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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風光

  「什麼東西?」她很好奇,穆丞除了纏著她要吃的、拉她一起玩耍外,甚少主動拿東西給她。

  「這個。」他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玉鐲,獻寶似地拿到她眼前。

  「哇!」接過手來、看清了這鐲子,忻桐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

  這是只通體碧綠的翠玉鐲子,不摻一絲雜色,樣式看來已有些年代了,應是古董級的珍物,卻保存得十分良好,一點刮痕都沒有。

  「這麼珍貴的東西,你從哪拿來的?」她輕手輕腳地將玉鐲翻過來又翻過去,最後試著戴在自己手上,大小居然剛剛好。

  「呃……這不重要啦。」穆丞有些敷衍地帶過,而後端正著小臉,一字一句地仔細說道:「重要的是,這鐲子可是我們穆家的傳家之寶呢。」

  「傳家之寶?」忻桐一聽連忙想取下鐲子,但不知為什麼,一戴上就好像拿不下來,她擰到手都痛了,鐲子還是好端端地在她手腕上。「糟了!拿不下來了。你怎麼不早說呢?這麼貴重的東西……」

  「放心,聽說這玉鐲子是我爹之前拿給我娘戴的,我知道穆家的當家主母都必須戴這鐲子。」提到自己早逝的娘,穆丞並沒什麼哀戚之感,畢竟他一生出就沒了母親,很難有什麼情緒。「娘死後,爹就收了起來。如今爹又娶了小娘,我想將它拿來給小娘戴,也是天經地義的吧?」

  「所以,這是給當家主母戴的?」忻桐慢悠悠舉起自己的手,綠瑩瑩的玉質襯得她的手格外白皙,她著實喜歡極了。「你爹的意思……」

  「爹和小娘感情這麼好,他看到你戴上這鐲子,一定很驚喜。」他逕自猜想。

  「會嗎?」她有些誤解了穆丞的意思,禁不住想著,讓她戴上這鐲子,也是夫君的意思嗎?

  他昨夜才和她正式圓房,今日便讓穆丞拿這鐲子給她,不就等於承認了她當家主母的位子,也象徵看重她這個妻子?

  領悟了這一段,她內心竊喜,低頭紅著臉一笑。「謝謝你,丞兒,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

  她撫著手上的玉鐲微笑。夫君才剛啟程進京,她怎麼就開始想念他了呢?

  第6章(1)

  捉到採花賊應是大功一件,但一個月後,穆弘儒回府時卻是表情凝重,顯然有事困擾著他。

  娶公主那樁事,皇上居然又舊事重提了,看來他搶先娶了忻桐,並沒有讓皇上死心,而公主對他更因此野心勃勃,說不定對忻桐不利的什麼事,這對父女都做得出來。即使當時他以自己已有正室為由推托過去,恐怕也只撐得了一時。

  如今別無他法,他也只能靜觀其變,暗自希望說不定哪天公主見了哪個青年才俊,會改變她的心意。

  「夫人呢?」一回府,他以為能立刻見到忻桐,自己的心情也能好一些,想不到她居然跑得不見人影?

  管家迎了穆弘儒後,盡責地回道:「夫人在房間裡。」

  「快到晚膳時間,就算午憩也該起身了,難道她身子哪裡不舒服?」他突然有些緊張。

  「大人何不自己去瞧瞧呢?」管家神秘地一笑。

  穆弘儒不再多說,快步前往臥房。這整整一個月沒見到她,他雖然表面如常,心裡卻對她思念不已,每每到夜深獨處時,想念幾乎不可抑制的蔓延。

  他想不到自己還會如此愛上一個女人,一開始娶她時,除了那個約注外,更多的就是他認為她會是個好妻子,能替他將兒子和府裡管好,令他無後顧之憂,可現在對她,他卻有滿滿的愛意和依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回到臥房,他急切地推開房門,房裡的她卻令他怔了一下。

  只見忻桐穿著全新的粉色羅裙,上披白色坎肩,挽了一個落仙髻,臉上薄施脂粉,淺笑盈盈的立在那兒。她臉上的淺淺梨渦還是那麼動人,甚至多了一份勾人心魄的韻味。

  「你今天……很不一樣。」他輕輕關上了門,用著欣賞的目光打量她。

  該說是「人要衣裝」嗎?雖然她原本便生得不差,但經這華美衣飾一打扮,整個人都亮了起來,散發出大家閨秀的高貴氣質。

  即使等的就是他的稱讚,忻桐依然羞澀地低頭,眼睫微斂,臉上發燙道:「因為,忻桐希望能配得上它。」她慢慢舉起手,水袖落下後,那只通體翠綠的鐲子便露了出來。

  偏偏由於她低著頭,沒見到穆弘儒霎時臉色一變。

  噙著笑容,她慢慢解釋今兒個盛妝想給他驚喜的原因。「忻桐怕自己戴上這只精緻的手鐲會辱沒了它,所以特地用夫君送我的綾羅裁了這件衣服,還特地去學了外頭最流行的妝容,就是想讓夫君看看。夫君,你認為忻桐今兒個這樣美嗎?襯得上這只鐲子嗎——」

