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冷笑著,「你錯了,仙也好、妖也罷,沒有配或不配的說法,起碼你這條小龍沒資格在我面前說這個字。龍,不過是蛇修行之後的異類變種,就因早了幾千年進階仙玻,你就以為自己高人一等,說穿了,你也是個妖而已。天帝封了龍族,你們才能勉強叫做「仙」,但在我眼中,這個
「仙」一文不值。」
青年眉梢一挑,「聽聽你現在的口氣,真的是很大,可恕我不給你這個面子,妖王,你若是真的神通廣大、修行精深,請問你為何不能修成人形,還要借宿在人身才有和我平視說話的機會?若不是這個鳳鵬舉倒霉,被你打散了魂魄,你現在還不是一隻惶惶度日的喪家之鷹!」
青年尚未說完最後一個字,七世的撞眸陡然冷沉,強大的風」從他體內衝出來直撲向對面的人。
青年早有防範,抬手向後一招,河中滔天水浪變作水牆「擋位了風力的進攻。
他在水牆之後笑道:「妖王,在有水的地方和我決鬥,你有可能勝嗎?」
「也許。」七世淡淡吐出兩個字,張口噴出極寒之氣,寒氣吹到水牆上,水牆立刻凍成冰牆。他左手立掌橫切,冰牆竟硬生生被橫向切斷,兩方重新處於對峙情勢。
青年倏然變了臉色,反身欲走,七世卻以十指化劍逃速刺向他的背心,一招足以斃命。
就在此時,半空中響起輕柔的古樂,所有的劍弩都在樂聲申化為無形。
一位手持是琶、仙姿綽約的紅衣少女飛落在兩人中間,懷抱琴身躬身作揖道:「王母娘娘有旨,請二位即刻停手。」
青年粗喘著氣回身,表情已不如剛才那般冷傲輕鬆,他勉強笑琴,「王母娘娘旨意我豈敢不遵?只是這位妖王未必聽話,他向來不把仙界放在眼」
紅衣仙子對七世道:「王母娘娘說,妖王是明事理的,還請您也不要忘了當年與王母娘娘之約,否貝」想得到的一切必將失去,到時您追悔莫及。」
七世的雙手緩緩垂落,那陣狂風也散成清風徐徐,他直視著青年,「龍溟,你該慶幸王母娘娘今日救了你一命。」
龍溟冷笑,「不,我更奇怪的是,你居然會怕王母娘娘的話?你和王母娘娘做了什麼約定?我真是好奇。」
「與你無關。」七世斷然拒答。
他聳聳肩,「無所謂,我早晚會知道。還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司雲是我看中的人,無論她在仙界還是人間,最後一定會是我的人,誰也休想阻止我帶走她!」語畢他翻身一躍,化作銀色的龍身躍回護城河中,轉瞬便不見蹤影。
七世望著紅衣仙子,神色凝重,「他已走了,王母娘娘是否可以現真身?」
紅衣仙子臉上露出幾分詫異,隨即一笑,「你的法力果然大進,連龍溟都沒發現我的真身,卻被你看穿了。我若是晚來一步,你不會真要他的命吧?」
他吐了口氣,「王母娘娘應該看到龍溟三太子是何等囂張,我與您的約定他雖不知道,也不應該成為他耀武揚威的理由。」
紅衣仙子在微笑中幻化成本尊--一位面容慈祥聖潔、溫柔敦厚的女性長者,她有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儀和高貴優雅的氣質,顯得既平易近人又高高在上。她是天界唯一可與東皇天帝平起平坐的掌權者、所有女仙的統領者、崑崙仙島的主人一西皇王母。
王母娘娘凝視著七世,「你還在等嗎?你已經到她身邊這麼久了,她依舊什麼都沒有想起。」
他面無表情道:「她還年輕,而我還能活很久,所以我等得起。」
「你和龍溟真的是截然不同,你這麼有耐心,他卻一點耐心都沒有。」她歎氣道:「司雲真是你們兩人的劫數,我實在不忍眼睜睜看你們為了她掀起一場鳳朝浩劫。龍溟那裡我會和他父王談,請他看住龍溟,你這裡……也不要太觸強了。畢竟她現在已實現了你的心願,起碼不是在六道輪迴中受苦了。」
「慾望……是沒有止境的。」七世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我還記得您當年告訴我的那個詞--慾壑難填。那時我並不是很懂它的意思,但是現在……我的處境已足以證明這個詞讓人絕望。」
