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成親與否,與我的解藥有關嗎?」聽出他話裡的語病,築茵不安地問。
「總而言之解藥的事你不必再擔心,一切都會沒事的。」白非揚薄唇勾笑。
「非揚,我希望你是因為喜歡櫻姑娘所以成親,而不是……」
「鞏茵,你覺得若是你死了,我會快樂嗎?」白非揚淡淡截斷她的話,「當年我可以放手,是因為我知道大哥會待你極好,但是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死,我白非揚辦不到。」
「非揚……」
「我相信有時候事事難盡如人意,也知道身不由己的苦,但是我只希望你好好活著,就是這樣而已。」
他的語氣極輕,卻感覺得到他的執著眷戀,那是種比愛情還要更深層的東西……
這是他唯一能對她好的方式。
「非揚,櫻姑娘……她是怎麼樣的人?」短暫的沉默過後,柳築茵問道。
「她很細心,很直率,有像孩子般的純真性格,比起你我直率太多了。」想起櫻無邪,他揚起淡淡的笑,黑眸中揉進暖意。
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敢向他求親吧?
也就是她的直率,大剌剌闖進他的心門,敲碎他有如千年不化的寒冰的心。
我會陪你到最後。她是這麼對他說的。
「非揚,你愛她嗎?」她知道自己沒資格這麼問,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非揚他
對她動心了嗎?
聞言,白非揚攬起眉心,很認真的思考。愛這個字好模糊,一時之間他已經想不起是什麼感覺。
他喜歡無邪,這是不可否認的,但是愛嘛……
他真的不知道。
「非揚?」久等不到他的回應,柳築茵揚起美眸。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白非揚起身拉開房門,回過頭。「這就是我的答案。」
他的心冰凍太久了,久得不知道是否還有愛人的能力,但若他還有……他只想對無邪好。
他是真的這麼想。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櫻無邪垂眸看著手中的補品湯藥,這是花了一早上燉出來的,原本想拿給柳築茵補身子,卻不料聽見這句話。
眼淚無聲無息滾落頰邊,滴入藥碗裡,她的手在顫抖,突然感到一陣地轉天旋。
白大哥不會瞭解……他真的不會瞭解當她聽見他願意娶她時,她那欣喜若狂的心情。若是他娶了她,那麼他就是她唯一的家人:而他……卻不是這樣看她的。
不是這樣的……
心好痛,像是碎成千片萬片,那是種被深深傷害、還有背叛的痛,在他心裡,無論她怎麼做永遠也比不上柳築茵啊!
而她,還傻傻的燉了一早上的補品,像個大傻瓜!
吸吸鼻子,用力將淚水眨回眼底,櫻無邪待白非揚離開後,還是將補藥端進滿苑園,心底——已經劃出一道好深好深的傷疤。
第七章
慕容熒熒大步跨過庭園,怒氣沖沖地直衝櫻無邪的房間,當她一把推開房門,見到櫻無邪正專心埋首桌案寫信。
「慕容姑娘?」吃驚地看著不遠之客,筆尖墨珠滴落信紙。
「櫻無邪,你怎能如此卑鄙?」皎著牙,慕容熒熒質問。
「我?」櫻無邪完全處子狀況外,不知道她為何發這樣大的脾氣。
「你怎能威脅非揚哥娶你?身為一個女孩子,你到底知不知羞?」慕容熒熒不管院落裡有多少人會聽見,憤怒地問。
好氣、真的好氣,自從櫻無邪來了之後,她和非揚哥的關係就變差了,如今非揚哥還要娶這名妖女,這口氣她怎麼也忍不下。
慕容熒熒的用詞太過尖銳,櫻無邪反應慢了好久才接口。
「我沒有威脅白大哥。」她緩緩說道。
「你沒有威脅非揚哥,他會願意娶你這名不知來歷的妖女?」慕容熒熒冷嗤。「所有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分明是你拿著毒香解藥脅迫他。」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心頭微惱,櫻無邪忿忿放下筆,音量不自覺揚高。
慕容熒熒說的話很刺耳,字字句句紮在她的傷口上。
她從沒有拿著解藥脅迫白大哥娶她的意思,她當時會那樣問,只是希望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可以比柳築茵重,因為她天真的以為,白大哥若是應允,就代表他是喜歡她多一些的。
但是她發現她錯了!原來感情可以有替代品,很鮮血淋淋,卻是事實。
在白大哥心裡,她就是柳築茵的替身,見到她們相仿的笑,或許他就會好過一點,卻完全忽略她的感受。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這句話她會一輩子記得,一輩子……
她已經不願再想白非揚答應娶她的原因,因為無論結果是什麼,都不會讓她好過一些,她此刻的心情逼得自己幾乎發狂。
其實他不用勉強自己娶她,她也會交出解藥,她就是捨不得看他難過呀!但是為什麼他卻非要如此傷害她不可?
