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抗拒他的要求,她顫抖著將手伸出來,但過大的袖子幾乎遮蓋了十指。
他深吸口氣,溫柔的要拉開她的袖子——
她突然將手收回,不想讓他看到她醜陋的模樣。
但他的動作更快,再次捉住她的手腕,而她絕沒有想到她苦心練出來的花拳繡腿,第一次出招就用在他身上。
不過她根本阻擋不了他,在對招下,他將她整個人按壓在床上,他的上半身橫壓著她。
她喘著氣兒,無奈的看著她的雙手被他扣住;而他,也終於看到了好友要他看的東西了。
天啊!她的手簡直是爛了,除了針扎的傷痕、潰爛的水泡、新舊傷遍佈,那不是用傷痕纍纍就能形容的,而不久前才劃破的手臂,上面還有一道刺目的血痕。
夏芸兒眼眶泛淚,眸中有驚慌、有不安,更有好多好多的害怕。被御沙發現了,但她要怎麼解釋這些傷口?她不能說的啊!
御沙一一看著她手上數不清的傷口,眼裡只有更深的痛楚與自責。他究竟做了什麼?
終於,他再也忍不住的放開了她的手,千言萬語換作深情的擁抱,他緊緊的抱住她。
就在他抱住她的同時,她的淚水再也不聽使喚的決堤而下。這個溫暖的懷抱,她思念了好久好久啊……
「你這個笨蛋!」他哽咽輕斥。
她一愣。他、他在哭嗎?
「笨蛋!」他咬咬牙,放開了她。
她還來不及看到他的表情,他猝然起身走到櫃子前,拿了醫藥箱過來。
她坐起身,拭去淚水,看著他低著頭,一一為她的手心及手指上藥,最後包紮手臂。
夏芸兒不知道,他每抹一個傷口,他的心就痛一下,胸口的怒火也愈來愈熾烈,一直到將所有的傷都包紮好後,那積壓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爆發了。
「你這笨蛋!你這該死的笨蛋,是誰准許你這樣傷害你自己的!可惡……你有問過我嗎?問我願意接受你的鮮血當藥引子嗎?你為什麼、為什麼自作主張?為什麼聽盈昕跟那個大夫的蠢話?!」
她一愣,好不容易停止的淚水再度流下。他,都知道了!
「為什麼要傷害你自己?!」他氣得吼叫,額暴青筋,但眼眶全是淚水,「你可惡,你太可惡了,讓我的心這麼痛,讓我這麼厭惡我自己,你!」
他忍著盈眶的熱淚,突地吻上她的唇。
她感到他的淚水掉落在她臉上,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嗚咽一聲,靠在他的胸口先是悶著哭,想起這陣子的心痛、悲痛,忍不住痛哭起來,甚至泣不成聲。
「我沒得選擇……我只能這麼做……我要你好起來……嗚嗚嗚……」
「我自己會想法子好起來的。而你呢?你不是說了,會好好保護你自己……你這算什麼保護?你該死,你知不知道?!這麼多的傷口,為我而流的血,你要叫我怎麼還?怎麼還?!」
他怒聲罵她,但聲音卻是飽含痛楚心疼,環抱她的雙手也是溫柔的。
她感覺到他的深情與不捨,然後她主動的吻上他的唇,終於封住他叨叨唸唸的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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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大白。
盈昕格格主僕被關在茅廁裡一天後,杜莫也在御沙的命令、加上愛湊熱鬧的勤敬貝勒一起幫忙下,將何慶漢給逮到貝勒府來,還將那害人不淺的毒藥及解藥全搜了出來。
勤敬的一句——壞東西要跟壞朋友分享下,分別讓盈昕及何慶漢吞了一顆會變醜的毒藥,以符合兩人的惡毒心腸後,這才揮揮衣袖,說他也要浪跡天涯,找一個像夏芸兒這麼好的老婆去。
接著,盈昕格格主僕及何慶漢則被送回秦貝勒府,再附贈一紙休書,而隨行的杜莫則將三人做的「好事」一五一十的說給秦王爺聽。
至於德親王跟老福晉那兒,白永也奉了主子的命令,將發生的事向兩人娓娓道來,甚至連秦王爺以欺君之名逼迫貝勒爺娶盈昕格格一事也一併說出。
兩老得知後大怒,尤其是老福晉,她的野蠻脾氣再起,直說要去討個公道,還是在大夥兒力勸下,更在德親王的一句——「把時間花在我們該珍惜的人身上,不是更好嗎?」沒了怒氣。
她頓時聽明白了,也不再鬧了。對夏芸兒,她是滿心愧疚啊!