王母娘娘像看著自己孩子一樣,慈祥悲憫地看著他說:「所以我問你還要等下去嗎?你現在除了孤獨痛苦外,還有什麼?沒有人瞭解你的心事,沒有人是你的朋友,沒有人愛你,身邊的人和妖對你有的只是敬畏、階限、怨懟及懷疑。佛祖曾說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蘊熾盛。你雖是妖,但心同於人,這八苦你自己算算還剩下哪個沒碰過?」
七世默然無語。
她輕聲道:「放棄吧,回到原本來時的地方,你就不會再有這些痛苦。」
他忽然直視著她問:「若沒有這些痛苦,妖就可以成仙了嗎?若沒有這八苦,人不都是佛了?您的修行在萬年之上,那些修行中就沒有痛苦?」
王母娘娘被他問得啞口無言,良久之後,她柔聲道:「無論何時,不要忘了,你是這大千世界萬物生靈之一,無論出生或寂天,都不應傷害與你同等的生靈。你討厭龍溟那自恃甚高以為掌控生殺大權的樣子,自己就不要做那樣的人,否則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最怕的事終有一天會降臨在你身上,而你最想保護的人,最終也無法保護周全。」
第9章(1)
七世並不想讓鳳疏桐再做自己的敵人了,與龍溟的公開對峙,意味著結下的仇怨將會掀起一場大戰。雖然王母娘娘親自來說和,可他心中明白仇怨就是仇怨,若無一戰化解,是無論如何也解不開的。
他雖貴為妖王,但是龍溟有龍族撐腰,而聽王母娘娘勸他的口氣,也像是站在龍溟那一邊。這也難怪,龍族畢竟也算是仙家一支,凡間都有官官相護了,仙界又豈會讓他這個「小妖」凌駕於神人之上?必然是全」保住龍溟。
他身邊唯一可以用的幫手,就剩下鳳硫桐了。鳳疏桐身為皇族王爺有保護鳳朝的貴任,身上半仙半妖的血脈也使他立場中立,不會偏擔任何一方,加上法力也算過得去,若他能延為己用,便如虎添翼。
不過前日鳳疏桐被他打傷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活著?那人的身體流點血,就等於去了半條命。
好在後來尹清露跑回宮「報」,說鳳疏桐被「神秘人」打傷了,他聽她的語氣、看她的神色,鳳疏桐該是沒什麼大礙了。只是他沒料到自己苦心安插的間諜,怎麼心倒像偏到鳳疏桐那頭去?他稍稍試探了一下,想讓她不必再跟著鳳疏桐,她瞼上的失望和著急還真是蓋都蓋不住。
於是他立刻明白了,這尹清露雖是修道出身,大概也難敵鳳疏桐有副好皮囊的魅力,好在除了她,他還故意將另一個獵妖師莫隨園也安排入朝。
讓莫隨園和尹清露之間彼此制約,互為掣時,可以省掉他不少力氣。
這晚,他將尹清露強留在宮中,自己又隻身去涵王府會鳳疏桐,怎知鳳疏桐和老竹妖不但同聲同氣、一唱一和,竟還看破了他的心事,差點要點穿他與玉真的關係。他不信鳳疏桐真的神通廣大到知曉百年前他與玉真的那段淵源,卻也不能讓他壞了自己的大事,盛怒之下只好拂袖而去。
而玉真這邊,今日同樣不清靜。
尹清露滿懷心事地來找她,告訴她鳳疏桐受傷的經過和情況,過程雖然凶險,但聽起來好歹是沒有大事了,她也暫對鬆口氣、寬寬心。
可當尹清露問到「那你又是誰?」時,她的心立刻一沉。
這個問題,問到她心口最糾結的地方,她是誰?誰能給她這個答案?
她失神地想著,最後卻只能吐出「鳳朝的罪人」這幾個字。
罪人,是她現在唯一能解釋自己的身份,可態的是除了她,整個鳳朝還沒人意識到這一點,只有她已經給自己判了刑。
玉真來到梅園。
即使沒有小禪,她的寢宮內也並非沒其他宮女可使喚,但她卻只是三量孤行,叫人把小禪手日養的那些花都剪了下來,親手將花球收集在袋子裡,然後找到皇宮南邊的一片梅園。
她記得小禪最喜歡那片梅花林,因為她不知小禪埋在哪裡,連代替小禪的那個小妖死在哪也都不知道,只好找這一園梅花林來祭真她們兩個。
守園的太監看到她突然跑到這兒來,急忙說:「公主,您要來這裡怎麼也不派個人跟著?小心點,這裡有三級台階。」
「蘇公公是嗎?能不能幫我找一株最美的梅樹?」玉真認出太監的聲音,開口相求。
「公主請往這邊走,這邊的這棵梅樹剛剛開花。」他伸出一臂讓她扶住。
她一邊走一邊問:「是紅梅還是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