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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綠風箏

  或許有人說,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拿破侖也不高啊!

  但是,她是練姬樁,不是約瑟芬,她才不要愛上喋喋不休的小矮人呢!

  這經驗實在是太糟了,練姬樁不耐煩的喝起開水。

  不管對方說什麼畫裡的仙女、優生學……之類巴拉巴拉的可笑話題,她已經沒了繼續下去的興致。

  糟蹋了她今天的心情,糟蹋了她今天的打扮,一切都是糟蹋了。

  男人不斷的追問她工作上的事情,因為極度不耐煩,她當下惡念一起,決定用最殘忍的方式叫對方知難而退。

  趁著服務人員端來了美味的牛排,她邪惡的把佳餚當做是解剖台上的屍體,果然三言兩語,就把對方嚇得臉色發白,落荒而逃。

  「嘖,還說他自己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練姬樁冷嘲。

  就當她在為自己的惡行竊喜之際,活生生的楊耐冬,就這麼冷不防的出現,狠狠的嚇了她一大跳。

  他高舉手中的香檳酒杯,向她致意,還大刺刺的露出他嘴邊的揶揄,這真是叫她幾度氣結。

  她臉上的血色隨著他的上前,正一點一滴的褪去,直到他站在她面前,她緊閉眼睛,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意外的震驚。

  楊耐冬深深的凝望住這張日夜糾纏他整顆心的臉孔,因她而衍生的愛與恨是如此勢均力敵的在他身體裡劇烈的拉扯著。

  臨時取消的午餐約會,他還來不及離開,就意外撞見了練姬樁和一名陌生男人的出現。

  他是咬著牙的忍耐,才沒讓自己失控的街上前去。他強迫自己留在座位上,像個打翻醋罈子的丈夫,偷偷關切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好決裂的女人,她不分由說的請假消失,電話不接,也不管他幾次拖著疲累的身軀上門找人,那一次又一次的閉門羹,喂得他都怕了,而她今天竟然還有心思把自己打扮得光彩動人,來跟別人來相親。

  「好久不見。」楊耐冬瞇起眼睛,似乎是想要看透這樣的身軀,究竟是怎麼組合成的,怎麼能夠那麼無情?

  練姬樁瞪了他一眼,狠狠的。

  是有多久?半個月都不到,他在瞎嚷什麼好久?

  他怎麼有臉這樣對她說話?那麼的雲淡風清、若無其事。

  見她遲遲沒有回話,楊耐冬嘲諷的問:「不會這麼快就忘了我吧?」

  「沒有。」她咬牙。

  「要不要喝一口?」他舉著手中的香檳。

  可沒等她拒絕或是接受,他已經讓人送來了一杯。

  「喏。」他交到她手裡。

  「敬,久違的我們兩人!」他逕自敲上了她的杯子,發出了清脆的聲響,然後兀自的啜飲下那充滿柔嫩氣泡的液體。

  練姬樁在發抖,可為了隱藏這樣的自己,她逼自己去喝,而且還要喝得涓滴不剩。

  就在最後一刻,她的手再也壓抑不住顫抖,杯身輕晃了須臾,少許的香檳液體灑了出來,順著她的唇角滴落。

  楊耐冬看見了,當場探出修長的手,用指腹抹去多餘的液體,不忘帶點懲罰味道的擰過她的紅唇——那刻意為別人裝扮過的瑰麗。

  她蹙眉,抓住他放肆的手,壓低嗓音急促的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介不介意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我怕待會的對話內容,會嚇壞這些客人。還是說,你怕了?」挑釁。

