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湄卿其實不太明白自己讓太后青眼有加的原因,要說針灸嘛,齊院使比她高明多了,要說梁曲嘛,太后又不是梁國人,不可能因為她唱的一本好梁曲就如此另眼相看,所以她就將太后寵愛的功勞記在了元奕琛身上,認為太后是愛屋及烏,因為元笙疼愛元奕琛,看重元笙的太后也跟著疼愛元奕琛,而她是元奕琛的妻子,太后便一塊疼了。
雖然是過節日兒,不過太后還是要她先為自己針灸,還直笑說自己是對她的針灸加按摩上了癮,見了她就想來幾針,要被她扎幾針才痛快。
宮湄卿著實是喜歡太后的風趣和平易近人,身為大越最有權力的女人,地位如此崇高卻從不擺架子和派頭,實在難得。
相較於太后,宮湄卿就不太喜歡不苟言笑的皇后了,總是冷冰冰的,難怪皇上會偏寵皇貴妃了,皇貴妃溫柔多情,真是女人都該學習的典範。
她知道將來大越和大梁勢必會起戰火,如今友好的景象將不復見,她實在不忍心見到皇貴妃屆時被當成圍繞的目標,前生甚至有大臣主張要問斬皇貴妃,因此,她暗示皇貴妃既已是大越的後宮嬪妃便是大越人了,該忘掉她梁國公主的身份,徹底做個大越人,最好是絕口不提大梁之事也不要再回去省親,徹底和大梁劃清界線。
皇貴妃很訝異的直言,皇上也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當下她明白了,想必是皇上信了元奕琛的話,關於她的夢境所有事,皇上為了保護自己的女人,讓她即刻開始與大梁劃清界線是最好的方法,日後等兩國烽煙四起時,群臣們也無法再拿皇貴妃是大梁公主做文章了。
第十八章 多行不義必自斃(2)
「孩子,你和琛兒都成親大半年了,怎麼還沒消息?」寢殿裡,施針過後,太后仰面躺著休息,一邊問道。
宮湄卿一邊為太后按摩額際穴道,一時沒反應過來。「消息?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閉著眼,嘴角勾笑。「你這孩子,平素瞧你七巧玲瓏心的,怎地這會兒就聽不懂了?哀家是說你的肚皮怎麼還沒動靜?」
宮湄卿這才會意過來,耳根子微染了一抹赤紅,不過她和太后玩笑習慣了,臉紅歸臉紅,她還是調皮地道:「他不來報到,臣妾也拿他沒轍,倒是讓娘娘等了,這可是天大的罪過,等他從臣妾的肚子出來,臣妾肯定要好好扇他幾屁股給娘娘賠罪。」
太后呵呵地笑了。「你這孩子,難怪哀家喜歡你了,自從長公主離開之後便沒人會跟哀家這樣說話了。」
宮湄卿從太后的笑意裡聽出了一絲的落寞,她大著膽子問道:「您很想念長公主嗎?」
太后歎了口氣。「想有何用?那沒心沒肝的丫頭從來不知道要回來看看哀家,以為哀家永遠都會身子安康地在這裡等她倦鳥知返,殊不知哀家的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聽到太后的感傷,宮湄卿也有些怔忡了,那長公主也太狠心,縱然跟心愛之人雙宿雙飛了,也可以偶爾回來探視太后不是嗎?難道是怕回來就再也走不了嗎?
「啊啊……」太后忽然痛苦的呻吟起來。
宮湄卿一看,頓時被嚇得一個激靈,太后竟然瞬間臉色僵白,偏生她每回施針時太后都會遣退宮女,連最貼身的大宮女也不留,說是這樣才能跟她輕鬆說話,所以她此時連要找個人幫忙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這分明是中毒的模樣……
「娘娘!娘娘!太后娘娘!」她心裡又慌又亂,連忙拉起太后的手把脈,竟是診不到脈象,她心裡更慌了。
兩世學醫,這是她第一次診不到脈象,心中的不安迅速擴大了,只盼著太后能醒醒,至少她要能問診,知道太后今日去過哪兒,碰過什麼東西,飲食為何,她才能知道該怎麼解毒啊!
