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便在一張畢業卡上寫下「我因為賽跑輸給艾森豪,我會幫他實現一個心願」,並且簽了名,還給艾森豪一支刻有「掌尚智」三個字的鋼筆做為信物。
對,左金說的鬼畫符簽名就是他本人簽的,那可是他小六時,特地為自己設計的簽名,當時他可是很自豪,因為很像大人的簽名,而且沒人看得懂。
總之,如果不是艾森豪這個名字太特殊,如果不是最後那零點零一秒太令他扼腕,他恐怕一時半刻還想不起來曾發生那件事。
只是,艾森豪用最急件寄了這張紙給他,卻沒留任何數據,到底要做什麼?
「總裁。」一天內被連扣兩次薪水,扣到心淌血的左金,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
掌尚智把最急件收進抽屜。雖然那是他小學的承諾,但既然是他說出口的,他一定會做到。
「通知各部門主管,可以開會了。」為了這封信,他所有行程延宕半小時,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不過,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事,還挺有趣的。
「是,我馬上通知。」左金下意識地轉身,但立即又轉回頭。「呃,總裁,有件事……」
他急急走向總裁辦公桌前,今天一定是他的倒霉日,才會惹到這麼多奇怪的事,先是最急件,現在又出現了一支刻有總裁名字的鋼筆。
「請問總裁,這支鋼筆……」
「是我的。」瞄了一眼,掌尚智篤定的說。這就是他給艾森豪的信物。「拿這支鋼筆來的人呢?」
「那個小女生人就在門外。」
「小女生?!」
「妳說妳叫……」
「艾飛兒,你可以跟我哥一樣,叫我飛兒。」笑著自我介紹。
「妳幾歲?」掌尚智狐疑地盯著拿信物來見他的小女生。
他從沒聽艾森豪提過他有個妹妹。
「二十,我和我哥差了十歲。」艾飛兒看出他眼底的存疑。「這是我哥寫給你的信,還有這個……嗯,你先看信好了。」
艾飛兒把一封信交給他,然後盯著他看。
她哥的同學長得也太帥了吧,一樣都是三十歲,她哥看起來活像四十歲的歐吉桑,這個掌尚智卻帥得像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帥哥,如果不是他表情太嚴肅,看起來會更年輕。
重點是,他讓她好有感覺喔!
艾飛兒隱忍著不去打開隨身攜帶的手提電腦。她正在寫一個關於大法師的故事,眼前這個酷男,活生生就是她故事中的主角,又帥又酷,亦正亦邪。
掌尚智瞥了她的手提電腦一眼,接過信,打開一看,信上只寫幾行字,除了向他問好,其它的就是寫說要他幫一個忙,給他妹妹一份工作,並且一再拜託,讓她有一份「永久性」的工作,即使是掃廁所的清潔工作也行。
即使是掃廁所的清潔工作也行?看來他妹妹真的很需要工作。
「我哥說,這張是你小六時寫給他的。」艾飛兒把手中另一張泛黃的卡片交給他。「你會給我工作嗎?」
「妳會做什麼?」低眼一看,這的確是當年他寫給艾森豪的那張卡片。
「我……我會打字。」
「打字?」來他公司應徵工作的,哪一個不會打字?「妳為什麼沒繼續求學?」以她這年紀,應該在大學校園裡揮灑青春才是。
「呃,去年我有考上大學,目前暫時休學中。」她推了推架在鼻樑上過大的黑框眼鏡。
掌尚智若所有思地看她一眼,推測他們家極可能有經濟上的困難。
「艾森豪……妳哥,他現在在何處高就?」
「在我家巷子口。」
巷子口掌尚智皺眉,她八成是以為他常在她家附近混,熟悉那週遭商圈。
「可以告訴我,他服務的公司名稱是?」
艾飛兒怔愣看他一眼,旋即笑道:「好大一家。」
掌尚智沉下臉。眼前這女孩看起來應該沒有不正常吧,可是她回答的話,一再考驗他的耐性。
好大一家是吧?「請問是哪一家大公司?」念在她是艾森豪的妹妹,念在他欠艾森豪一個心願,他破例把耐心指數提高零點五個百分點。
這回,換艾飛兒皺眉。
「我不是回答了你?」她吹鼓兩頰,念在他「可能」會成為她的老闆,她好心的再告訴他一次。「我哥他現在跟我大嫂在我家的巷子口賣蛋餅,他的攤名就叫做『好大一家』。」
「好大一家……蛋餅攤」
「對啊,好大一家這個名字可是我取的,大家都說取得很好呢,而且我哥賣的蛋餅,真的比別攤大。」
他虛應點頭。當年的「總統」如今在賣蛋餅,落差有點大,令他吃驚,不過,賣蛋餅也不錯,至少是份自食其力的正當工作。
「蛋餅攤的生意……不好?」所以無法供他妹妹讀大學?
