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哥,有人找小可他們麻煩!」
「誰?敢動我的人,不要命了!」大哥的表情流露了不滿。
那個告狀的少女頭髮紮成一個沖天炮,發尾是紅艷的酒紅色,她一臉得意的看著殷岳,跟著老大越過人群,走向前伸出食指,盛氣凌人的指著殷岳。
「就是他!」
對方看起來年紀跟殷岳相當,一臉非善類,蔣立亭心吊得老高,但又覺得……
那個帶頭的老大,還有老大身後那些年輕人似乎有點眼熟?
「就是你?打我小弟……殷先生?!」帶頭老大因為夜色昏暗一時沒看清人,直到走到殷岳面前,在路燈下,總算看清了他的五宮,這一看卻嚇了一大跳。
看著殷岳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冷淡的眼神,再看看手下小妹指在他鼻尖的那根無禮的食指。
「沒禮貌!怎麼可以指著人!」老大喝斥無禮的小妹。「到旁邊去!」
情況急轉直下——
「殷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啊,遠遠的我就看到你的車,我才想是誰,果然是你。」老大態度驟變,友好又親切還有一點拍馬屁的意味。「怎麼這麼晚還沒回家?今天你店裡不是休假帶小子們去聚餐嗎?啊,車子上有人,是嫂子?」
「阿良。」殷岳朝那男人點了點頭,看起來是認識的。「今天多喝了兩杯,不適合開車,我讓別人開,正要回家,可能是有人看女孩子開這麼好的車,覺得好欺負吧,鬧了一下,有人被嚇到,為了安全起見,就把車子停在路邊了。」
第7章(2)
殷岳的語調輕描淡寫,但良哥卻聽得冷汗直流,瞬間明白殷岳所陳述的事,是他那群愛玩的小弟們看見別人開好車,駕駛還是個女孩子,便想上去為難人家一下,誰知道踢到鐵板,殷岳也在車上。
會認識殷岳,自然是因為自己是他店裡的常客,也多少知道他在開店前,打點過多少黑白兩道,當然也知道——殷岳的「背景」。
如果殷岳想要,捏死他們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但他沒有,他手下留情,只是語氣淡漠表示他的不偷快,而方才言詞中流露了他不偷快的原因——不是因為他被冒犯,而是他的人,那個被他允許開他車的女人被嚇到了,這讓殷岳非常火大。
良哥去過殷岳店裡,自然知道車子裡的女人是什麼人。
「都怪我沒教好小弟,讓蔣小姐受驚了,殷先生,抱歉!」良哥很識時務,低頭道歉,還把躺在地上裝死的小弟們踹起來,兇惡的逼他們排排站,向殷岳鞠躬道。
「我叫你們飆車,我叫你們當飆車族?!看到別人開好車就想為難,怎樣?沒看過壞人是不是?很跩嘛!跩啥!」良哥面對殷岳的恭遒有禮,在面對那群小弟的時候就轉為兇惡狠決,他粗暴地咆哮怒罵。「還不跟岳哥道歉!」
「岳哥,對不起!」一群小弟被自家老大打到頭昏腦脹,知道眼前的男人是連老大都要給面子的「岳哥」,紛紛乖了,不敢再逞兇鬥狠,連忙低頭鞠躬道歉。
「小孩子不懂事,別為難他們,把事情講清楚就好,這個年紀有些道理他們也該懂了。」殷岳見小朋友們被揍,竟然有點於心不忍,他開口為他們說話,打算就這麼了事。
「岳哥說的話你們聽見沒有?岳哥替你們說情,是你們的運氣!」
「是!」少年們乖乖站在路邊罰站,哪還有剛才的銳利殺氣?
