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電流,沒再繼續「表演」,對於這樣的結果他非常意外,但很高興。
「湯先生,我可以暫時不見萱萱,但能不能讓我和她通一次電話?」他問。
「為什麼?」湯宇航挑眉。
「萱萱對我有誤會,而這個誤會讓她難過了,我想,至少得先解開這個誤會,你們也捨不得她傷心,不是嗎?」
「手機是萱萱的,她開不開機,接不接電話,可不關我們的事。」湯宇航輕輕一笑,轉身回家去了。
金曜升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這是什麼意思?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
「欸!三哥的意思你還不懂啊?」湯宇勝雙手抱胸橫他一眼。
「不懂。」他很老實的搖頭。
「二哥的意思是,我們不會再控制萱萱的手機了,很清楚不是嗎?『不關我們的事』了,至子萱萱會不會接你的電話,那也同樣不關我們的事了,不過我就奇怪了,不接電話你不會發簡訊啊?」湯宇勝搖頭,轉身揮揮手,也回家去了。
金曜升在心裡歎息。因為即使使用觸控筆,他都沒辦法保證在三十秒之內不會壞,更別說是打完想說的話,並把簡訊發出去呀……
但想到今晚可以打電話給萱萱,他就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歡愉的弧度,轉身回到車上,回坡上的大宅去。
湯子萱坐在車後座,司機是湯宇航,在副駕駛座上的是莊佑瑋,他們此刻正在往南部的高速公路上。
她低垂著頭看著於上的信封,封口尚未拆開。
「不打開看看?」湯宇航從後照鏡看了一眼寶貝妹妹。
他當然知道那封信是誰寫的,他也聽到那天老八對金曜升說的話,對於金曜升打不通電話之後沒有傳簡訊,反而寫了封信直接投到他們家信箱的舉動有些意外。
「萱萱,二哥可從來沒有教過你逃避喔。」他輕聲地說。
湯子萱微微一震。她也不想逃避,只是當初在電話中一時賭氣,揚言不會再打擾他,不會對他糾纏不清,那股氣過後就後悔了,可是又能如何?
她現在就怕他是真的找她談分手。
「子宣,你到底在擔心什麼?」莊佑瑋不解地問。
「我……」她欲言又止。
「真是的,這完全都不像你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變得這麼優柔寡斷的?」莊佑瑋忍不住搖頭。
湯子萱苦笑。是啊!真不像自己了。
「佑瑋學姊,如果他信上寫的是要分手,怎麼辦?」
「你就是怕這個?」莊佑瑋詫異不己,望向湯宇航,見他只是聳聳肩,不表示意見,她就猜到肯定又是他們幾個兄弟從中作梗。
她瞪了他一眼。現在看子萱這麼難過,他們就高興了?
「就算他說要分手,又怎樣?你若真愛他,就再把他的心追回來啊!不過,我不認為這是一封分手信。」湯宇航說道。
「真的?」湯子萱眼睛一亮。
「嗯,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再說了,你聽過我說過什麼沒把握的話嗎?」
是不曾。她點點頭,終於鼓起勇氣拆信。
萱萱:
我深愛的小東西。
你一定不知道,在我的生命裡,你佔有多重的份量,如果你知道了,就不會如此狠心的對我置之不理,因為失去你,我等於失去了生命中所有的色彩。
但是我不怪你,也無法怪你,因為追根究底,我是咎由自取。
萱萱,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感情,這一點,請務必相信。至於我的異樣、我請求你給我時間,那是因為我在思考一件事,一件關於我的重大秘密。
我考慮著該如何對你說起這個秘密,擔憂著你知道後我將有可能失去你,以至於我猶豫不決、心慌意亂,於是我轉移焦點,卻詞不達意,因此造成了你的誤解。
萱萱,因為這個秘密,我的保母對著我喊怪物、惡魔,用恐懼厭惡的眼神看著我,還差一點將我活活摔死……
那時,我三歲。
所以,你準備好聽我的秘密了嗎?