她不懂!
「若是沒有,非揚哥為什麼想娶你?」
「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挑起眉,櫻無邪倔強地道。
「你——」
「白大哥想娶我的理由,你去問他本人不是比較清楚?!」別問她,因為她也不知道!
她也在想,反覆地想……
「如果你不是用毒香解藥威脅他,那麼他會娶你的理由只有一個!」慕容熒熒不管身後有多少看戲的奴僕,一字一字尖銳地道。
「……」
「那就是你長得像柳築茵。」
一句話就把櫻無邪所有的防備擊碎,她臉色微白。
「你自己一定也知道吧!你的模樣簡直就像小柳築茵。」慕容熒熒冷嗤。
「慕容姑娘……」
「你真以為非揚哥喜歡你?就算他喜歡你,肯定也是因為你長得像柳築茵!」好不容易找到她的痛處,慕容熒熒當然用力踩。
「才不是這樣,白大哥才不是這種人!」耳邊又響起他曾對柳築茵所說的話,櫻無邪氣惱地喊。
「我相信你自己心知肚明,只是不敢承認而已。」
「你!」
「怎麼?說中你的痛處了?你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
再也難以強撐堅強鎮定的表情,櫻無邪背過身,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這裡不歡迎你,請你回去吧!」
她記得自己並沒有得罪慕容熒熒,為何她要處處找自己麻煩?還硬是將她的傷處狠狠撕開來……
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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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我三天沒見到白大哥了,請問他人在哪兒?」自從他答應婚事到現在,櫻無邪已經撲了好幾次空,滿腹疑惑想問都找不到人,整座滂雪堡只剩下滿苑園沒去找。
那個地方……她沒有踏進去的勇氣,她害怕看見他們在一起。
她的心承受不起。
「原來是櫻姑娘……不!應該說未來的二少夫人。」老管家停下手邊的雜事,衝她慈靄一笑。
一聲二少夫人並沒有讓櫻無邪心裡好過一些,反而更糟糕。
「老管家,白大哥人呢?」她好聲好氣地問。
「呃,您問二堡主啊!」聞言,老管家神情為難,似乎有難言之隱。「他……他……」
「他怎麼了?」
「小的也不知道二少堡主在哪兒,你要不要問別人比較好?」老管家搔搔頭,笑得尷尬。
微微瞇細美眸,櫻無邪敏銳地感覺老管家有所隱瞞。
白大哥到底在哪裡,會讓老管家說不出口?!
櫻無邪一顆心又沉了幾分,有點涼、有點寒,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滿苑園,慕容熒熒刻薄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新婚在即,白大哥卻消失無蹤,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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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喜幛,龍鳳雙燭,繡花紅幔,紅紗喜帕……眼前淨是喜氣的紅,紅得如此刺眼。
櫻無邪端坐床邊,小手輕輕擱在膝上。
是的,她成親了。
她和白非揚已經拜過堂、成過親,她真正成為他的妻;但是她的心感受不到任何欣喜,只覺得好冷、好冷。
準備親事的這幾天,白非揚不曾露面。若她猜的沒錯,應該是在滿苑園照顧病體初癒的柳築茵吧!心中有種淡淡的恨正在蔓延……
她樂天知命,不會強求任何東西,她只是單純的喜歡一個人而已,卻沒想到會是這種下場。她喜歡白非揚,那種喜歡已經變成愛,深深的埋在骨血裡,就算冒著被水月宮視為叛徒的危險,她也要幫他。
可他的心思卻全部繫在柳築茵身上,一絲一毫也沒有分給她……
好恨!
房門被輕輕的推開,一雙黑色布靴映入她眼瞳,忽地,她將大紅喜帕掀起……
「無邪。」白非揚俊眸暖暖,輕喚。
她是允諾要陪他到最後的人,所以他來索討承諾。
櫻無邪揚眸望他,明明是同樣溫和的笑臉,看在她眼裡卻沒有絲毫溫暖的感受。
真的好冷。
「白大哥……」櫻無邪的眸光緩緩看向桌上的龍鳳雙燭,突然異常刺眼,聲音連自己聽起來都覺得空洞。「我心裡有個問題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