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喜氣洋洋的新房裡,也有一個人的頭抬不起來。
唉!沮喪。
夏芸兒的頭垂得低低的,一面可以隨身攜帶的小銅鏡就擱在她的膝蓋上,讓她可以清楚的打量自己的容貌。
八字眉嘛,一粗、一細;一雙眼睛嘛,右眼皮的腫包讓眼睛變成一大一小,左眼下方又有一顆大到不容忽視的黑痣;再看到鼻子,上面有一顆顆冒出來見人的小肉瘤,左半邊臉還有一大片綠色胎記,唯一正常的就是這張櫻桃小口了,可是這張臉跟妖魔鬼怪有啥兩樣?
英俊的貝勒爺怎麼……怎麼吻得下去而且他還沒閉上眼呢!
一想到剛剛那個吻,她的臉兒突地發燙,但銅鏡裡的醜臉倒看不出半點酡紅雲彩。
夏芸兒的手輕撫著唇,沒想到那麼討人厭的男人的唇竟然那麼柔軟,他的舌好燙……天啊,不能想,她的臉更燙了!
但她也不得不承認他真的與眾不同,膽識過人!還有雖然他的睡癖也差,但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的胸膛很溫暖,而屬於男人的陽剛氣味也很好聞……
天啊,她又在想什麼?她在思春嗎
她的心臟突然怦怦狂跳起來,臉頰也愈來愈燙,快燙得冒煙了,她感到面具下的皮膚愈來愈癢,正想將人皮面具拿下,讓裡面的細皮嫩肉透透氣時──
房門突地打開來,她嚇得連忙將放在額上的雙手擺到膝蓋上,卻又一個不小心將銅鏡打落,她急著彎身去撿,沒想到小小的鏡面破了,她的手就那麼被碎玻璃割了一下,「好痛!」
話才說完,她整個人突然被騰空抱起,她錯愕的抬頭,看著御沙那張近在咫尺的俊顏。
「你傷到哪了?」
她呆呆的伸出那根只被劃了一下、滲出了一點點血絲的中指。
他瞟了它一眼,將她抱到床上後,走到一旁的櫃子,拿著小盒子到她身旁坐下,靜靜的替她擦了藥,還煞有其事的用塊紗布包紮。
她柳眉一擰,瞪著中指看,有那麼嚴重嗎?
正困惑時,御沙已走到門口吩咐下人將洗澡水送到房間來,不一會兒,效率極高的下人就將足以讓兩人共浴的大浴盆注滿了水,退了下去,因為御沙說了,不必任何人留下來伺候。
她想也沒想的就從床上跳下來,「為什麼不必任何人伺候?」
「我幫你洗,你手受傷了。」
她驚得瞪大了眼睛,「你你要幫我洗澡可這傷沒──沒那麼誇張吧!」她很快的把手伸進溫水裡,「瞧,一點都不痛。」
「很好,那你可以開始盡一個妻子的責任,伺候丈夫入浴。」他故意忽視她的緊張,邊說邊脫衣服。
夏芸兒目瞪口呆的倒退一步,聰明如她,怎麼有一種被陷害──不是,被耍了的感覺?
他一挑濃眉,「你要是覺得手痛,我就幫你洗;你要是不痛,就你幫我洗,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夫妻。」
可、可……可……她怎麼有一種不管選哪一個都吃虧的感覺?
瞧她還杵著不動,他忍不住促狹道:「害羞?」
「誰?我嗎?呵,怎麼可能!」她嘴硬不肯承認。
「那就好,因為再過不久,你全身上下我不僅看光,也將摸透。」
面具下的小臉兒瞬間爆紅,因灼燙的熱度,她的皮膚又開始發癢了,但現在顧不了這個啦。
「我……我可不可以先到外面去喘口氣,呃,就是做點心理準備,我第一次洞房嘛,對不對?感謝你了!」也不等他說好或不好,她直接想走出去,可小腦袋裡已開始規劃如何逃亡,譬如說翻牆、鑽狗洞也行啦。
御沙當然很清楚她想做什麼,手一拉,就抓到她的後衣領,動作不算粗魯,但力道卻足以將她拖回自己的身邊,一手執起她的下顎,讓她抬頭面對他。
「願賭服輸,你該不會是那種賴皮又輸不起的賭徒吧?」
「當、當、然不、不是了,反、反、反正每、每個人成親不、不都這樣嗎」她愈想表現出灑脫,卻更透露出自己的緊張害怕,竟然口吃了!
他魅惑一笑,「很好。」
他隨即轉身背對她,瞧他動手要脫褲子,她嚇得慌忙轉身,一直聽到他坐入浴盆的聲音,她才硬著頭皮轉回身,拿起毛巾替他擦背,但心裡不免唸唸有詞,雖然這也是她娘說的「賢妻良母」要做的事情之一,丈夫是女人的天,要對丈夫百依百順,可是在她聽來,娶個傭人不也一樣嗎?
