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亦菲這才想起自己的情況,昨夜的記憶瞬間湧入腦海,不禁窘迫與氣惱交加。怎麼會以為他這麼快就恢復記憶了?真是妄想。
「咳!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麻煩轉過身去。」
羽昶歡笑問:「你確定?反正那麼親密的事都做過了……」
「我、確、定。」她咬牙道。
他聳肩,「女人起床的時候果然很暴躁。」
「那是因為她面對的人總是說討厭的話。」她冷哼一聲,背過身穿戴好貼身衣物,可是外衣……
她淡定地鑽回被窩,「羽昶歡,我蔽體的衣物被禽獸毀了。」而禽獸此刻還悠哉地靠在窗邊賞景。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他的身形似乎僵了一下。
屋內陷入一片尷尬的沉默。
突然,羽昶歡轉身解開自己的外衫,在她一臉詫異中丟到床上。
「先穿上,等我回來。」
鄔亦菲呆呆地看著他離開,又望著自己手中的外衫。其實她還裹在被子裡,穿不穿都無所謂的,而且外面剛下完雨,也很冷呢,他就這樣出去了……
想著,她粉唇微勾。
為什麼不像買香蔥酥時一樣差遣店小二去呢?
無論是哪個羽昶歡,這種時刻都可愛得讓人想笑啊。
羽昶歡動作很快,在站到鄔亦菲眼前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套款式簡單的衣衫,依舊是綠色的。
「謝謝。」
鄔亦菲披著他的外衫,曲線畢露,羽昶歡喉嚨一干,別過頭去。「只能找到這種,將就一下吧。」
「這很好啊。」是她平常的款式,她不在侯府長住,所以家裡的那些華服反而穿不慣。
聽著身後衣衫摩擦聲,羽昶歡認真地在心底默念「不要心猿意馬」十遍。
「可以轉過來了。」
鄔亦菲注意到雖然依舊冷言冷語,但今日的羽昶歡似乎平靜許多,代表情緒波動的金眸也相對黯淡。
「收拾好了就走吧。」將香蔥酥塞到她手裡,羽昶歡若無其事地拉著她出門。
咦?她詫異,「去哪兒?」
他卻不回答,只道:「侯府那邊我已經差人捎信回去了,你不必擔心。」
鄔亦菲皺眉,「你到底怎麼了?」
羽昶歡攬著她的手似乎僵了一下,隨即搖搖頭,「你這女人,跟著我走就是,哪來那麼多廢話。」
語氣欠扁依舊,可不知道為什麼,鄔亦菲卻覺得他與之前的樣子有點不同,狂妄中似乎欠了一點什麼。
罷了,就看看他又要耍什麼花招。
兩人出了京城後便一路南下,無人時便招出小羽代步,大大加快了行程。
鄔亦菲想,其實這樣也不錯,就兩個人,這麼天南海北的雲遊,就算羽昶歡永遠恢復不了記憶也沒關係。
有什麼關係呢?
反正在她看來,他對她不曾變過。
即使失去記憶,他在市集上還是會始終牽著她的手;即使入魔失了心智,他還是會在她崩潰時停止殺戮選擇帶她離開;即使在耳鬢廝磨的那一晚,他還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慾望,不想傷害她,這樣的男人,她是傻了才會放棄;像這樣的傻瓜,天底下真的找不到第二個了。所以要抓牢,一定要抓牢……
「你不舒服?」感覺到手中的柔荑驟然施力,羽昶歡皺眉。
「沒有。」她搖搖頭,「我們走了半個月了,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這一次,羽昶歡出奇地沒有冷言冷語,怔怔看了她一眼後,別過頭道:「快到了。」
三天後,他們進入了苗地。
「你要帶我回火鳳教?」看著已經完全回異中原的風土民情,鄔亦菲暗罵自己的後知後覺。
羽昶歡「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反應好平淡吶……
「為什麼?跟小羽有關?」除了這個,她想不到別的理由。
羽昶歡搖頭,「聖鳥在不在教內無所謂,我依舊可以隨時控制它。」
就是說他同意小羽繼續跟著她嘍?
「是因為玄衣苗人的關係?」
「那是臭丫頭的責任,他們不惹我,我也懶得找麻煩。」不過,他猜那些餘孽如今也已被卞如月清得差不多了。
這也不是,那還有什麼?