  「夠了!」穆弘儒突然厲聲打斷她。「你怎麼會戴上這只鐲子的?」

  被他的凶厲嚇了一跳,忻桐原本微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瞧出他似乎動氣了,她卻不知自己究竟錯在哪裡。

  「這不是夫君你希望我戴的嗎?」

  「我怎麼可能希望你戴!」直盯著她白皙手上的鐲子,他的眼光幾乎是防備、厭惡的,語氣也十分不善。「我將這鐲子放在書房,你怎可擅自將它取出?有經過我的同意嗎?」

  忻桐被他的氣勢嚇退一步,她戴上這只鐲子,是這麼大逆不道的事嗎?

  「是丞兒告訴我,他母親之前就是戴著這只鐲子,代表當家主母的地位……」話說到這裡,她突然打住,硬是隻字未提鐲子是穆丞拿的事實。「難道不是嗎?」

  見他生氣,她驀然領悟,原來鐲子是穆丞擅自拿給她的。如今弄得他發火,萬一她又坦承這事,穆丞還不知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因此她只能默默背了這黑鍋,想等之後再去和穆丞詳談。

  「這只鐲子確實是當家主母戴的,但我並沒有要拿給你戴!」聽到她的辯解,不明內情的穆弘儒感到更火大。

  但他的態度卻傷到了忻桐。不讓她戴,他收回去便是,何必諷她坐不起當家主母位置?「夫君認為我配不上這只鐲子?」

  「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問題,你根本不知道戴上它,會有什麼後果!」穆弘儒有些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原本他都快忘了琴音當年死的樣子,如今這鐲子卻又挑起血淋淋的記憶,他只能用怒氣壓抑。

  「會有什麼後果?我保證會好好保存,不會讓這傳家之寶出一點差錯……」忻桐委屈得眼眶都紅了,可既然她替穆丞承擔了私取的罪名,現下也只好盡量彌補。

  「就怕到時出差錯的,不是這只鐲子!」可惜他根本不聽她說,怒火已經衝破了他的理智,「你不過入府數月,就什麼都想自作主張了嗎?」

  「不是的。忻桐只是想,琴音夫人過世了這麼久,忻桐有幸代她照顧你們父子還有這座府邸,如果夫君讓我戴上這只鐲子,也就代表你認同了我、看重我……」

  她急忙為自己辯解,眼淚更忍不住流下。比起什麼當家主母的位置,她其實要的只是大家的接納,但原來她做得仍不夠好,他讓她做妻子該做的事,卻不認為她能有像妻子一樣的權力。

  看來她的努力只是枉然,即便全府的人都喜歡她,可只要他這個一家之主不認同,她便什麼也不是。

  「你和琴音是不一樣的!」盛怒之下的穆弘儒,根本沒察覺自己這句話有多麼傷她的心,只是一心想讓她遠離這只鐲子。「將鐲子脫下來!」

  「我……我試過了,就是脫不下來……」她試著脫拔鐲子給他看,但儘管纖細如她,鐲子仍是卡在手腕上,怎麼也取不下來。

  他臉一沉,不容置疑地說:「無論如何,你都得將這鐲子脫下來。」瞧著這鐲子她似乎不戴不行了,他恨恨地一拍桌子。「要不是為了什麼鬼傳統,我早該讓鐲子和琴音一起埋入黃土,省得現在還惹出這麼多事!」

  所以,他寧願埋了這鐲子也不讓她戴?忻桐覺得自己的心幾乎被他這句話殺死了,淚水更是撲簌簌地直流。「忻桐……終究是比不上琴音夫人嗎?」

  「就因為是你,我才不讓你戴這鐲子,否則我大可不管你!」穆弘儒終於正眼看她了,卻因她的淚眼心頭一窒。他似乎把自己對這鐲子的仇視與憤慨,藉著今天這件事全發洩在她身上了。

  即便私取是她不對,但這鐲子擺在書房櫃中並沒有特意遮掩,而他書房裡的書籍或文房四寶等,一直都是隨她取用的。他心知依她的性子,看到了鐲子拿來戴上恐怕也只是好奇,怪只怪這鐲子戴上就取不下來,再加上丞兒在旁嚼舌根,告訴她鐲子代表的意義,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

  「今天我不想看見你,你好好反省檢討一下,再想想辦法把鐲子取下來。」為免自己再說下去只會更傷人,也不想讓她的眼淚影響,他撂下最後一句話,重重地哼一聲,轉頭出了房門,想拉開兩人的距離讓彼此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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