思緒翻轉的她,壓根沒有多餘心思察覺到她碰觸的男性肌膚愈來愈熱、愈來愈緊繃,一直到他轉身過來,飢渴的唇火熱的吻上她的唇時,想逃已來不及了……
最後,她疲累而迷迷糊糊的進入夢鄉,他也滿足的沉睡。
燭火漸漸熄滅,驀地,黑暗中,兩隻腳突地一左、一右的往內一甩──
「噢∼」
「痛∼」
睡相皆差的兩人互踢了對方一腳,夏芸兒還沒來得及抗議,御沙已經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火熱的唇吻上她的,打算再次纏綿,反正醒著也是醒著了,做做運動,有益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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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爺回來了。」
位於杭州富麗堂皇的秦王爺府上,盈昕格格一聽到總管的聲音,再也坐不住的從大廳跑出去迎接父親。
「阿瑪,她到底是怎樣的天仙麗人,竟可以讓御沙貝勒傾心?」
留著兩撇八字鬍的秦王爺搖搖頭,往大廳走進去。「你別說了,我會三天三夜吃不下東西。」
「阿瑪──」她一愣,但還是追上前去,「什麼意思?阿瑪,你快說嘛。」
他在椅子上坐下,總管立即端上一杯茶,他喝了一口,「我承認御沙是個乘龍快婿,但就他的眼光,阿瑪真的要慶幸你沒讓他看上,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不懂。」她在父親身旁坐下,一臉困惑。
秦王爺明白自己這個女兒有多執拗,即使她天生有一張看似溫柔婉約的美人臉。
他歎了一聲,將御沙的福晉長相細述一遍,瞧她一臉的難以置信,他拍拍她的手,再次強調,「這是事實,阿瑪親眼所見,你就別再死心眼了,連側福晉的事也別再想了。」
她一愣,「意思是,阿瑪你連提都沒提側福晉的事」
他雙手一攤,「我怎麼提我看了新娘的臉都吐了,一大堆人也吐了,小孩又哭又叫,現場亂七八糟,總之阿瑪會找個比御沙更好的丈夫給你的。」
「不要,不是他,我就一輩子不嫁!」天知道,她對他早已芳心暗許!
「你──你怎麼這麼死心眼」秦王爺快氣死了。
「都是阿瑪害的,我早跟阿瑪說我傾心於御沙貝勒。」她嬌縱怒斥。
「阿瑪問過了,他不肯娶啊!」提到這事他就有氣,想他也是個王爺啊,竟讓他吃這閉門羹,教他夠嘔了。
「但他娶了!」沒有注意到阿瑪快抓狂了,她還不悅的辯駁。
「那是皇上指婚──罷了、罷了,總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不許再提。」
見父親甩袖走回房間,她氣得跺腳。
不行,她只要御沙貝勒,就算有人搶了原配的位子,她也不在乎,因為御沙是她唯一看得上眼的男人,而只要她看上眼的東西,她一定要得到手!
第四章
御沙發現,原來他要一夜好眠也不是太困難的事。
在一次次的翻雲覆雨下,他發現這一覺睡得安穩多了,夏芸兒可能是體力耗盡,連抬腿踢人的力氣都沒了,看來這不失為日後兩人同床共枕時,可以相安無事、圖得一夜好眠的好方法。
他的手臂被懷中的人兒當成了枕頭,雖然已麻痺,但他不想移開。他的另一手環著她的小蠻腰,感覺她的身子與自己如此的契合,她身上還有股淡淡的馨香。此時,她正伸了個懶腰,那模樣更是俏皮可愛——
她突然一愣,因為她的手跟腳無法很自在的伸展,而且她的腳跟某個毛茸茸、熱熱又滑滑的東西像麻花似的纏在一起!
她眨了眨眼,瞪著眼前這片光滑的古銅色肌膚,原本混沌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她直覺的抬頭,不意外的,就是御沙貝勒抱著她,而且兩人赤裸裸的緊密依偎著。
「我、我、我要起床了!」她粉臉爆紅,又變成大舌頭了。
他貼近她的臉,親了她的額頭一記。
她覺得不太對勁,但哪裡不對勁,一時之間她又說不上來。
「是該起床了。」他放開她,看到她連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忍不住微微一笑,拉了被子坐起身,他下床套上衣服,走到一旁的洗臉架上,擰乾了毛巾,回到床上坐下,拿給她。
她想也沒想的就接過手來擦,「呼,好舒服——」她倏地住了口,以手碰觸她的臉——沒有?東摸、西摸,沒有!
御沙饒富興味的黑眸看著她的一雙小手在臉上摸了好久後,突地跳下床,害得他忍不住倒抽了口氣,因為太過震驚人皮面具不見的夏芸兒似乎忘了另一件事——她仍是赤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