「不會啊,生意還不錯。下午三點開始賣,那時通常客人都已經在排隊了。」
「既然生意好,妳的學費應該有著落,那妳為什麼會休學?」不想浪費時間,他直截了當地問。
束在腦後的馬尾甩動了下,艾飛兒疑惑地盯著他看,旋即恍悟。
「喔,你誤會了,我休學和學費無關,其實我……我是為了寫作才休學的。」
寫作?難怪她會隨身攜帶手提電腦。
「妳出過書?」
「嗯,還沒,不過,快了……我想是。」她有些心虛。休學這一年多來,已被出版社退了三本作品,但她不放棄,很多大作家出書前,都有被退稿的經驗。像風靡全球《哈利波特》的作者J。K。羅琳,在出書前,不也遭英國各大書商退稿過,所以她深信,只要堅持下去,她一定會成功的。
只可惜,她大嫂並不這麼想。
大嫂認為她成天無所事事,只會在家當米蟲,常為這件事和大哥吵,他們一吵,她就無法專心寫作,到後來她只好答應出來找工作。
她發誓,她真的有認真在找工作,但每個原本答應錄用她的老闆,在聽到她的附加條件後,紛紛打退堂鼓。
「妳看過妳哥寫給我的信嗎?」對於她想出書、想當作家這事,他不予置評,每個人都有理想,只是理想通常不容易實現。
艾飛兒搖頭。
「妳哥在信中寫,即使是掃廁所的清潔工作也好。」目前,他真的不知道該安排什麼工作給她,況且以她的「能力」,恐怕也沒有任何適合她的工作。
「掃廁所?好吧,我可以接受。」
「妳確定?」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孩,願意屈就在廁所做清潔工作
「嗯,我確定。不過,我有個附加條件。」
「附加條件?」掌尚智兩手環胸,面色微慍。雖然讓她在廁所工作有點委屈她,但是他願意給她工作,她應該知足了,居然得寸進尺,還要跟他提附加條件?
「嗯,你也知道我正在寫作,寫作的靈感常常說來就來,所以,我希望在我靈感來的時候,可以暫時放下手邊工作,讓我先寫稿。」艾飛兒正經八百地說:「不過你放心,該做的工作我一定會做好,就算要加班才能做完,我也不會要求加班費。」
掌尚智無言以對。這是什麼見鬼的附加條件?全台灣大概沒有一個老闆會願意錄用她,難怪艾森豪要大費周章把當年的卡片挖出來,連通電話也不敢打,只敢寫信要求他給他妹妹一個永久性的工作。
即使再不合理的事,他答應的事,絕對做到。
天信集團總公司大樓除了守衛外,最後一個離開的,通常都是掌尚智,晚上和客戶應酬後,他會再回辦公室仔細審閱一些投資企畫書,務求每一筆投資都能讓天信獲得最大利益。
十二點整,桌上的鬧鐘響了。
照以往,若他想回家,現在就會馬上放下手邊的企畫書,開車回家,等明天的太陽喚醒他;不然,就是睡在辦公室後面的休息室。休息室雖不比家裡的房間大,但該有的衛浴設備一應俱全,房間內的寢具也都是歐洲進口的頂級名牌。
今天,他居然舉棋不定。
要留不留,只消一個念頭,平常他可以馬上下決定,可是今天……
砰!
寂靜的空間,突然響起東西掉落聲,他倏地蹙起濃眉。有賊?
聲音不大,但他確定是從休息室傳出來的。
他早早就叫左金回家去了,所以這個時候躲在休息室內的一定是賊,而且有可能是來竊取商業機密的間諜。
可惡!守衛室的人竟然失職,連賊混進到他的辦公室都不知。
大步走向後方的休息室,門一開,他看到浴室的門開著,燈亮著。
「誰在裡面?」低沉的聲音帶著威嚇。
等了五秒鐘,未見人出來,心中警戒增高,他隨手抓了一支高爾夫球桿,走進浴室裡。
「別動!」見到裡頭有人,他把高爾夫球桿往前揮。
那人動都沒有動一下,因為她趴在馬桶蓋上,睡著了,身邊有支馬桶刷。
定睛一看,這不是艾森豪的妹妹嗎?
「艾飛兒?」她居然把馬桶蓋放下,計算機放在馬桶蓋上寫作!看她這樣子大概是打字打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