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嗎?」他問。
她搖頭,並不希望他那麼快就放手,縱使,她好多了。
「你都會突然發作嗎?」
「嗯!」她又打顫,並不是疹子惹她,而是因為他的手好暖,光是握著就能感覺他的強而有力,給她莫大的安全感。
「這樣開車,那路上的人不是很危險?」他突然打趣的說。
她抬起小臉,幽幽的吐露心中的疑問:「你怎會在……附近呢?」
「剛好路經此地。」
「一整天,你都在……做什麼?」
「處理私事。」他回答簡潔,毫不拖泥帶水,也讓她無法再往下問,但有件事她是一定要問的。
「你真的會離開意大利餐廳嗎?」
「早上不是說過了?」
「我是想知道……你會去哪裡?」
「日本、馬來西亞,很多地方。」
是要出國比賽,拿金牌嗎?「總有個確切的地點!」
「京都和東京。」
她終於得到了明確的答案,卻是更心酸。「有人把你挖角走了……對嗎?」
「不對。」他肯定且果斷。
「那是為什麼要去那麼遠?」她眼神流露不捨,口吻也不捨。
他瞥著她鬱鬱寡歡的小臉,黑眸深處有兩簇欣然的火光在跳動。「冉家的老頭請求我接管他的事業。」
冉家的老頭是指……他的生父吧!關於他的私事,她再問只會碰一鼻子灰,可是不問明白,她心會飄飄的,她不喜歡心裡老掛著疑問!不管他會不會冷言相待,她仍是問了。
「我可以……知道得更詳細點嗎?」她態度很誠懇,希望他沒近視,看得出來。
「冉家老頭在亞洲有六家飯店,原本經營得很好,但這幾年那老頭炒股票賠了不少錢,飯店連帶受累,快倒閉了。」冉在天看得出她是抱著誓死的決心在問他,但他可以不必說明的,這不干她的事,可他仍是說了。
他的情緒隱藏得很好,齊珊珊聽不出他語氣中有沒有明顯的恨意,不過言詞間仍透露了他和父親之間,並沒有感情的存在。「他要你接管,你就答應了嗎?」
「我要他把我母親的靈位納入冉家宗祠,正式把她迎娶入門。」
他的媽媽已不在人世了……齊珊珊唇微張,腦中出現一幕淒涼又可憐的畫面,一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從小沒有父親伴著成長,又沒有母親疼惜,凡事得靠自己,這之中的苦,是在幸福家庭中長大的她無法體會的。
「好可憐哦!不要傷心哦!」她很溫柔的說,抽出自己的手輕輕拍撫他的大手。
驀然,她感到他手一僵,她的手很快被狠狠地甩開,他冷笑一聲,柔和的神態蛻變成她所害怕的惡魔……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同情。」他的眼眉、他的俊臉全燃起了怒火。
她的心被燙著了。「我……我沒有啊!我只是想安慰你……」
「不需要。」他狂肆的吼她,殘酷的眼神摧毀了她小小的愛心。
她無聲的哭了,水晶般的淚順著頰滾落,瞅著他駭人的怒容,她傷心得快死掉……
第五章
「別以為你知道我的事,就可以放肆。」他聲聲嚴峻。
她再度受傷又受驚,淚潸然而下,她真的只是想安慰他而已!
「我沒有……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想表達我對你的……心疼……」
「我才不會對一個惡魔……多情。」他拒人於千里之外,怒斥如刀,銳利的刺傷她的心,她啞然的望著他,再也不敢……「自作多情」。
冉在天森然的眼瞇成一線,她怕他,他心知肚明,但他從不知道她把他看成……惡魔!
「既然覺得我是惡魔,何必把自己推向火山?會不會太笨了點?」他疾吼得連車子都震動了。
風暴過後,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沉寂,他不再出聲,這比他大吼更讓她恐慌,她直覺他並不會輕易放過她,他憤怒的眼神更讓她感到危險萬分,突然問,他開了車門,甩上車門,沉默的離去,……
她惶然回首往窗外看,他大步往後走去,回到他的車裡,沒有停留,發動車子經過她的車身,急馳而去……她動也不能動的看著他的車,直到遙遠得看不見了,她撲倒在方向盤上,終於負荷不了心痛,大哭了一場。
「可惡!」冉在天的車狂飆在台北街頭,他拍著方向盤咒罵,罵的不是別人,
是他自己,他滿腦子都是珊珊委屈到極點的淚眼,他把她弄成那樣,究竟有什麼好處?