「娘娘!太后娘娘!您醒醒!您快醒醒……」
皇后為首的嬪妃衝了進來,麗嬪一馬當先拽住了她的手,疾言厲色地喝問:「你在做什麼?」
宮湄卿見這陌生嬪妃來勢洶洶,極其無禮,一時也愣住了。
跟著進來的榮親王妃看著兒媳急道:「太后……太后娘娘這是怎麼了?」
宮湄卿見到榮親王妃,心裡多了幾分底氣,心也稍稍定了些,亂中有序地道:「兒媳也不知道,適才兒媳為太后娘娘施完針正在為娘娘按摩穴道,娘娘還與兒媳有說有笑,但頃刻間便發出痛苦呻吟,跟著便面色僵白,沒有了意識,兒媳為娘娘把脈卻是診不到脈象。」
她已盡量講得有條不紊了,多數人也聽明白了,但麗嬪又豈會罷休,她的臉上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這可是她娘親為她想的好計謀,還有榮親王府許側妃的幫助,提供了那無色無味、中毒之後全身僵化的毒粉,她在太后離座觀賞眾嬪妃的禮物時,趁亂不著痕跡的走過太后座位,手指沾著毒粉,輕巧地將毒粉抹在太后的茶蓋上,她已事先吃過解藥,因此她沒事,而太后毒發的時間也算得剛剛好,會在與宮湄卿進入寢殿針灸之後,那毒素才會遊走四肢而毒發,當真是個萬無一失的完美計策啊!
這」次不但能拉下舉薦宮湄卿入宮的皇貴妃,還能助她得到皇后的信任,可真是一箭雙鵰啊……不,是一箭三雕,還能幫榮親王許側妃除掉宮湄卿,許側妃少不得會對她感激得五體投地,將來若有要榮親王府出力的地方,那許側妃便推不掉了。
「原來如此。」榮親王妃」時放心了,這麼聽來,跟她兒媳婦是沒有干係的。「既然如此,是不是應當快請太醫過來看看?」
「這裡是什麼地方?竟然還敢強詞奪理?」麗嬪想著自己即將出頭,連榮親王妃也不放在眼裡了,她指著宮湄卿言之鑿鑿地道:「分明就是她把太后娘娘害成這樣的!」
榮親王妃也來氣了。「麗嬪,請你自重,說話莫要信口雌黃,本妃的兒媳又怎麼會害太后娘娘?」
「怎麼不會?」麗嬪哼一聲,她手裡握有最有利的情報呢。「郡王妃的醫術是向江湖術士學的,卻大膽假冒為女神醫為太后娘娘診治,這不是存心加害是什麼?偏偏有人為了討好太后,搞不清楚狀況就將人舉薦入宮,也該一同問罪才是。」
皇后的眼神閃過一絲光芒,轉而不見。「麗嬪,郡王妃的醫術習於江湖術士,此話當真?」
麗嬪重重點頭。「千真萬確!」
宮湄卿臉色一凝。「什麼江湖術士?請麗嬪娘娘將事實弄明白了再說不遲,臣妾可以在此起誓,我師傅乃是行俠仗義的鈴醫,絕不是江湖術士,而臣妾也從沒說過自己是女神醫,不過是醫者仁心,碰到危急該救治時無法袖手旁觀、置之不理罷了,請皇后娘娘明查。」
事到如今她也察覺到事有蹊蹺了,是誰在對她使心眼兒?是皇后還是那咄咄逼人的麗嬪?無論是誰,只要這裡一人吐她一口口水,她就要被淹沒了,還有她解釋的餘地嗎?
果然,麗嬪好像根本沒聽到她的話,只對皇后說道,「皇后娘娘,郡王妃適才已自己承認確實是向江湖術士學的醫術,並沒有拜正統醫館的大夫為師,枉費太后娘娘如此信任她還讓她施針,如今她可把太后娘娘害死了!」
太后依然一動也不動,在場身份最尊貴的就是皇后了,她向來憎恨皇貴妃,尤其在皇上開口要皇貴妃協理六宮之後她便形同被架空了,而且對太后的偏心也頗有微詞,如今這場面倒稱了她的心意。
她臉色一沉,看著宮湄卿。「大膽元宮氏!竟敢在皇宮內院對太后下毒手,你該當何罪?」
宮湄卿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什麼時候她成了對太后下毒手的兇手?她心裡敞亮,這根本是子虛烏有的指控。
麗嬪得意洋洋。「是啊,該當何罪?」
看來這啥郡王妃的還真是個半吊子庸醫,師出無名,她親娘這回可幫了她一個大忙,許側妃獻的這條妙計更是妙不可言啊!
榮親王妃氣得險些昏過去。「什麼罪?事實還未弄清楚,麗嬪,本妃不許你在此血口噴人!」
「母妃稍安勿躁。」宮湄卿安撫了下榮親王妃,旋即澄眸回視著皇后,臉上一片坦然之色,沒有絲毫虛色或怯懦,堅定地道:「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妾並沒有對太后娘娘做不該做的事,況且臣妾為何要對太后娘娘下毒手,這根本毫無道理,若是皇后娘娘對臣妾還有懷疑,日後再議也不遲,當務之急是快請齊院使來為太后娘娘診治!」
「真真是大膽無狀!」皇后惱火地道:「你這是在教本宮怎麼做嗎?」
宮湄卿心中一緊,卻仍是大膽爭取道:「臣妾不敢,只是臣妾以為該把醫治太后娘娘擺在第一,請皇后娘娘快些下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