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在她家?
她晃晃頭,再看了一眼四周的擺設,確認這裡百分之百是她的住處無誤,所以說,這個男人的確是跑到她家來了;再看看床頭櫃上胡亂擺著的耳溫槍、開水、毛巾及一包藥……他會在這裡的原因已經非常明顯。
他是來照顧她的。
這麼說,她在迷迷糊糊、昏昏沉沈之中感受到的那股力道,就是出自於這個男人?他是何時來到她家的?他真的丟下會議抱她上醫院,再親自送她回家照顧她?
但怎麼可能……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她是他的秘書?
抓了一條毛毯,席若菲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替他蓋上,本該馬上走開的,卻因看見他濃密的長睫毛而駐足。
此刻的聶宣,好看俊美而無害,挺直的鼻樑,淡薄而性感的雙唇,兩道墨黑飛揚又帶點霸氣的眉……竟愈看愈順眼,愈看愈心動,忍不住蹲下身探出手撫上他那雕刻分明的輪廓——
「啊!」驚呼一聲,因為她的手被一隻大手給抓住。
聶宣瞪著眼前的女人好半晌,才想起自己為何會在這裡,而這個女人又為何一身睡衣的出現在他面前。
「你醒了,燒退了嗎?」問話的同時,大手已往她額際探去——
很好,燒退了,因為她一直反反覆覆燒著,退燒藥也起不了什麼太大的作用,讓他差點沒再次將她送急診。
他瞄了一眼牆上的鐘,三點四十五分,天還沒亮呢,她卻看起來精神很好的樣子,臉紅紅的,他忍不住又把手探上她的臉——
「不是退燒了嗎?你的臉怎麼那麼紅?」
腮幫子熱熱的,因他不經意的碰觸,不經意的關心,害她不只臉紅,還差一點快燒起來。
席若菲別開臉站起來,頭一低,這才發現自己竟穿著睡衣,嚇得魂都飛了。
「我的衣服……你……是你幫我換的睡衣?」不會的!不會的!一切都是誤會!快告訴她一切都是誤會啊!雖然睡衣很保守,他什麼也看不到,但如果是他親手替她換衣服,那就另當別論了。
該死的……
他不會真的趁她病昏時把她全身上下看光、摸光了吧?
好想撞牆……
聞言,聶宣的唇角淡噙著一抹笑。「除了我還有誰?你還有看見第三個人在這裡嗎?」
「你……你……」她伸手指著他的鼻子。「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你流汗全身都濕了,很臭。」
「什麼?我很臭?你……這究竟關你什麼事?」覺得對方臭就可以不經同意脫人衣服嗎?莫名其妙!
他聳聳肩。「因為抱起來很難聞,所以就動手幫你換了。」
「抱?你……我……誰叫你抱我了?」羞紅著一張臉,舌頭都快打結了,這叫她怎麼見人?以後怎麼面對他?
是,她知道他是因為她生病不得已才這麼做,但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更沒臉見人啊……怪他也不是,感激他也不是,她到底該怎麼做才對?
「我是看你可憐,一個人住,沒人照顧,又冷得直發抖,好歹你是我聶某人的秘書,施捨一點我的胸膛給你靠,我也不會少塊肉,你也可以快點病好幫我工作,何樂不為?」
「就算這樣,你也不可以幫我換衣服!你太過分了!你只是我的老闆,無權這麼做!」她邊說邊控訴,越想越覺得自己被冒犯了,越想越委屈。「就算我因為沒換衣服而病死,我也不會怨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不可以這樣……」
「你有男人了?」聶宣冷冷地打斷她。再讓她繼續歇斯底里的念下去,他可能會比她先瘋掉。
「嘎?」他在說什麼?