他一直都是對她有好感的,不是嗎?他喜歡她,雖然在公事上他對她的要求一絲不苟,但在他心底,她總存在著一份無可言喻的吸引力!
她很美,笑起來天真無邪,她膚白似雪,像是被陽光一照就會蒸發;在到過她家後,他更明白,為何她會成為他平日注目的焦點……
她出自單純的好人家,有著他所沒有的純潔氣質,那是他一生中最渴求加諸在自己身上,卻永遠離他很遙遠的一個美好憧憬。
他從小就不知溫情是何物,從不相信人性真有光明面,但剛剛他在她身上發現了……她單純又富有愛心,只想安慰他,他卻冷血的扼殺了她的善意,只因他冷僻的領域受到入侵,他急著想防禦,於是不顧一切的對她發作。
他不該那樣,不該……他心裡明明有她的存在。
她何以在家附近的影片出租店遇到他?今晚又何以會在回家的路上立刻找到他?
這並不真的是巧合,是他在替自己製造與她不期而遇的機會,他期盼,除了公事,他們之間也能有別的發展……
不能坦誠的面對自己,全是因為……他從來不知道要如何表達真感情!當他默默愛上一個女孩的時候,他全然的手足無措!
現在可好了,把她弄哭,吼得她心碎,鬼才會相信他是在喜歡她!他只會把她愈吼愈遠……
不行,他不能就這麼走了,至少該回頭去看看,她是否還在哭?
他疾轉方向盤,旋風般地在路口回轉,直奔回頭,乍見她的車還在原地,他又是一個疾轉,奔騰到她車身旁,煞住,按下車窗,傾身去敲她的車窗。
叩叩叩……
齊珊珊—臉淚,獨自療傷中,忽聞這敲擊聲,納悶的朝外頭望去,瞧見了冉在天,他又回來了!車就停在快車道上,他是要幹麼?剛剛發飆還不夠,有什麼要
「補充」的嗎?她噙著淚,心驚驚的開了車窗。
「跟著我的車走,我有話問你。」他音量很大,要她聽清楚了。
「要……走去哪裡?」她怯怯的問,被他懇求的目光懾住。
「先走再說。」她想看仔細點,他立即關上車窗,把車開向前端等她。
她可以不依他,她有絕對的自主權,但她好想弄清楚他那樣的眼神是什麼涵義?她拿了面紙拭淚,把車開走,隨著他前進……
來到下一個路段,路旁有空著的停車位,他把車停進格子裡,她也停了,見他下車走向她,她忐忑不安地閉眼吸了口氣,把車熄火,下車走到紅磚道上跟他會合。
「跟我一起離開餐廳,我需要一個助手。」冉在天說不出半句溫言軟語,只用最實際的行動要她跟他走。
「為什麼是我……你不是恨我嗎?」齊珊珊意外透了。
「只要回答我,你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工作。」冉在天並沒有回答她「額外」的問題。
齊珊珊被問得很無措,他一下發飆,一下又要拉她合作,光是今天他就讓她情緒高低起伏不定,比坐雲霄飛車還要驚險,「你得說明白……是什麼樣的工作性質……」她只是試問,不表示她願意。
「冉氏所有的六家飯店全都附設餐廳,除了飯店管理,還有很多部門需要重新整合,光是那些就夠我忙的,我需要一個對餐廳內部運作熟悉的人來當助理,就讓你來負責所有餐廳的規劃,包括最重要的菜單擬定。」他指名要她。
「那……我算是陞官了?」她唇微顫,被炮轟後,突然又來個街頭「加冕」儀式,真特別……可是……「我總得考慮考慮……」
「多久?」冉在天很認真的問。
「—個月。」到時再拒絕他,她這麼想。
「不行。」他一口回絕。
她心一凜。「那半個月。」她不能跟著危險的魔鬼走……
「最慢明天一早答覆我。」他給了明確的期限。
「為什麼要那麼快?」連想都不夠想……
「我得做人事安排。」
「那……為什麼選我幫忙?」她困惑到家了。
「你合適。」
「合嗎?」她不這麼認為耶!遲疑中,她的腰有點癢,抓一抓……還癢,是又要發作了嗎?悄悄看看天空,滿天的星星加上一輪明月高掛……噢!是了,它又來了,月圓月缺痛苦更劇,她痛恨月亮。「借我……你的手。」
冉在天握住她的雙手,順便說之以理。「你瞧,要是你不跟著我,要借一雙手哪有那麼容易?」
「說的也是……哦……」這點她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