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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頁     寄秋

  可是和官差起衝突那是犯了重罪,都在江蘇城裡討生活的,官府要治他多得是機會,為免惹禍,因此他選擇束手就擒。

  只是誰也沒料到,蘭泊寧最後是滿身是血的被抬出來,傷痕纍纍,手、腳、背後被打得皮開肉綻,傷口跟幹掉的血及衣服粘在一塊,讓蒲恩靜差點哭得沒厥過去。

  原來他一下獄就遭蘇暉明收買的獄卒下了軟筋散,而後一群蘇家下人拿了棍棒進了地牢,劈頭就是一陣狠打猛抽,把蘭泊寧打得不成人形才罷手,只留他一口氣苟延殘喘。

  是魚思淵又送錢又賣人情的,才讓溫道江的驚堂木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輕判,三日後再去牢裡接人時,蘭泊寧已昏迷不醒,高燒不退,全身沒有一塊皮膚是完整的。

  蘭府

  「還……還哭,我不是沒……沒事了嗎?瞧你變成小愛……愛哭包……」看得他好心疼。

  「我哭我的你別管,少說點話,蘇家那惡人太可恨了,居然敢在牢裡下黑手,還有縱容他的知府也該死……」此仇不能不報!

  蒲恩靜以為她是在心裡默想,殊不知她太過氣憤竟不知不覺說出口了。

  「好,等我好……好了,一起去報……報仇……」他想伸手安慰她,卻牽動了其他傷口,頓時吃痛地悶哼。

  蒲恩靜淚眼婆娑的瞪人,沒有半絲殺氣反而多了小女人的嬌媚。「你不許去,我去就好,你待在屋裡養傷。」

  一聽妻子要一個人去為他報仇,他好笑地看看她的細胳臂、細腿,柔弱似柳的小身板。「你要拿針去戳人嗎?」

  「不要瞧不起女人,女人狠起來比男人還可怕。」她們不是不敢,而是還沒被逼到臨界點。

  他想笑,卻痛得直呼。「先把你的眼淚擦了再來說服人吧。」

  「我不敢殺人,但我敢炸人。」她才不管歷史會不會產生偏差,傷了她的男人她還能悶聲不吭的當啞巴嗎?一味的忍氣吞聲只會讓小人得寸進尺。

  「炸人……」炸成肉乾嗎?他想。

  蘭泊寧心裡想的是下鍋油炸,而蒲恩靜的炸是……炸彈。

  第12章(2)

  「傷口好了點嗎,還會不會痛?男人掉幾塊皮嘛,吐兩口唾沫抹抹就好了。」

  一直沉默的蘭夫人忽然道。

  原來某人的土霸王的性格是跟這位學的,母子倆的氣勢都好草莽。蒲恩靜暗暗咋舌,提醒自己以後一定要教好孩子。

  「娘,你都快哭滿三缸淚水了。」少話的蘭瑞傑捧著一迭畫冊,畫裡畫的是十八層地獄,每一層地獄的受刑人都有一張蘇暉明的臉孔。

  「妹妹,把這猴崽仔帶出去,老是拆我的台。」蘭夫人面上帶著笑,卻是用帕子抹著不斷落下的淚珠。

  白姨娘只是笑著摸摸兒子的頭,沒把她的話當真。

  蘭夫人原就是灑脫性格,喪夫後為撐起一個家,更是不拘小節,外人以為夫人生得溫婉,個性也定是如此,實則並非如此。

  「娘,夫君的傷口好多了,我剛替他上完藥,開始結痂了,再過個三、五日就能下床走動了。」只要他不鬧著要擦澡就好。

  「好,好媳婦兒,有你照顧著娘也安心。你呀,傷好了別忘記到魚家道謝,這回多虧了思淵那孩子……」

  蘭夫人強忍哽咽地交代,一雙眼不住地看著兒子,慈母心是永遠也放不下孩子的,不管兒子幾歲,永遠是當初抱在懷裡那個軟乎乎的娃兒。

  經過這件事後,夫妻倆的感情更深,如魚缺不了水般,蘭家人也更齊心了,因討厭蘇暉明,十歲的蘭瑞傑還主動提出要為蘭家繡坊畫繡樣好擊敗蘇家。

  「阿……阿琳……」

  耳邊忽然傳來既熟悉又陌生的低喚,熟悉的是喚人的腔調,尾音帶勾喚著連她也遺忘的小名,陌生的是那嬌軟的女聲,蒲秀琳肯定從未聽過,但蒲恩靜卻萬分的熟悉。

  她像電流貫穿了全身,震驚萬分的轉過身,雙手顫慄地看著眼前身著宮裝的明黥女子,不停地在她臉上搜尋出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她的手是冰涼的,心跳加速。

  可是她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僅從對方面容上看出宮裝美人的眉眼像蒲青青,嘴型和下巴與董氏相似,淺淺一笑的神情……「呃,姊姊,是你嗎?」

  她知道這是她的大姊,原主的長姊蒲裕馨,可……她可以抱持一點點希望嗎?