鄔亦菲不解,「到底為什麼?」不猜了,直接問。
「火鳳教有個習俗,」他停頓一下,似乎在思考後面的話怎麼說出口才好。
「就是……大婚的儀式有一部份一定要在教內進行。」
噢,原來是大婚啊,早說嘛……停!鄔亦菲頭腦剎那一片清明。
「誰要大婚?」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我。」
鄔亦菲皺眉,「跟誰?」
羽昶歡眼中有金色火焰在跳動,「你以為呢?」她問得真是該死的淡定啊。
「我怎麼知道?」又沒有人通知她。
「你這女人非要和我作對是不是?就是你,沒有別人!」羽昶歡冷然的語氣顯然不容拒絕。
「可你沒跟我說過……」
話一出口,鄔亦菲就感覺到一股寒氣將自己包圍。
「你、不、願、意?」
四道目光激烈地對峙,空氣中幾乎要迸出火花。
半晌,鄔亦菲歎氣,「這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雖然她也認定了他,可是這不代表他就可以不顧她的意願擅自決定。
「那是什麼?那儀式簡單得很。」
「你……誰在跟你說那個!」鄔亦菲怒火中燒,「這麼簡單你幹麼不隨便找隻貓狗辦了,何必大老遠的把我帶回來?」
他皺眉,「你到底在鬧什麼脾氣?」他知道她不討厭他。
「我鬧脾氣?」鄔亦菲用見鬼一樣的眼光瞪他,半晌後終於挫敗地搖頭。
冷靜、冷靜……她在心裡叮囑自己要拿出引以為傲的冷靜和這個禽獸講道理,好半晌,她抬起頭,「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娶我,你想起什麼了嗎?」
羽昶歡怔忡了一下,隨即快速地搖頭,然後又有些苦惱地問:「想不起來過去的事就不能成親?」
鄔亦菲揮揮手,「問題在於,你憑什麼確定自己想要攜手一生的女人是我?難道只因為……只因為那一晚……」後面的話她說不出口,那以後,羽昶歡變得很君子,未再對她有任何不軌,她還為此以為他轉性了。
「你在說什麼?要娶誰我當然可以確定。」他才不像中原人那麼迂腐,認為上了床就一定要為此負責到底。他唯想負責的人是她,那種事做與不做都不會影響他的決定,當然……咳!
做了更好。
毫不猶豫的回答讓鄔亦菲一怔,隨即臉頰不受控制的有些發熱,「我、我是說你想好了嗎?可別後悔……」
「絕不後悔。」
面對那堅定的目光,鄔亦菲的心不禁有些動搖,歎息,她再退一步,「至少,我要個理由。」
她當然不會反對這門婚事,但是,就算他不能恢復記憶,她也依然希望他對她的感情依然如昔。
該死的,為什麼她總是要問他理由?
若是從前,他可以大方的傾訴愛慕,有那麼多的思念可以傳達,可如今--
一旦他那麼做,就要面對那個自己所恐懼的事實……羽昶歡內心糾結不已。
「有這麼為難嗎?」難道向他要一個娶她的理由是很過份的事?失憶前的羽昶歡很直白,失憶後的羽昶歡直白到囂張,為什麼現在會為難成這個樣子?
鄔亦菲眼中不由得閃過一抹失望。
半晌,羽昶歡終於開口了。「你……非要聽嗎?」
她直視他,鄭重地點頭。
第10章(1)
火鳳教上下對羽昶歡這個大祭司果然相當敬重,連帶做為祭司的貴客鄔亦菲,自然也受到高規格的禮遇。尤其在他正式宣佈了她的「身份」之後,全教上下更是報以熱情與歡迎,讓她不禁有些受寵若驚。
羽昶歡沒有騙她,儀式真的很簡單,不過就是一個大長老在殿上遞來兩杯聖水,她與他各飲半杯,然後交換,飲下另外半杯。
禮成。
真的是很簡單,比起中原不知道要簡單多少。但是後來羽昶歡才告訴她,這只是訂婚儀式。
鄔亦菲無語。
「就是這個儀式讓你大老遠的折騰回來?」這個儀式在他心裡有那麼重要?
羽昶歡看了她一眼,儀式過後的他似乎輕鬆不少,語氣也不再那麼冷硬。
「我其實不怎麼在乎。」
訂婚與否,他們都注定要相守一世,對他來說沒什麼差別。只是……該死,這種情況,後面的話又沒有辦法說了。
鄔亦菲好奇地看著欲言又止的他,「你到底怎麼了?」不是錯覺,最近他真的怪怪的。在路上時就這樣,她時常發現他在偷看她,她一回頭,他又若無其事地看向別處,那眼神真是心虛極了。
意外的,羽昶歡竟然歎息了,他輕柔地拉起她的手,「亦菲,現在,我們是夫妻一體。」
熟悉的稱呼讓她一怔,可還沒來得及細想,又為「夫妻」兩字心中一動,「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帶你去個地方。」
鄔亦菲見他神色平和,索性就任由他牽著,她也想看看這些日子來他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火鳳教並不小,他們繞了半天才來到後山,鄔亦菲為眼前美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