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她做的菜實在不怎麼樣,但他總是很捧場的統統給她吃完,連根菜葉子也沒留下來。
「青哥,如果不好吃,你就不必勉強,我會繼續努力改進的。」
「不,我一定會吃完,娘說過,不管好不好吃,煮飯做菜也是辛苦的活兒,只要是妳盡心盡力去做出來的,我就該心懷感激的領受。」傅青陽一本正經的說,並捧起飯碗來,誠心誠意的向她道謝。「謝謝妳辛苦做這一餐,老婆。」
一句簡簡單單的謝謝,立時在樓沁悠心頭蕩起一陣感動的漣漪,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響應才好,只好捧起飯碗來,把臉埋進去。
他,好窩心。
然而在另一方面,傅青陽也是一個十分可惡的大男人,夫是天、妻是地,他堅決要求妻子要絕對的服從丈夫,不許有任何異議,否則他會要求妳先背上一段三從四德來再說;再不行,乾脆要妳默背整本女誡。
「用過早膳後,我要進城裡一趟,妳需要買些什麼嗎?」
「進城裡啊……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當然不行,我爹說的,出門是男人家的事,女人家乖乖守在家裡頭就好,不可出門拋頭露面到處亂跑的,要買什麼,我幫妳買就行了。」
「可是……」
「不許頂嘴,我爹說的,男人家說什麼,女人家乖乖聽著就是了!」
「我不是……」
「閉嘴,難不成妳想再背背女誡?」
「……不想。」
「那就乖乖聽話。」
「……是,青哥。」
一聽樓沁悠那句「是,青哥」,就想到二嫂老掛在嘴上的那句「是,相公」傅青陽不禁得意起來。
瞧,他的老婆也跟二嫂一樣溫馴乖巧呢!
相對的,樓沁悠卻暗暗頭痛不已,這種一面倒的夫妻相處方式,完全的違背了爹爹的期望,而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去改變夫婿那種大男人的天性。
在大男人心裡,男人與女人之間是沒有「平等」那種詞的。
不僅如此,傅青陽還徹底遵從「君子遠庖廚」的至理規範,打死不幫做半點家務。
「青哥,請你幫我把菜端過去好嗎?」
「不幫,我爹說了,家務是女人家負責的,我們男人是不碰的!」
眼看傅青陽大刺刺的蹺著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就等著老婆伺候他進早膳,樓沁悠只覺啼笑皆非。
看來,夫婿的大男人天性是從公公那邊「繼承」來的。
而且她敢肯定的說,那種天性是很難改變的了,就算她有一身不弱的武功,可以用武力迫使他屈服,可是這麼一來,她跟娘又有什麼兩樣?
更何況她早就發過誓,在她嫁人之後,絕不對夫婿使出武功。
要做個平凡的妻子,她就必須捨棄過去所有的一切,身世背景、娘親、姊妹,還有武功。
既然不能用武力強迫夫婿,那就只能任由他把她「踩在腳底下」了。
然而,儘管他如此徹底的將女人「踩在腳底下」,但同時,他也是過度保護、愛護他的女人的。
「我出門了。」
「青哥慢走。」
傅青陽出門後,樓沁悠就開始忙碌,洗碗、洗衣、打掃,又在屋旁清理出一塊地,打算用來開闢菜圃。
忙了一上午,當她正準備從溪裡提水回屋時,傅青陽也回來了。
「我回來……咦?別動,妳要幹嘛?」
「提水進屋裡去準備午膳啊!」
「就跟妳說,那種粗重的活兒我來就好,為啥子妳就是不聽話?」
「可是,青哥,這並不重,我自個兒來就行了。」
「不行,我娘說過,女人是很脆弱、很容易受傷的,丁點重活兒都幹不得!」
「但那並不是……」
「不許頂嘴!」
「……」
看著傅青陽好像抬著兩根羽毛似的把水桶從溪邊提進小屋裡頭去,樓沁悠實在是哭笑不得。
婆婆說的是女人的心好嗎!
「啊!對了,山裡頭有野獸,不安全,妳最好不要往山裡頭去。」
「可是……」
「再想想,妳最好不要走出木屋三尺範圍之內,對,就這樣,要記住喔!」
「……」
這就太過分了,不說別的,光是要到小溪裡頭洗菜、洗衣服,就超過三尺遠了呀!
