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風水輪流轉,左食指睥睨地看著右食指道:「妳剛才啄得我身體很痛,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不是?」
右食指膽戰驚心地說:「啟稟老爺,奴才該死,奴才立刻人間蒸發!」語畢,汪孟涵趕緊爬起來,遁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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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初升,鳥鳴蟲唧,大自然的喧鬧聲仍喚不醒尚在熟睡的人。
汪孟涵敲著門,再用佟心蔓打給她的鑰匙打開房門,直接走進去。
「妳怎麼進來的?」莫允謙早在她敲門時便睜開了眼。她不知道什麼叫隱私權嗎?假如他在換衣服、甚至換褲子怎麼辦?
「允謙……」汪孟涵眼眶泛紅,仍固執地轉動著眼珠,不讓眼淚落下。
「有何貴幹?」他挑眉直視著她。
「我媽和舅媽不知為什麼事情鬧僵了,舅媽向我聲明永不錄用!我不像你已有一片天空,為了找份正職工作,我只好認命地投履歷和訓練口條。」汪孟涵愁容滿面地說。「我只要一緊張就會口吃……可是,上禮拜寄出的demo帚竟然錄取了,沒想到這麼順利。他們說我的聲音很有特色,有點『臭奶呆』,貼近國小、國中的族群,前三個月的薪水是……」
「講重點!」他粗聲喝道,起床氣磨光了他的耐性。
嚇得她趕緊說明,「我要離開這裡了啦!姊夫已經替我找好房子,以後我們不能時常見面。第一次在外地打拚,我好難過又好緊張……」
瞬間,空氣中充滿了離別的氣息。她真是堅強啊,反觀他,眼眸已濕潤。莫允謙一手環抱她肩膀,一手將她的頭擱在自己的頸窩。
「星期一我就要去桃園報到了,你要保重身體喔。」她柔聲囑咐著。
「What?再說一遍,妳要去哪裡?」莫允謙臉色大變,錯愕地問。
「桃園,Tao-yuan。」她微笑著回答。
「不是屏東?」
「不是。」她有問必答。
「不是劉備三人結義的桃園?」他再三確認。
「不是。」她肯定地應答。
「不是非洲?」他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她不厭其煩地答。
「不是北極?」他鑽牛角尖地再問。
「不是。」她給予保證。
「不是火星?」他全神貫注地問。
「不是啦!」汪孟涵開始不耐煩,突然覺得「不是」這兩個字好嗯心。
「只是去桃園而已,妳跑來我家演十八相送給誰看啊!」莫允謙不禁咆哮。
什麼玩意兒?要他天天開車去見她都成,因為她的小題大作,居然害他流下半滴男兒淚,真是可恥!如果傳出去,他還能見人嗎?
「你沒聽過『咫尺天涯』嗎?虧我這麼傷心,原來你不希罕喔?」汪孟涵不服氣地嘟著櫻唇。
「傷心妳的頭啦,妳哪有傷心的樣子?只不過是苦瓜臉重出江湖罷了。」他的語氣冷若冰霜。
「我已經決定不再哭泣了嘛,你不希望我變開朗啊?其實現在……我心裡在滴血……」她落寞地垂下眼瞼。
「記得通電話。」他歎口氣,寵愛地吻了下她的臉頰,緊緊地摟著她。
汪孟涵覺得快吧能呼吸了,輕輕推著他,喃聲道:「允謙,我得回家了,我是瞞著媽媽偷跑出來的。」
「嗯,我送妳出門。」莫允謙不顧她的閃避,強行握著她的手。
剛來到客廳,兩人就見莫允茜興匆匆地開門奔出去,佟心蔓則是兜圈徘徊,然後才緩緩往外走。
「爸比!」莫允茜跳躍著,手腳張開呈大字型,巴住壯碩的男子。
「在家有沒有聽話?」莫少宗開心的接受女兒熱情的擁抱。他充滿剽悍的氣勢,令人不敢靠近,但是面對掌上明珠時,仍不免流露身為父親對子女的寵溺。
「有啊,我最乖了。」莫允茜像只無尾熊掛在尤加利樹上,臉頰親暱地與父親摩挲,嘟著嘴道:「要回來也不先跟人家講,如果我沒跟同學們取消約會,就不能在第一時間看到你了。」
「心肝寶貝,爸比想要給妳一個驚喜啊。」他極為溫柔的聲音和粗獷的外表顯得相當突兀,足以讓旁觀者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莫允謙帶著汪孟涵走過來。
「爸。」他無法跟妹妹一樣裝可愛,搭著汪孟涵的肩,簡短地替兩人介紹,「我爸,我女朋友,汪孟涵。」
「妳好。」莫少宗向她微微一笑,這已是他對不熟悉的人最友善的表現。
「莫伯伯好。」汪孟涵心想,允謙的爸爸好高好壯,有一點啤酒肚,也有一雙黑黝黝的眼睛,允謙明亮的瞳眸正是承傳於父親。
可是,他看起來似乎不好親近。
汪孟涵正想開口辭行時,佟心蔓不發一語地進屋去了,莫少宗便放下女兒跟進屋裡。
「呃,他們夫妻吵架了嗎?臉色好像不太好。」汪孟涵頗為關心。像阿姨這樣的女子,做丈夫的應該很呵護啊,他們哪裡出了問題?
