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頌晴則不解地問:「既然如此,上官將軍為何會選擇支持八皇子?而不是父王或是其他兩位皇子其中一人呢?」八皇子勢力單薄,支持他對上官鳳馳能有什麼好處?
聞言,祈如春臉上喜色斂去,蹙眉忖道:「這上官鳳馳驍勇善戰,自他十五歲從軍以來,每戰皆捷,聽聞先帝曾在大殿上誇讚他有一人當關、萬夫莫敵的氣概,因此他在十七歲時便被提拔為青州將軍,鎮守青州期間,連連擊潰來犯蠻軍,使得這些年來蠻軍未敢再犯境。八皇子若得他扶助,可謂如虎添翼,只怕足以力抗三位皇子的兵馬。」
青州與達倫大草原接壤,蠻族各部世居在達倫大草原,以遊牧為生,天生體型人高馬大、孔武有力,覬覦日耀皇朝肥沃土壤,時常興兵犯境,侵擾邊境一帶居民,在上官鳳馳鎮守青州前,皇朝的守軍常吃敗仗,迫使皇朝須以大量的銀兩和絲綢布疋、糧食求和,成為日耀皇朝很大的隱患。
見娘親眉頭緊鎖,牧頌晴問道:「娘是在擔心父王嗎?」
「你父王不僅要對付另位兩位皇子,還要應付有上官鳳馳幫助的八皇子,這一仗只怕很難打,若是一不小心可能連命都不保。」想到其中的凶險,祈如春憂心忡忡。
牧頌晴搖著頭,「我不明白這皇位究竟有什麼好的,值得這麼多人爭得頭破血流?」甚至連上官鳳馳都跑去湊熱鬧,怪不得那日他會對她說出那麼奇怪的話。
哼,他不在她清靜多了,她才不會想他呢……
見女兒不懂,祈如春解釋,「只要得到皇位,就能擁有整個日耀皇朝,所有的人見到皇帝都須俯首跪拜,握有至高權力,那是人人都想得到的位置,若是日後你父王登基,你便是公主了。」
「是公主又如何?會比我現在還快活嗎?」她望著母親。
被女兒這麼一問,祈如春一時語塞。沒錯,縱使丈夫得到帝位,怕是也不會再眷寵於她,那麼和現下又有什差別?
他雖然沒休了她,但這些年來她早被他遺棄在別苑裡,不聞不問。
「可那是你父王的願望。」這是他想要的,所以她希望他能得到。
「以父王的才能,他若登基,只怕當不了一個好皇帝。」牧頌晴脫口說。父王為人薄情寡義,才智平庸又貪好女色,她不認為這樣的人能成為英明的君王。
聽見女兒的話,祈如春美艷的臉孔一沉,喝斥,「頌晴,他是你父王,你身為女兒,怎可如此議論他!」
見母親生氣,牧頌晴抿了抿唇不再多言,心裡卻不認為自個兒有說錯。
這場遠在都城的奪位之爭一時還影響不到在青州的她們,但隨著爭鬥越來越慘烈,青州也漸漸不再平靜,祈如春更是時時關注局勢的發展,日日祈求丈夫能在這場奪位之戰中勝出。
這期間牧頌晴常常聽見上官鳳馳的消息,例如某場戰事中,他率三千兵馬擊潰三皇子的兩萬精兵,或是他單槍匹馬斬殺了康王旗下三員大將,抑或是他只領著少數精銳的手下,闖入六皇子大本營,燒燬了所有的糧草等等,這些消息為他的驍勇善戰添加了傳奇色彩。
第2章(1)
兩年後
春天,李花盛開,一陣風來,枝頭花瓣紛飛,猶如飄雪。
「咳咳咳咳……」坐在李樹下的祈如春掩著唇一陣劇咳。
牧頌晴連忙輕撫著她的胸口為她順氣,回頭吩咐侍婢,「蘭兒,快去端藥過來。」
「是。」蘭兒應了聲快步離開,不久端來一碗溫熱的湯藥。
牧頌晴端著碗服侍娘親慢慢飲下後,勸道:「娘,外頭冷,咱們回屋裡吧。」
祈如春搖搖頭,「我想再坐一會兒。」她臉上帶著病容,面色憔悴蒼白,已不復見年輕時的美艷風姿。
望著枝頭上雪白的李花,她陷入昔日她以側妃的身份,被迎進康王府時備受恩寵的回憶裡。
那時王爺的萬千寵愛全都集於她一身,是她最快樂的日子,但好景不常,王爺迎進了另一名側妃後,就把先前對她的呵寵全轉向那名側妃,對她不僅呵寵不再,還將她連同女兒一塊遣送來別苑。
「紅顏未老恩先斷。」喃喃吟了句詩,望著女兒這兩年來益發清麗脫俗的臉龐,祈如春拉著她的手叮嚀,「頌晴,你要記住,不要相信男人那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語,那些話都當不得真的。」
心知母親必然又想起了父親,牧頌晴心頭無奈又憐惜。