「回去吧,很晚了。」殷岳點了點頭,一揚手,放他們走。
少年們紛紛騎上車,就要走人。
「等一下。」殷岳突然開口,拿起他隨手丟在地上的球棒,笑著交給了帶頭的少年。「棒球棍是在球場上用的東西,聽見了?」
少年接過球棒,吞了吞口水,迎上殷岳笑意不達眼底的面容,他這才深深感覺到眼前的男人有股深沉內斂的悍將之氣,突然間他明白了,這個傢伙可以輕易將他撕成碎片,只是他不屑這麼做!少年因為恐懼,身形一顫,拿了球棒轉身就走。
蔣立亭呆呆的看著這一幕,覺得像夢境一樣,少年們騎車離開了,良哥也走了,真的沒事了。
接著,副駕駿座那一邊的車門被人開啟。
「沒事了。」殷岳完完整整,連衣服都沒有皺的回來了。他坐進副駕駛座,對她微笑,一臉輕快地道:「開車,我們回家吧。」
像是他們只是出來郊遊,碰巧遇上了幾隻小蟲般,方纔的劍拔弩張,不過是過眼雲煙。
蔣立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只知道自己腦子一團亂,為今天晚上太過刺激的發展感到無所適從。
將他的車子停進車庫裡,把鑰匙交還給他,接下來就該各自回家了。
「晚安。」她笑著對他說,想讓自己看起來很好。
雖然,她知道自己做得不是很好,她嚇壞了,明明他毫髮未傷的回來,但她就是莫名的害怕。
「晚安。」殷岳定定的看著她的臉,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我看你進家門,燈亮了再回去。」
「嗯,好。」她回頭,舉步走向自己家。
才走一步,她就回頭,看見殷岳站在她身後看著她。
他好好的,沒有怎樣。
家裡的鑰匙握在掌心,她只要過個馬路就可以回到家。
「怎麼了?」殷岳看她表情怪異,忍不住出聲問:「還害怕嗎?」
她害怕成群結隊的機車族,他是知道的,但害怕成這樣的原因他更清楚,是十年前那一場車禍造成的後遺症。
她不記得車禍發生的經過,但潛意識會逃避相似的場景。
蔣立亭先點了點頭,再搖頭,心情仍然沒有平復,很久很久之後她才開口,苦笑解釋自己反常的原因,「我害怕……一群機車發動的聲音。只要有那種拔掉避震器,排氣聲音大得嚇人的機車群聚在一起,我就會很害怕、很害怕…」
他的手握住她的,而她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緊抓著他不放,指尖因為用力而蒼白。
「可是,這不是讓我害怕到不想回家的原因……」她眼眶盈滿淚水,卻極力壓抑,沒有掉眼淚。「我害怕……怕你出事……我怕失去你。」失去他,才是她心底最恐懼的事情。
她的眼神讓殷岳想起了從前,當他們還年少的時候,她就是用這樣的眼神凝視著他。
他就是因為她的害怕,放棄了他原本可以得到的身份和地位,以及常人無法想像的權勢。
「你看我,我好好的,我在這裡,我沒事。」他拉住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臉。「你看,是不是?」讓她碰觸他,感覺到他的溫度和心跳,這樣子是不是就能消除她的不安?
可光是這樣,對蔣立亭是不夠的。
她向前站了一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把臉埋進他胸膛,手揪著他的衣襟,耳朵聽著他的心跳聲。
他真的好好的……
這樣的安心感,讓情緒緊繃了一整晚的她猛地落淚。
「亭亭?」殷岳慌了手腳,她突然掉眼淚,嚇了他一跳。
他全身僵硬,不知所措,在他印象中她很少哭,雖然個性軟綿綿的,很好欺負,但她很倔強,幾乎不哭的。
可這一刻她卻在他面前哭得這麼難過……
心都酸了,也軟了,剛才對付那些小鬼的淡漠不在乎,以及對方要叫老大出來時的從容,在面對她的眼淚時全數消失,殷岳投降。
他歎息著將她擁進懷裡,不斷的安撫她,不斷的親吻她額頭,輕哄著她。
好不容易哄到她眼淚停了,也不抽噎了,他總算鬆了一口氣。
「很晚了,你明天九點就要到公司,今天累了一天,早點休息,我看著你進家門開了燈再回去。」
殷岳哄她,要她快點回家梳洗睡覺。
蔣立亭覺得很丟臉,從包包裡拿出衛生紙,擦掉鼻涕和眼淚,轉身回家。
可才走一步,她就忍不住回頭,看見殷岳仍站在那裡對著她笑。
好像一直都是這樣,他會目送她回到家,看她家裡燈亮了,才進自己家門,總是優先確定她的安全,還會叮濘她設定好保全系統。
他看起來很凶,也真的很凶,但他的內心很溫柔……
他保護她,自己一個人應付危險場面,不讓她涉險。
她終於還是停下腳步,又走了回來,站在他面前,拉著他的衣擺,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亭亭,怎麼了?你怕一個人在家?不然我打個電話,叫梅紗過來陪你?」殷岳還是好脾氣的哄她,為她著想,猜她一個人會害怕,便提議要她的好友來陪伴。豈料,蔣立亭搖了搖頭。
「不要梅紗?那你要什麼?」他已經打算如果她說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去摘下來給她!只要她笑就好。
她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很微弱很微弱的音量,對他說:「我要你陪……我不要一個人,我不要紗紗,我要在你身邊……」
殷岳禽獸的那一面當然是立刻點頭說「好,走吧,去我家」,但他紳士的那一面讓他及時踩煞車,趁人之危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