「我問你是不是已經有男人了?」
她終於聽清楚了。「沒有,不過這跟這件事根本無關——」
「紀善遠呢?他也不是你的男人?或者曾經是?」以紀善遠極力推薦她又對她讚賞萬分的情況看來,紀善遠對她的心意非常明顯,身為老闆,他必須或多或少顧及到這一點。
席若菲氣呼呼地瞪著他,不明白這個男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根本沒有交過男朋友!我基本上很討厭男人!你聽清楚了嗎?現在你可不可以專心一點跟我說話,我在跟你討論你不該替我換衣服這件事——」
眨眼問,聶宣如獵豹般敏捷的從貴妃椅上躍起,高大健美的身影籠罩住纖細的她——
「你討厭男人?」這倒讓他意外呵。
「是。」她有些害怕的退了一步,後悔極了剛剛對他失控的吼叫。
她究竟在逞強什麼?脫都脫了,看也看了,她現在抗議根本就無濟於事,摸摸鼻子認栽算了,逞什麼口舌之勇?想要人家道歉嗎?她忘了這個「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流氓總裁」,貨真價實的黑道流氓一個,如果一個不高興可能就會伸手掐死她……
「那你也討厭我嘍?」
「沒有。」這句話倒是真的,不過她還是寧願離他遠一點,所以下意識又退了一步。
看吧,報應來了……
她退一步他進一步,她退兩步他進兩步,現在孤男寡女,月黑風高,以他的身手,恐怕一掌就可以無聲無息的劈死她……
「我道歉,道歉可以吧?全都是我的錯,你那麼用心照顧我,我還念念不忘你脫我衣服的事,是我不對……」席若菲一直退一直退,退到沒路可退了,她閉上眼暗自祈禱,希望他不要再靠過來了,拜託!「是我不對!對不起,你不要生氣,我無意惹你生氣的,總裁大人……」
背抵到冰冷的牆了,該死。
她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想阻止他再靠近——
「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可是請你不要殺我,不要打我,我什麼都聽你的……」命都沒了,還想談什麼大道理?保命為要!保命為要!
「是嗎?」她現在的模樣,真是……有趣極了。
她伸出的雙手觸摸到他輕靠過來的胸膛,胸膛輕輕震動著,彷彿在笑,可是她沒聽見他在笑。
想偷看,卻不敢,她還要命,現在保命為要。
「是,我說到做到,只要你不殺我、不打我,要對我做什麼都可以,我不會再對你亂吼了,剛剛……我很抱歉……是我的錯,請您不要生氣……全都是我的錯,我——」
倏地,她的嘴被一堵溫熱的唇封住——
那唇的主人,眉笑眼也笑。
既然人家都大大方方的說任他愛怎樣就怎樣,那麼,他就不客氣了……
第五章
驚心動魄的一夜。
他什麼也沒對她做,僅僅只是吻了她,卻吻了足足有十分鐘那麼久,驚心動魄的十分鐘,她的心好幾次提到胸口,以為他會動手脫光她的衣服,他卻只是隔著睡衣輕輕撫摸著她,徹頭徹尾專注的吻著她……
吻得她全身虛軟無力,只能緊緊攀住他的臂膀……
吻得她腳趾頭全蜷曲在一塊,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
吻得她腦袋一片空白,全身敏感得連輕微的碰觸都會讓她輕顫不休……
不能再想下去了!
昨夜的那個吻對未經人事的她而言,根本就是種折磨,讓她體內的火無處可洩,反而鬱積成傷,全身疼痛……一想到他就痛。
一大早,司機就來接聶宣離開,他一句話也沒有跟她說,到現在十一點整都還沒見到他進辦公室。
身旁的字紙簍已經堆滿了她隨手亂畫亂寫的廢紙,而且還不斷增加中,今天的她根本無心工作,就算努力試著將注意力放在手邊的雜事上,卻依然效率不彰,索性先擱下。
她得跟他談談……
席若菲將額頭抵在辦公桌的邊緣輕輕地敲著。
她不能不明不白的讓他吻了兩次還裝做沒事……她還沒那麼前衛,對於當秘書就理所當然要被老闆吃豆腐而感到無所謂,她不是那麼隨便的女人,也不能讓他誤會這一點。
關於昨天的會議,理所當然的以流會收場,消息在檯面下傳遍了商界,所以她一大早趕來上班,一腳踩進大樓時,所有她認識或不認識的「同事們」全都對她行最高注目禮,不但圍著她竊竊私語,甚至可能以為她耳背,還當著她的面大聲咬起耳朵,說她每天花枝招展只為勾引上司,說她是害群之馬,毀了一場重要會議不說,還讓總裁一世英名掃地。
英名?聶宣這個傳言中的流氓大哥有「英名」可言嗎?
她花枝招展?除了剛開始上班那陣子穿過裙子外,之後的每一天她可都是穿著保守的褲裝,為的就是展現自己專業、不女人的一面。
總之,她不認為自己有向任何人解釋辯解的必要,但她絕對有必要和聶宣說清楚講明白。
關於他莫名其妙的吻……
關於他對她過分關心的舉動……
「席秘書。」有人在喚她。
席若菲的心一震,忙不迭抬起頭來,好巧不巧的就對上聶宣那雙冷冽微瞇的深潭——
「總裁,早。」她有些失措的站起來。
聶宣西裝筆挺,依然英挺迷人,完全沒有因為照顧她一夜就顯現出疲憊模樣,她的心不由得輕輕一顫,再次想起了凌晨那個驚心動魄的吻,白皙的臉因此染上一抹淡淡的瑰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