「妳果然外行。」莫允謙搖頭道。
「對呀,他們超黏的好不好?算算已經有五十七天沒見面,火花一觸即發,而且是火樹銀花,有我們好受的了。」莫允茜五十步笑百步,忘記自己剛才見到父親時熱情的反應。
「真羨慕妳可以回家避風頭,我跟老妹仍然要承受感官的摧殘。」
「你們在說什麼啊?」汪孟涵完全聽不懂。
「我爸比和媽咪超恩愛的,一發作起來根本到旁若無人的地步,還以為掩飾得很好,沒有人發現呢,那是因為我們難以啟齒,不想拆穿他們。天哪!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麼肉麻!」莫允茜誇張地乾嘔著。
「我猜他們正準備在飯廳跳國標舞。五、四、三、二、一,music!」莫允謙彈了下手指,屋裡果然飄出吉魯巴的旋律。
「你好神喔!」汪孟涵敬佩地豎起大拇指。
「他們私底下都小宗宗、小蔓蔓的叫喔。」莫允茜溜轉著眼珠,不安好心地調侃著,「你們該不會也是吧?小謙謙、小涵涵?」
「不可能!」兩人異口同聲否認.又不是比誰比較嗯心!
「他們為什麼要在飯廳跳舞?地方不夠大吧?」汪孟涵疑惑地問道。鍋碗瓢盆不會撞一地嗎?這對夫妻好妙喔。
「方便沿著圓桌繞圈。」莫允謙慢條斯理地解答。
「你們是另一對口是心非的組合,哈哈哈……愛你在心口難開!」莫允茜推了汪孟涵一把,把她送進哥哥的懷裡。
莫允謙立刻將她抱滿懷,向妹妹逃之夭夭的背影揚起笑容,致上最高的謝意。
「你、你怎麼會有個喜歡挖苦人的妹妹?」汪孟涵連忙彈開一步。她不愛跟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有親暱的舉動。
他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瞼,然後看向蹦蹦跳跳的妹妹。
這時莫允茜忽然停下來,腳邊的單地上有個五十元硬幣大的洞,她一時興起,從花圃中拉來水管,轉開水龍頭,沉醉在灌蟋蟀的樂趣中。
「十幾年前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兩人在泰國,從工廠回到家後,男的因長年累月的勞動,一身肌肉糾結,女的雖然只是裝忙打混,一天下來也香汗淋漓,兩人洗了澡,彼此看對眼,天雷勾動地火,我妹妹就這樣產生了。」他瞎掰著妹妹的「製造」過程。
「誰問你這個啊?」汪孟涵跺腳嬌嗔道。
「妳呀。我那愛挖苦人的妹妹就是這麼來的。」莫允謙嘴角那慣有的邪笑又浮現了。
「不正經!我要回家了,等你成熟點再來見我。」她實在受不了他油腔滑調的一面。
「妳很嚴肅耶,放輕鬆點,我們之間不要那麼拘束。我問妳喔,妳對我父母的相處模式有何感想?」他驀地覺得,和相知的伴侶活到老愛到老似乎也吧賴。
「滿甜蜜的啊,但是,那是因為阿姨好命,不是每個人都這麼幸運的,如果選錯另一半,導致相看兩相厭就慘了,況且幾十年都看著同一個人很膩吧……你幹嘛一直看我啊?」汪孟涵戒備回視著。
莫允謙正用鑒定珠寶的專業目光打量她。
「嘖嘖嘖,唉,頂多算糞坑裡的石頭,到底值吧值得珍藏呢?」莫允謙暗自計算著投資報酬率。
聞言,汪孟涵氣得五官扭曲。
石頭就石頭,為何還強調是糞坑裡的?還是尤金導演會說話,稱她是一塊璞玉,聽起來就悅耳多了。
「呀呼!」見他儼然神遊太虛,她抬手在他眼前上下晃動。
莫允謙回過神來時,她早就消失無蹤。
他一笑,胸有成竹地說:「石頭長腳跑掉了,不過,也跑不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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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公司附近停著一輛豪華奔馳,車窗緩緩降下,一記溫煦的男聲不疾不徐地飄了出來,「汪孟涵。」
汪孟涵和三名同事正要去吃午飯,聽到有人叫她,連忙回頭找尋聲音來源。
車內走出一位翩然俊雅的年輕男子,優雅地走向她。即使身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黑色單寧褲,仍顯現出他的卓然不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