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她可不想引來側目。
顧天祐一臉虛心認錯的表情。「既然本官說錯了話,惹方姑娘不高興了,當然要誠心誠意的道歉,請求原諒。」
「你……我原諒大人就是了。」繡雲急急地說。
「當真?」顧天祐笑瞇了眼問。
繡雲咬了咬牙,回道:「當然是真的。」
「那本官就放心了。」他誇張的歎口氣說。「原本還在想方姑娘若是不肯原諒,該怎麼辦才好。」
「繡雲倒是看不出大人有在擔心。」她淡諷地說。
「為官之道就是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讓人怎麼也猜不透,方姑娘看不出來,表示本官已經開始有當官的本事了。」顧天祐頗為得意地說。
「你……」繡雲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腔。
「怎麼?」顧天祐一派無辜。
「繡雲以為大人的本事應該是如何讓人啞口無言才對。」她這句話很明顯的是在嘲弄。
聞言,顧天祐嘴角的笑弧更往上揚。「這還用說,在大堂之上有辦法說得犯人無從辯駁,最後俯首認罪,這才是真正當官的本事,想不到本官才做幾個月的知縣,就已經抓到竅門了。」
「……大人果然有把白的說成黑的、黑的說成白的本事。」繡雲有種被打敗的感覺,這是她最後下的結論。
「這應該是誇獎吧。」顧天祐臉皮厚得很,可不會有半點羞愧。
繡雲瞪著他半晌。「大人果然適合做官。」
「本官也覺得做起來如魚得水。」顧天祐撫著下巴說。
「你……」繡雲噗哧一聲,再也忍不住的被這番對話給逗笑了。
顧天祐如釋重負地說:「太好了,你總算笑了,要是你再不笑,我真的拿不出更好的主意來讓你消氣。」
「為什麼要這麼在乎我消不消氣?」繡雲不解地問。
「對於自己喜歡的姑娘,當然在乎了。」顧天祐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別亂說!」繡雲跺了下蓮足,聽這個知縣大人說話老是不正經,可是卻又總會撩得她心都亂了,實在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你怎麼會以為我是亂說的?」顧天祐輕輕扣住她的手腕,口氣也跟著嚴肅起來。「只要你答應,我馬上就讓媒婆上門提親。」
繡雲被他此刻正經的表情給嚇了一跳。「大人怎麼可能會想娶我?」
「自然是因為喜歡。」他當街表白心意。
「大人……別跟我開這種玩笑……」繡雲心慌意亂地低嚷,怕他只是隨口說說,更怕自己會當真。「繡雲已經到家了,那就先告辭了。」
顧天祐見她匆匆跑離的身影,心想繡雲該不會真的討厭他吧?是因為之前老是喜歡逗她生氣的關係嗎?
要怎麼做繡雲才會相信自己是真心的?
看來他得從長計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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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將近十天,縣內沒有什麼大案子發生,只有幾樁糾紛鬧上了官府,不過很快的便迎刃而解。
這天卯時都快到了,顧天祐打著呵欠,才喝了口碗裡的白粥,接著便聽到跟班匆匆來報。
「大人,有人到衙門擊鼓鳴冤!」跟班奔到桌旁叫道。
顧天祐兩、三口便把粥喝完。「把我的官服取來!」
「是。」跟班速速去拿。
「擊鼓鳴冤的是誰?」顧天祐一面換上官服,一面問道。
跟班遞上補子上繡有鸂鸂的補掛。「是位張大娘……她說女兒昨天深夜在婆家懸樑自縊,直到寅時才被發現,可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會做那種傻事,一定是被丈夫和婆婆害死,所以就告到衙門來了。」
「這樣啊……」顧天祐沉吟了下,然後戴上涼帽。「走吧!」
因為官宅跟衙門很近,幾乎是相連,走個幾步路就到了。
來到大堂,顧天祐在公案後頭坐下來,只見公堂上懸掛著「明鏡高懸」,比喻官吏能光明正大,明察秋毫,執法嚴明,公案後則是懸掛「海水朝日圖」,象徵著官員「清似海水、明如日月」,更不用說「肅靜」、「迴避」牌分豎兩邊,而衙役也分別站在兩旁,凝肅的氣氛油然而生。