  不敢相信千萬分之一的巧合,她屏息試探。「秀……秀珍姊姊?」

  蒲恩靜結結巴巴的喚出「秀珍姊姊」時,那名一身沉靜氣質的宮裝女子突然淚如雨下的抱住她,痛哭得不能自已。

  「阿琳!是我,不要懷疑,姊姊來陪你了,不怕不怕,姊姊保護你,沒人可以傷害我的妹妹。」蒲裕馨緊抱著蒲恩靜不放,彷彿一鬆手,妹妹就沒了。

  初時她進了宮沒跟家裡連絡,是因為對她來說蒲家人就像陌生人,對她們並無特殊感情,但後來想想又覺得不應該,既然她佔了人家的身體,就該承擔該負的責任,這才派人送信送禮回去,直到發現阿琳可能在這裡後,她更是無時無刻都想著要回來。

  「真……真的是……不是作夢……你……怎……麼可能,你死了,把手鬆開,我一直往下沉,看你浮……浮上去……」是夢,一定是夢,老天爺不可能厚待她至此。

  蒲裕馨笑著替妹妹擦淚,但眼淚越流越多,她索性不擦了。「傻阿琳,我跟你一樣……來了,只是不知誰先誰後,我來的那一天剛好被選中入宮,就迷迷糊糊跟著走了。」

  「姊姊,姊姊,我好想你……」蒲恩靜第一次哭得像孩子,不安的心終於有了依靠,踏實了。

  原來她不是一個人,還有姊姊做伴。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我一直想著放你一個人怎麼辦,你最怕黑,又怕寂寞,媽死了,爸也走了,若是我再丟下你一人,你夜裡躲在廁所裡哭時有誰能安慰你。」她每每思及此就好心疼,很後悔沒能把妹妹從海裡拉上來。

  她哭著,哽咽著。「我很好,沒事,你看我嫁人了,婆婆人很好,待我如親女兒,小叔很靦腆,他是天才,有繪畫的天分,我教他畫山水、畫鳥獸,他就是不肯畫高樓大廈,好一解我的思鄉之情。」

  「我看到他的畫了,因為他的畫裡有你愛作怪的畫風,我初時一瞧驚得三天沒闔眼,心裡不斷地想著是不是你,是不是我妹妹?是不是我那個受了傷卻只會獨自舔傷口的妹妹?我好怕你不是她。」她反反覆覆地想著,背地裡不知流了多少眼淚。

  「我好了,沒受傷,雙腿能走了。」她羞赧地抹淚,拍拍跟尋常人一樣健步如飛的腳。

  蒲秀珍,也就是現在的蒲裕馨沒好氣地撇嘴。「我知道,受傷的是你老公,他對你好不好?有沒有打你?你儘管告訴姊姊沒關係,不要受了委屈就往肚裡吞,記得你是有人罩的。」

  蒲恩靜一聽,破涕而笑。「他對我很好,只是紙老虎一隻。」

  「真的?」她不相信。

  「真的。」蒲恩靜肯定地點頭。

  當姊姊的總是不放心,一臉懷疑地再問:「聽說他的名聲不好,一拳能打死老虎,小孩聽見他的名字會啼哭,女人見到便退避三舍,唯恐被他看上眼,男人遇上他便是四肢發軟,哭爹喊娘的跑得比飛的還快……」

  「他……」沒那麼壞,何況他只要對她好就夠了。

  「大姊有話直接問我即可,我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蘭泊寧心裡腹誹,別在他背後說他壞話,給他小鞋穿。

  身上還有傷的蘭泊寧走得不是很順暢,他用比以往慢許多的速度由內室移到花廳,勉強的站立。

  見狀,蒲恩靜趕緊抽回被姊姊握住的手要去攙扶搖搖晃晃的丈夫,蒲裕馨很不高興的眼一瞇,捉住妹妹手腕,可蒲恩靜還是堅持的抽出自己的手,上前扶住夫婿。

  女大不中留。蒲裕馨不怪妹妹,她氣娶了妹妹的男人,認為他是惡霸,強取豪奪,連十四歲幼女也不放過。

  「你知不知道她幾歲,你怎麼啃得下去,老牛啃什麼嫩草。」她很是氣憤,說話就沒輕重了。

  大姨子突如其來的痛斥,饒是見過世面的蘭泊寧都免不了眼角一抽。「我們是兩情相悅。」

  「至少一開始不是。」她咄咄逼人。

  她打聽過了,任何逼她妹妹嫁人的男人都不是好人。

  「做人只要看結果就好,靜兒自從嫁進我蘭家後沒受過一絲虧待。」生意人最知道如何與人打交道,隱惡揚善。

  「人心隔肚皮,你怎麼知道我妹妹是不是真的如面上一樣不怨?」她強加罪行,非要雞蛋裡挑骨頭。反正她就是對這個妹婿不滿意,使勁挑剔。

  「大姊,你的意思是你看來溫柔似水,實則一張嘴鋒利如刀,表裡不一?」蘭泊寧不客氣的回敬兩把飛刀,他在意的只有妻子一人,其他人大可滾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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