見女兒似是不甚在意她說的話,她揚高了嗓音,「你別不相信娘說的話,你看看娘便知道了,當年你父王是如何寵愛著我,可一旦有了新人,他眼裡再也沒有我,咱們在別苑這些年來,他甚至連隻字片語的關心都沒有。」
牧頌晴好言勸哄著,「娘親,我知道了,您就別想那些事,咱們這些年住在這兒無須再理會王府裡那些糾葛,不也過得很清靜嗎?當年那些事就讓它過去吧,別再惦記了。」
這些年在青州的生活她很滿意,雖然別苑這兒的一切用度比在王府簡陋太多,可娘親用不著再跟府裡的王妃和那些寵妾、側妃們勾心鬥角,日子過得舒心多了。
「女兒,你不怨你父王這麼對你嗎?」
「怨過,但現下已不怨了。」她早已想通,不再去惦記那個薄情的父王。父王沒將她這個女兒放在心上,她又何必記著他。
只有娘親日也盼夜也盼,就盼著父王有朝一日能來看看她,甚至接她回去,可來到這裡幾年,父王從來不曾出現,也無意接回她。
娘親從期待到後來的失望,她全都看在眼裡,但她怎麼安慰也無法撫平娘的傷心。
「娘,別再想那些煩心的事了,不如我跳支舞給娘看?」
祈如春點點頭,「好,娘也好久沒看你跳舞了。」
穿著一襲淡黃色春衫,牧頌晴口中隨意哼唱著一首曲子當伴奏,抬起兩臂,踮起足尖,翩然起舞。
她擺動著身子,時而如風中纖柳似的搖曳生姿,時而如精靈般歡快輕盈的舞動跳躍著,隨著她口中的旋律越來越快,她旋動著的舞姿也越來越快。
春風吹落一樹李花,飄落在她發上、身上,猶如絕世仙子般飄逸出塵。
祈如春和蘭兒都被她的舞姿給吸引住了。
突然間,數名穿著皂色長袍的衙役闖了進來。
「喲,都大禍臨頭了,你們還有心思在這兒唱歌跳舞啊。」有人出言訕笑。
牧頌晴停下腳步,目光驚疑地望向他們,「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擅闖進來?」
別苑年事已高的老管家,從後方氣喘吁吁追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稟告,「夫人、郡主,小、小的攔不住這幾位官爺,他們說有事要見夫人,便直闖了進來。」
祈如春站起身,沉聲道:「幾位官爺為何擅闖敝宅?難道你們不知這裡是康王府別苑嗎?」
一名衙役瞄了瞄她,再瞅了瞅牧頌晴,語氣裡半分尊敬都沒有,還透著抹幸災樂禍,「咱們就是知道這是康王府別苑才進來的。」
他那猥瑣的眼神讓牧頌晴見了有些厭惡,不禁皺眉,「你們方才說什麼大禍臨頭,是什麼意思?」
這時一名師爺打扮,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一揖之後說:「夫人、郡主,咱們是奉州府大人之命前來捉拿兩位。」
「你們憑什麼說要捉拿我和娘,我們犯了何事?」牧頌晴驚愕質問。
「康王兵敗被誅,八皇子已在都城登基為帝,陛下有令,所有皇子的家眷皆須押往都城聽候發落。」
聞言,祈如春心頭一震,臉色愀變,「你說什麼……康王被誅 」
「沒錯。」
「咳咳咳咳……」祈如春震驚地緊緊抓住女兒的手,激動得掩著唇,一陣撕心裂肺的劇咳。
牧頌晴擔憂地輕拍撫她的背,「娘親您別激動,當心身子。」
那名師爺神色有些不耐煩,「請夫人和郡主隨我們回去覆命。」他使了個眼神,命兩名衙役上前帶走她們。
蘭兒焦急地護在她們身前,「你們想對夫人和郡主做什麼?」
一名衙役粗魯地一把推開蘭兒。「走開,不干你的事,再擋著咱們,連你一塊抓。」他與另一名衙役分別拽住牧頌晴與祈如春,要將兩人帶走。
牧頌晴奮力掙脫後,奔上前用力推開抓著母親的衙役,將母親護在懷中,怒目瞪著他們,「不許你們碰我娘親,她有病在身,要走我跟你們走。」
「康王已兵敗被誅,你以為你們還有本錢討價還價不成!」那名衙役咒罵一聲,隨即抬起手便要朝她打下,這時猛然傳來一道喝斥聲。
「住手!」
衙役回頭一看,瞥見三名身穿鎧甲的軍人走進來,為首的那名男子一襲玄色鎧甲,俊挺偉岸,英姿勃發,腰間繫著一把黑鞘長刀。
師爺見到他,急忙恭敬地上前行禮。「見過上官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