「啪」地一聲,顧天祐拍下驚堂木,望向跪在底下的老婦,只見她老淚縱橫,不斷低頭拭淚,相當傷心。「你就是張氏?有何冤屈?」
張大娘嗚咽地說道:「大老爺,民婦的女兒嫁到王家十幾年,當初以為兩家都住在吳縣,母女倆還能有個照應,想不到……嫁過去之後天天吃苦受罪,就算民婦生病了,也不讓她回娘家探望……婆婆和丈夫更不把她當人看,這會兒卻突然上吊死了……請大老爺作主……民婦的女兒不可能丟下我這個娘尋短的……」
「你帶幾個人跟仵作過去瞧瞧!」顧天祐跟距離最近的捕快說道。
幾名捕快才要走,張大娘又悲從中來的哭喊。「啟稟大老爺,王家欺人太甚,說要馬上辦喪事……將我女兒抬去山上埋了……分明是心虛……」
顧天祐當機立斷,馬上又交代了幾句。「除了仵作之外,沒有本官的命令,誰也不准動那具屍首。」
幾名捕快立刻銜命去辦了。
「大老爺,求你替民婦的女兒伸冤……」張大娘不斷磕頭哭道。
「只要是真的有冤屈,本官自然會為她討回一個公道。」顧天祐語氣沉著的安慰苦主。「你先起來吧!」
張大娘一面拭淚,一面道謝。
等了大半天,都過了一個多時辰,還是沒有人回報目前的狀況,顧天祐索性從公案後頭走出來。
「看來本官還是親自走一趟好了。」他不喜歡什麼事都不做,只是在這兒空等。「張氏,你也一起來。」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張大娘聽說這位新知縣是個好官,這會兒真的相信了,要不然有哪個當官的這麼勤奮,願意親自到現場。
在張大娘的帶路下,一身官服的顧天祐用步行的方式前往王家,見他儘管揮汗如雨,不過卻一點都不在意,經過身旁的吳縣百姓們無不用愛戴尊敬的目光看著他,因為這位新知縣自從上任以來,就經常走出衙門問案,可是鮮少有地方父母官願意這麼做的。
一行人走在大街上,一路上小橋、流水、人家的水鄉美景盡收眼底,只是這會兒沒人有心情欣賞。
「大人,王家就在那兒!」張大娘指著前方說。
顧天祐凝目望去,果然在一戶人家的門外擠滿了街坊鄰居,還有幾個捕快也在其中。
「大老爺來了!」有人高喊。
「仵作來看過了?」顧天祐問其中一名捕快。
捕快忙道:「回大人,方老還沒到衙門,屬下已經派人去他家裡找了。」
「還沒有到?」顧天祐有些意外,因為方老向來準時到衙門當差的。「王家的人呢?」
「都在屋裡。」捕快回道。
聞言,顧天祐便跨進門檻,先瞥了一眼躺在地上蓋著白布的死者,然後又抬頭看了還掛在樑上的繩子,最後才望向站在角落的王家母子,身上散發出的官威讓他們心頭一凜。
「大老爺,冤枉啊……」王婆婆整個人仆倒在縣太爺面前,一陣呼天搶地的嚷道。「明明是我這媳婦兒自個兒要尋短……居然說是民婦害的……我也捨不得這麼好的媳婦兒就這麼走了……」
長相粗蠻的王大龍也跟著母親僕跪在地,假哭幾聲。「都是小的不好……才會讓她想不開……是小的該死……」
顧天祐冷眼看著哭得聲嘶力竭的王家母子。「本官重證據,你是不是該死,也得等仵作來驗屍之後才知道。」
「嗚嗚……人死為大,還是早點讓民婦這個媳婦兒入土為安……」王婆婆深怕被仵作看出什麼,只想趕快把人給葬了。
「急什麼,就算你這媳婦兒真的是自縊的,難道你們不想知道她為什麼尋短?說不定她是受了什麼委屈,難道你要她死不瞑目?」顧天祐這番話說得他們啞口無言了。
王大龍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大老爺說得是。」
「那本官就在這裡等仵作到來。」說著,顧天祐當真在廳裡坐下,也可以乘機觀察王家母子的態度和反應。
這下王家母子可急了,他們萬萬沒想到這位新知縣這麼仔細,而且難纏,想要花點銀子收買,手頭又很緊,這下該怎麼辦?
王婆婆不禁瞪了獨子一眼,氣他脾氣太過衝動,一怒之下就把人給勒死了,害她得收拾這個爛攤子。
第3章(1)
繡雲快步跟上走在前頭的捕快,拐進了小巷弄內,偏爹又在此時受了點傷,沒辦法來擔任驗屍工作,見到好多人圍在一間屋子外頭議論紛紛,偏要她親自來跟知縣說一聲。
「大人!」捕快先進王家,在顧天祐耳邊說了幾句話。
兩道俊朗的眉頭先是深深地蹙起,顧天祐旋即起身步出屋外,來到繡雲面前。「方老怎麼會受傷呢?傷得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