我請你給我時間考慮這件事,那麼如今,我也給你時間考慮這件事。
這段期間,我會盡力取得屬於我的成就,讓自己成為配得上你的人,能夠得到你家人的認同。
到時候,請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準備好聆聽我的秘密。
你的阿升
第10章(1)
六月,木雕創作大賽,是木雕界的年度盛事,由金曜升囊括了「薪傳工藝組」和「木雕創作組」兩個組別的金質獎,消息傳來,在台灣業界造成了轟動。
之後,報章雜誌開始廣泛的宣傳金曜升木雕創作個展的消息,展出日期七月十日至七月三十。
七月三日,一封掛號郵件送到了湯子萱的住處。
她簽了名,從郵差手中接過掛號信,上頭的字跡雖然沒見過幾次,但她卻已經非常熟悉。
捧著信,穿過客廳,無視坐在客廳裡的一對男女,她直接跑進臥房,「砰」的一聲將門關上,還「喀」的一聲,按下了喇叭鎖。
客廳的男女相視一眼,男人撇撇唇,保持著溫文儒雅的微笑,女人則是調侃的斜睨著他,不鹹不淡的說了句,「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喔。」
「說什麼呢。」湯宇航無奈地看著女友。
誰不知道這幾個月來,她一直對他們兄弟干涉萱萱的感情事很有意見。在萱萱得知他們做的事之後,她不僅沒有替他這個准老公說好話,反而火上加油替萱萱狠狠地批判了他一頓。
好吧,他認了,誰教她是他的親親女友,准老婆呢!
「宇航,你說那封信是誰寄來的?」莊估瑋好奇的問。
「這還不容易猜嗎?除了金曜日弄之外,誰還會用手寫信?」
「可那是掛號信耶。」
湯宇航偏頭想了一下,眼神不經意地掃過茶几上的報紙,上頭正好是金曜升木雕個展的整版宣傳廣告。
「大概是展覽的門票吧,」他指了指報紙上的廣告。「看來該準備回去了。」
「是啊,你早就料到了不是嗎?不然怎麼會在知道個展的日期後,就向醫院請好假了?」莊佑瑋拿起報紙看著上頭的宣傳廣告,一會兒後笑道:「這算不算你當初說的『屬於他自己的成就』?」
「我很想說一句還差得遠呢,不過目前暫時勉強算是吧。」
「呿!你一副不二狐狸臉,還學起越前龍馬那個傲嬌小屁孩說話,偏偏我比較喜歡手塚冰山呢,怎麼辦?」莊佑瑋湊在男友面前,偏頭笑望著他,滿意的看見他嘴角微微抽摘,一副拿她沒轍的樣子。
「你喔!」湯宇航搖頭,無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哪天我真成了冰山,看你怎麼辦。」她最受不了冰山臉了,否則當初那一位本身條件都不下於他的冰山大少追她時,她早就答應了,哪還會輪到他。
「其實不管你變成怎樣,都是我喜歡的宇航,我不嫌棄你就是了。」她笑著聳聳肩。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他失笑。
「嗯嗯,不用客氣。」
兩人在客廳溫情嬉笑,房裡,湯子萱拆開信封,拿出了三張門票和一張紙條,門票日期是展覽首日七月十日,紙條上只有一句話和一個署名。
你準備好了嗎?
想你的阿升
湯子萱的眼眶微微泛紅,心酸酸的,軟軟的。
當初那封提及他秘密的信,讓她思索了良久,是什麼樣的秘密,竟然能讓他的保母對一個三歲大的幼童下毒手?什麼秘密能對得上惡魔、怪物這些稱呼?
結合古今中外一些奇人軟事,或小說,或野史,或傳奇,她有了一些猜想,雖然只是一個大方向,但是她覺得方向應該沒錯,若是她猜測屬實,那麼她只能說,那個保母本身其實是有問題的。
這幾個月來,他們不曾見過面,也沒有電話,只有接到過他兩封信,一封在她生日的時候寄來,祝她生日快樂,並附上一個他的木雕作品當生日禮物。那個木雕只有巴掌大,可是卻雕出了她在北部的所有家人,那惟妙惟肖的五官,生動的肢體動作,闖關如生的表情,讓她愛不釋手,稍稍彌補了她對家人的思念。
另一封則是他去參加木雕大賽前寄出的,說了一些他的參賽作品,以及之後的個展,隱諱地提及如果得獎,希望她能出席他的個展,隱諱地說,他們該談一談。
不曾離別,便不知思念是如此磨人,因為如此,她才領悟到,當初是自己任性了。
分別了五個月,終於,要見面了。
車子剛駛進金華社區的道路,湯子萱就看見站在她家門前的金曜升。
她很意外,不僅是因為他站在她家門前,更因為在家人都知道他們今天回來的情況下,竟然只有他一個人出現。
她透過車窗帶點癡情的望著他,沒有發現車子已經停了下來,直到一聲歎息響起。
「下去吧。」湯宇航歎道。他知道,這個唯一的寶貝的妹妹已經留不住了。
湯子萱有些惶然的望著他,就好像不懂他在說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