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兒傷人的話像刀鋒般凌厲,一句句刺傷他的心。
房裡所有人,根本無法置信嬌俏可人的她竟會如此狠心。何況要不是為了救她,御沙會變成這副模樣嗎?
「你心腸太壞了!」
「御沙,休了她!」
「不行,不能就這麼便宜了她,叫她留下來照顧你。」
一堆叫罵聲陡起,但是——
「安靜!」他突然咆哮一聲,冷冷的看著臉色刷白的夏芸兒,「她留下,其他人出去。」
「可是——」
「出去!」他又怒吼一聲。
每個人面面相覷,再看到他鐵青的臉,只能順他的意離開,但在出去前,都給了夏芸兒一記警告的眼神。
房門關上了,他看著她,因為對她的感情太深,讓他不願相信剛剛的話是她的本意,且他更清楚她不是會以貌取人的人,她自己扮丑過啊。「是不是你天天照顧我太累了?還是身體不舒服?」
她在心裡哭號,不要對她那麼好,因為她必須讓他討厭自己,必須讓盈昕取代自己接近御沙,她才可以為御沙拿到解藥,他的臉才有恢復的一天,這是何慶漢的條件啊!
忍住心痛的感覺,她深吸口氣,「你自己也看到你那張鬼臉了,這跟累、跟身體不舒服有什麼關係?」她的語氣轉為不耐,「算我求你好了,你放過我、饒過我,好不好?還是你要我一一親吻你那些噁心的肉瘤才肯放我走?」她一副受不了的搖搖頭,「為了自由,我就是吐也會吻,但你說話可要算話——」
她還真的上了床就要吻他的臉,但被他用力推了下去。
她摔倒在地上,眼眶微濕,但她逼自己不准哭。
他的臉色變得陰狠,那雙黑眼變得更為嚴厲,看來更為猙獰可怕。
「來人!」他咬牙低吼。
門開了,剛剛一大票人全不敢走,這會兒一窩蜂的跑了進來,顯然也都偷聽到夏芸兒剛剛說的話了。
「啪」地一聲,盈昕突然上前,二話不說狠狠的摑了她一記耳光,「你還是不是人?!夫妻不離不棄,你怎麼可以這樣?」
她撫著紅腫的臉頰瞪著盈昕。一切還不都是因她而起?她竟然有臉打她?還教訓她?
她咬牙切齒,以不屑的眼神瞪視著她。
盈昕可一點都不心虛,重要的是現在她佔上風,也從來沒有這麼得意過。
她走到御沙身邊,以充滿愛意的眼神睇著他,「我不是夏芸兒,我愛的是你,不是你的臉,所以我要守著你,也要讓你知道我比她更值得你愛。」
「真是人心隔肚皮,但此時此刻也讓人看清楚了,誰才是虛情假意!」老福晉慶幸自己找對了人,看看,至少兒子受傷的身心還有人安慰。
夏芸兒不敢讓御沙在自己的眼中找到絕望及傷心,她硬逼自己笑,在他那雙恨不能活活掐死她的暴怒眼神中,她揪著心笑看著他。
「恭喜你,原來討兩個老婆的好處在這裡呢!」她的眼淚拚命往肚裡吞。她不要哭,一切都是為了他。
他咬咬牙,一雙拳頭握得死緊。「你給我滾出貝勒府!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要你馬上從我的面前消失!」
她的話將他刺得遍體鱗傷,不需要更多的傷害了,她多留在這兒一刻,只會讓他更痛心。
「不行!不可以便宜她!她是御貝勒府的人,一旦到了外面,若是做些損害貝勒府或御沙名聲的事可怎麼辦?」盈昕惡狠狠的瞪著她,「不如把她留在府裡當丫頭,至少讓她不能到外面亂來。」
夏芸兒譏諷一笑,她早知道盈昕不可能這麼簡單的放過她。
其實她也走不了,何慶漢話都說白了,他會給一種解藥,但另一種必須由她提供,那就是他給的藥必須以活人的鮮血當藥引,兩種合服,御沙身上的毒才能排出。
這事何慶漢早就告訴盈昕,他們就是要將她折磨得遍體鱗傷,讓盈昕被冷落的不快與挫折都加倍的從她身上討回來!