於是她備了許多珍貴首飾、補品等等,跟著白永回御貝勒府去探望媳婦。又是淚如雨下的畫面,但對夏芸兒而言可說是否極泰來。
當然,御貝勒府中的僕人、丫鬟在得知夏芸兒為他們最敬愛的貝勒爺做了什麼又如何犧牲時,他們是涕泗縱橫,有感動、有羞愧,個個去跟她道歉,請求原諒,畢竟她為婢女時,他們對她都很壞。
但夏芸兒根本不在意,也沒放在心上,她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御沙……」
「先吃,你瘦太多了。」他就是不肯讓她說話,因為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害怕什麼。
在為她的手又重新上了藥後,一桌好菜補湯早就在等著她。見她擔心得吃不下又不方便拿筷子,他十分樂意親自餵她吃、逼她喝。
夏芸兒看著從事發過後就一直以溫柔及深情的眼神看著她的御沙,看來她要是不吃下這些東西,他是不會讓她好好說話了。
她自己拿起湯匙,一口一口的吃著,而且愈吃愈快。
她在想什麼,那雙不會掩藏心事的眸子早已透露一切,御沙胸口是滿滿的感動。她仍是那個清楚的把喜怒哀樂都反映在眼眸裡的芸兒,而他才是被自卑與挫折給遮蔽了雙眼的人,竟會誤解深愛自己的她!
「好了,我不逼你吃了,你別吃那麼快,免得嗆到了。」他按住她手中的湯匙。
她這鬆了口氣,因為她真的吃不下了。
放下湯匙,她就迫不及待的把擔憂說出,「你確定勤敬貝勒給你的解藥是真的嗎?何慶漢有確定過了嗎?萬一他騙人——」
「你在乎我這張未完全恢復的臉?」他直接打斷她的話。
「當然不在乎。」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他笑了,「那解藥真假又如何?不過是一片皮肉而已。」
她一愣,「你不在乎?」
「當然,因為我唯一在乎的女人不在乎,我為什麼要在乎?」
這話讓她當場紅了眼眶。
「別哭!你這一哭,會讓我誤以為你開始要為有一個丑丈夫而傷心落淚了。」他還煞有其事的歎息一聲,「女人真的如此善變?」
她被逗笑了,「才不會呢,我真的不在乎,何況你一開始娶進一名丑福晉時,我也沒見到你哭啊。」她把自己也拿來開玩笑。
「除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外,我知道你是美麗的。」
「可你還是把我介紹給你的家人。」
「還帶你去逛大街。」
「好多人都摔倒了!」
「很多人都撞在一起了。」
她噗哧一笑,「那些場面還真經典。」
「或許……」他一挑濃眉。
她頑皮一笑,「我再去把那張醜面具戴上?」
「我們這一對丑貝勒、丑福晉一起走上街頭……」
「肯定能製造更多的經典畫面。」
「還有更多、更美好的回憶。」
「等到我們發禿齒搖時——」
「就可以坐在搖椅上慢慢聊……」
兩人愈說愈接近彼此,眸中的笑意愈濃。
話似呢喃,卻是那麼清楚的直敲入彼此心坎。
他溫熱的唇吻上她的櫻唇,一把抱起她走到房間,溫柔的將她放到床上後,他一一親吻她受傷的十指,心疼她為他所做一切。
他的神情是那樣的專注、那麼的深情,還帶著好深好深的疼惜,她的眼眶再次泛紅,晶瑩淚珠滾落粉頰,但不同於過去,她知道,這是喜悅的淚水……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