章(1)
啪地一聲,平宛的掌重重落在她身邊的几案上,連上面放置的茶盞也跟著連跳了兩跳,可見她憤怒至極。
這個該死的六丫頭,她怎麼可以如此!平宛瞇著眼,眸中有著濃濃的殺意。
這幾年她因為心中的憐惜,所以有了私心,由著六丫頭過自己的小日子,卻沒想過她竟然會這樣壞她的事!
想到今日唐家的總管上門興師問罪的模樣,再加上最近街頭巷尾的議論聲浪,她的臉色黑到不能再黑。
唐尚書是她捨了一個平家小姐才搭上的線,本來事情發生時,她還挺高興能捉住唐家的把柄,只要唐家還要臉面,為了保住名聲,唐尚書就得讓平家予取予求。
只犧牲一個姑娘,就能為平氏一族換取莫大的利益,莫說平家在朝堂之上的兒郎可以靠著唐尚書的提攜,步步高陞,唐家的生意也可以受到許多照拂,彼此各取所需。
這本來就是他們與唐家達成的協議,豈料六丫頭竟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來插手管這事,要是換做她是唐尚書,能不氣得想要剝了唐家的皮嗎?
前幾年看著六丫頭倒也還好,雖然不曾踏足平家,連三朝回門也說夫婿病重不能離身,所以沒有回來。
可聽說康平王世子的身子一天好過一天,在皇上的面前也愈來愈得臉,她曾派人去找六丫頭,但鳳老太君總阻擋著不讓她們見面,所以這幾年她沒見過那丫頭,可她心裡想要靠著六丫頭拉攏康平王府的盤算卻一直沒有停過。
誰知道她還沒有找上王府,這六丫頭就已經先壞了她的事,而且還將人家唐家的媳婦堂而皇之地帶去康平王府……這事究竟該怎麼做?
平宛思索著,手指無意識地順著茶盞劃著圈。
若是自個兒逕自上康平王府要人,這事肯定會鬧得更加不可收拾,所以絕對不能明著來,否則唐平兩家的名聲只怕要更臭了。
可也不能放著不管啊,唐尚書已經發話了,能讓咱們平家的兒郎官升三級,自然也能讓他們連降三級,若真發生這種事,那麼這幾年來的佈局就全完了。
在她苦無破解之法時,一個穿著華麗的身影邁過門坎,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還有一盅冒著熱氣的湯。
彷彿沒有瞧見平宛此時陰霾滿佈的神情,平子丹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語氣輕柔的說道:「家主,該用藥了!」
「先放著吧。」沒有心情理會那慇勤的討好,平宛只是冷淡的應了一聲,完全懶得瞧平子丹一眼。
雖然這個孩子已經是家中小輩裡最出色的,但還不夠好,因為四丫頭不如六丫頭,她到現在都還記得當初她得知是六丫頭醫好康平王世子身上的毒時,那種瞠目結舌的訝異。
一個小姑娘家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掩藏自己的能力,還能替自己謀劃出路,六丫頭是頭一個,也是最好的,可惜不能為己所用,還處處壞事。
替平宛放好了藥碗,平子丹卻沒有退去,而是靜靜地垂手肅立一旁,並不出聲打擾平宛的深思。
直到幽幽一聲長歎傳來,她這才開口說道:「家主是因為唐尚書家的事而煩惱吧?」
「自然是為了這事。」
雖然不是最好的,可是她年紀大了,只能將就,有些事她漸漸放手讓平子丹去做,大部分的事也不瞞平子丹,唐尚書興師問罪的事平子丹自是知道。
「家主何須擔心,世子夫人憂心姊妹之餘做下錯事也不奇怪,只要趕快將七妹妹送回唐家,無論是唐尚書的怒氣還是坊間流言,皆可平息。」
平宛抬頭睨了平子丹一眼,緊抿著唇,什麼都沒說,但那無言的責難已經砸得平子丹七葷八素。
說起來很簡單,可是做起來卻沒那麼容易,若當真能這樣輕易解決,她又何須如此頭疼。
在得知此事的第一時間她就已經派人去康平王府了,說是要接七丫頭回平家休養,可是被婉拒了,說是七j丫頭傷重,不宜搬動。這借口粗糙得完全不顧兩家人之間的臉面,若是真的不宜搬動,那麼他們還敢上唐家搶人?就不怕害死七丫頭?
六丫頭絲毫不在乎與平家撕破臉,這是公開叫板來著了。
平宛愈想臉色愈鐵青。一對母女都是禍害,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六丫頭跟她娘一起去了,現在她也省心。
「若是你有法子,就去將七丫頭給帶回來。」她心煩意亂,隨口說說,誰知道平子丹卻應了一聲好——
「好的,家主,我會盡快將七丫頭送回唐家。」
現在這個時候,無論解釋什麼,都無法堵住旁人的嘴,唯有以事實證明平子語與唐家三公子之間的衝突是個意外,才能平息外頭的議論。
「你有把握?」沒想到平子丹會答應得這樣利落,而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這點倒讓平宛有些另眼相看。
平子丹語氣稀鬆平常,「自然是有的,兩個妹妹只是不懂事,我上門去勸勸便行了,若是真的勸不通,那就只好想辦法讓她們聽話了。」
這幾年她可不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平子甄在康平王府裡頭自在逍遙,過快活日子,該布的棋子她早就在六妹妹待嫁的那段時日不動聲色地布好了,她不動只是覺得還沒到時候罷了。若是六妹妹當真以為只要嫁進王府就能脫離家族的掌控,那真是太天真了。
「你有把握?」沒有問具體要怎麼進行,平宛一雙透著精明的眼睛直視著平子丹,彷彿只要瞧見一絲的不確定,她都不會讓平子丹出手。
不放心啊!畢竟這關係著王府,行事不仔細,搭上了這幾年好不容易建立的關係,那可真是……
「家主還不相信丹兒嗎?丹兒是平家養大的,自然一心向著平家,丹兒知道只有平家好,丹兒才會好的。」
「你倒是個聰明的,若是六丫頭也能這樣想的話……」
儘管話聲未竟,平子丹仍知道平宛要說的是什麼,心中頓時妒恨翻騰。她不懂為何家主這樣精明的人,卻對六妹妹念念不忘,明明六妹妹就是個白眼狼,可家主仍對六妹妹另眼相待。
在平宛那聲長歎中,她聽出了濃濃的不捨,這份不捨讓她知道雖然平子甄已經外嫁,可若是有朝一日重歸平家,平子甄依舊是家主心裡的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