那以後他去洗菜、洗衣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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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一一擺上桌,傅青陽也正好頂著一頭濕淋淋的發進門來,甩著水滴就坐上桌旁;樓沁悠便盛了碗飯讓夫婿先吃,自己站到夫婿身後去,為他拭發、梳發。
他的髮絲格外烏黑油亮,看似很柔順,其實很容易打結,每次都要花很多時間先小心翼翼的拆開打結的髮絲,再細細的梳順,又不能弄痛他,真是一樁頗費心力的大工程。
「青哥,為何用膳前,你總是要先到溪裡頭洗澡呢?」
「我娘說的,出門在外不勉強,一天洗一次澡也就夠了,」傅青陽一邊大口扒飯,一邊回答。「可是在家裡頭時,想上飯桌就得先去刷洗得乾乾淨淨的,不然不許吃飯,餓死活該!」
好……好聽話的乖小孩!
樓沁悠側過臉去抿了好一會兒唇後,再回過頭來繼續替夫婿梳發,唇畔隱隱約約仍蕩漾著笑意。
「青哥,七夕快到了呢!」
「七夕?乞巧?那是妳們女人家的玩意兒,我是男人,沒興趣!」
這男人果然大咧咧的,一點情趣都沒有!
樓沁悠一點也不意外的立刻改變話題。「青哥,我在想,也許我們可以養幾隻雞鴨、幾隻豬,再種幾畦菜……」
沒情趣,那就講現實一點的好了,這他就應該有興趣了吧?
「妳決定就好。」話說著,傅青陽夾起一大塊魚肉放入口中──雖然她做的菜可以說是難吃,但魚倒是煎得還可以,起碼醃得恰到好處。
「我?」樓沁悠指著自己的鼻子,十分意外。
傅青陽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不會太鹹,也不會太淡,恰恰好。
「二哥說的,男人家管外頭的事;家裡頭的瑣碎事,交給女人就成了!」
這麼好,也有她可以決定的事?
那麼,也許……
「那除了家裡頭的事以外,還有什麼事我可以……」樓泌悠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詞。「呃,提出建議的呢?」
傅青陽怔了怔,剛夾起的滷肉飛在半空中,停住。「提出建議?什麼建議?」
「就是說……」樓沁悠更謹慎的選擇詞句。「外頭的事──除了青哥的工作之外,有沒有我能夠提出意見的呢?」
外頭的事?
她?
提出意見?
傅青陽先是一陣茫然,然後噗通一聲,滷肉掉回鹵湯裡,他吃驚的睜圓了眼,終於懂了。
女人竟想插手男人家的事?
太囂張了!
「沒有!」筷子憤怒的「啪」到桌上,他斬釘截鐵的斷然否決。「二哥說的,男人家的事,女人沒有置喙的餘地!」
果然!
樓沁悠忍不住歎了一大口氣,他會照顧她、體貼她、保護她,但就是不會給予她平等的地位。
她,永遠都只能屈居於夫婿之下,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
「不過……」傅青陽忽又皺眉,「大嫂也說了,夫妻是要同甘共苦、相扶相持一輩子的,那麼妻子就有權利提出她的想法,而丈夫也要尊重妻子的意見,起碼也要先聽一聽再說。那……」
大手頗為困擾的用力抓了抓腦袋。「好吧!我就聽一聽,以後不管什麼事,妳有意見就說,我會聽,也會認真考慮,可是不一定會採納喔!」
剎那間,樓沁悠完全的呆住了。
她……可以說?
任何事?
真的可以說?
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樓沁悠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她的驚喜才好,最後,只能將她的感激放在心中,牢牢的記住。
是的,他是個無藥可救的大男人,可是他也是個懂得善待妻子的好丈夫。
只要滿足他的大男人天性,任由他將她「踩在腳底下」,相對的,他也會盡其所能來善待妻子,滿足妻子的願望。
就如初見時她所想的,他根本不需要改變,因為他已經被「教」得很好了。
這個男人,她的丈夫,他對她的好,她一定會銘記於心,並全心全意去回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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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悠說得沒錯,兩、三個月還真的不夠。」
綠映莊後門外,幾個女人排排站,四雙眼睛一齊眺向後山小屋那邊,雖然除了一大片綠蔭叢林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嗯啊,都三個多月了,也沒見三姊逃回來說她後悔了!」樓雪悠咕噥。
「好吧,就再等上三個月好了!」轉身,綠芙蓉面對樓月蘭。「宇文大公子那邊的情形呢?」
「沒問題,大公子說了,別說是一年、半年,就是十年他也等!」
「很好。」再偏身,轉注樓月霜。「妳那邊查得情況又如何?」
「不太妙,娘,我覺得……」樓月霜的神情十分凝重。「恐怕武林要有大變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