「盈昕的話,我贊成!」老福晉也點頭,「這種女人丟到外面的確讓人不能放心,你怎麼說,御沙?」她看向兒子。
他不願再看夏芸兒一眼,冷冷的道:「別讓她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意思是他同意了。夏芸兒強忍住淚水,被白永跟杜莫粗魯的拉了出去。
第九章
接下來的日子對夏芸兒而言,是災難的開始。
貝勒府裡上上下下沒人給她好臉色看,每個人看到她都有氣,個個對她冷嘲熱諷,將她孤立起來,讓她嘗盡酸澀與欺凌。
她的粗活多到忙不完,挑水、洗衣、掃地、砍柴樣樣都有她的份,每天天未亮就開始忙,都得忙到半夜才能休息。
這中間,堆積如山的衣服好不容易洗好、晾好了,就有人惡意的把它們從桿子上打下來,再讓她從頭洗一遍、晾一遍。再加上砍也不完的木柴,偏偏她手無縛雞之力,手上都起了水泡,可水泡一幹活又破了,一雙曾經白皙粉嫩的手已是傷痕纍纍。
做的很辛苦,而她的伙食也是有一餐沒一餐,不是她來得太慢餐點早被收走,要不就是有人只留了一碗餿掉的飯菜給她。
這些苦她都能咬牙吞下。讓她最難過的是,熙春閣成了她的禁區,她再也看不到她深愛的容顏。
值得慶幸的是,從其他奴才們的言談中,她知道御沙的病情已有進步。
這個好消息是她在深夜一人獨住柴房,以單薄的被子蓋著發抖的身子,整個人縮成一團時,唯一可以感覺到的暖意,至少,她的犧牲是值得的……
只是一想起他,她還是忍不住落淚,老天爺知道她有多麼想念他,多想看到他,而他是否也在想著她?
不!他肯定恨死她了!
每天晚上,她都得等著盈昕的心腹丫鬟小玉前來取她的鮮血,偶爾盈昕也會來「觀賞」這一幕,就像現在——
「好了沒?」盈昕冷冷的看著正在刺破夏芸兒的指甲肉,再擠出些血滴的小玉,「貝勒爺要吃藥了。」
「快好了。」小玉粗魯的擠著夏芸兒早已不見完膚的手。
她忍著痛,蒼白著臉,看著一滴滴的血滴入那碗黑幽的中藥湯裡。
「好了!」
待那對惡劣的主僕離開後,她呆坐在柴房一角,看著滿目瘡痍的手,明知道盈昕是故意像在施行酷刑似的以針刺她,而這樣的苦日子怕永無終止的一日,等到盈昕想玩大的,也許會一刀一刀的割,反正血多血少,流的又不是她的血。
只是——她看著柴房外的圓月,她跟御沙還有月圓人團圓的日子嗎?
另一方面,盈昕踏著月色來到熙春閣,將湯藥拿給御沙喝。
他面無表情的喝完後,將湯碗遞給她。
她勉強擠出笑意的接過手後,「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
他仍是搖頭。
她深吸口氣,好壓抑那要翻湧而上的熊熊怒火。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也不想想他現是什麼模樣,她像個奴才的伺候他,他還拿喬!
其實他現在的臉跟身子都令她作嘔,要不是想到他會恢復成原來的俊美容貌,她哪能忍得下去。她不時的提醒自己,一旦成功,她將得到的是他的人、他的心,而夏芸兒再也搶不走他了!
盈昕待主僕離開了,御沙再次獨處。
他伸出手輕碰自己的臉,上面的小肉瘤似乎小了很多,但是即便恢復成原來的模樣又如何?
他昨晚作了一個夢,夢到了他擁著芸兒,夢到她說她愛他,夢到了兩人在激情過後在他懷中喘息的她,因交歡而酡紅的臉蛋嬌嫩迷人,而泛著粉色的美麗胴體讓他的手更是眷戀的來回愛撫,引爆了另一波的慾望狂潮……
他仍想要她!天啊!他的雙手握拳,痛苦的低吼。
他快瘋了!
對芸兒的眷戀,他恨,對她的深情,他恨,對她身體的渴望,他更恨;即使盈昕衣不解帶的照顧自己,他對盈昕卻完全沒有慾念,多少次,她開門進來,他竟然期待看到的是芸兒那張臉,是她那雙調皮又愛笑的眼睛骨碌碌朝他眨了眨……
他很清楚自始至終他要的只有芸兒一人而已。為什麼她要如此膚淺,如此的無情?而他又何其懦弱,竟然逃不開她灑下的情網?
他苦笑,「我讓自己變成懦夫了,這就是你要的嗎?夏芸兒,該死的!該死的你!」
他的眼眶微紅,從那一天被她重重的傷害後,他就把自己關在房裡,足不出戶,也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夏芸兒」這三個字,但是隔天有人破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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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傍晚,御貝勒府意外的來了一名訪客。
勤敬貝勒在月餘前就接到好友的來信,隨即透過人脈,調查好友遇襲中箭一事,好不容易事情有個眉目了,他立即趕來御貝勒府。
「身體的狀況如何了?」熙春閣裡,勤敬看著氣色顯然欠佳的好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