  「我不怕,要聊就聊,我沒什麼不可告人的。」如此倨傲。

  他扯開笑容,頗具紳士風度的朝她伸出手,她斂容暗忖,須臾,順勢將手搭上了他的掌心——

  手指收攏,她成了他的籠中鳥,被他一路帶離了餐廳,搭上電梯。

  「你要帶我去哪裡?」

  「適合說話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他的笑容裡透著壓抑的憤怒。

  練姬樁心頭一驚,忍不住偷偷替自己祈禱,千萬要穩住,別慌了腳步。

  長廊上的地毯吸去他們的腳步聲,來到客房前,楊耐冬從外套的口袋裡拿出磁卡一刷——

  微妙的喀嚏聲響,木質房門旋即被他一把推開。

  他像是知道她心裡正萌生想逃的念頭,握住她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硬是將她帶進了這私密的空間。

  寬敞的特級套房,高雅大方的氛圍,暖色系的陳設,帶給人一種家的溫馨,讓人不自覺中就會鬆懈。

  脫下外套,他逕自扯開領帶,解開束縛的扣子,十分閒適的坐上房裡其中一張舒適的沙發。

  「坐啊,站著怎麼說話?」

  儘管緊張,練姬樁還是坐入了其中一個位子,離楊耐冬最遠的位子。

  「我可以請問,剛才那就是傳聞中所謂的相親宴?」他揶揄的扯高嘴角,帶點惡意的嘲諷。

  「是又怎樣,不關你的事。」

  「想必對方一定是三十歲以上的成熟男人吧?」他故意用她的規則嘲諷她。

  「對!」她惱了,杏眼圓瞪的。

  「是不是只要年齡符合,不管對方是不是禿頭,不管是不是曾經有長高,不管他的觀念有多可笑,你都會考慮嫁給他?」

  那個男人的言談有多無聊,楊耐冬都聽見了,他只能說,練姬樁的品味變了。

  「那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驀然,一個起身跨步,楊耐冬扣住她的下顎,把她整個人從沙發上抓起。

  「什麼叫做不用我管!你再說一次,你有種再說一次!」他咆哮,「是誰准許你的?」

  一直以來,家庭教育使然,他被要求著要涵養自己的修為,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那麼的好脾性,可是一遇到練姬樁,他根本就控制不住他素來引以為傲的從容溫和。

  這個女人根本有把人逼瘋的超然本事。

  練姬樁被嚇到了,剛剛他眼睛裡簡直像是要朝她噴出火似的,害她不安得裸露的肩膀瑟縮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她想——

  她為什麼要害怕?她是一個自主的個體,為什麼不可以出席這種屬於正常社交一環的相親活動?

  她猝不及防的推開他,朝他大吼,「你無權干涉,因為我想要結婚,所以我來篩選合適的對象,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不需要誰准許我,只要我准許我自己。」

  「你要結婚?你竟然也會想要結婚?」

  「當然,我想要結婚。」她很明確的說。

  她想,尤其在這些日子裡,她焦躁著渴望有一個人來陪伴她。

  「你曾經那麼厭惡婚姻,抗拒跟我共組一個家庭,然後不分由說的請假消失了一個多禮拜後,你卻跟我說你想要結婚,而且是跟完全把我摒除在外的別人?」他瞪著她,恨不得掐死這個搞亂他平靜生活的女人。

  他還記得,那個聽到要結婚,而不安痛哭的人是誰。

  他還記得,她心裡的障礙高的媲美101大樓,而現在她竟然若無其事的跨越了障礙,然後如此輕鬆的跟他說「她想要結婚」!

  說到底,她就是無法嫁給他,年齡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

  他的指控,讓練姬樁激動的反駁——

  「是啊,乍看之下是我摒除了你,可是我能怎麼辦?第一次想走入婚姻,那個男人害我變成了人人喊打的第三者,如果一個三十歲的男人都不可信任,我怎麼敢相信一個年紀小我一歲半的男人呢?」

  她深深的呼吸,想要忍住激動的淚水,然而眼眶卻懦弱的泛紅。

  「第二次,我跟自己的原則掙扎著,明明愛著卻又不敢跨過,好不容易,我說服自己可以勇敢的追上某人的腳步,準備對那個人說『跟我結婚吧』,結果呢?他還是讓我失望了……」她惆悵的低下頭去,「我能怎麼樣?當然就是去相親,挑一個可以的對象!」

  她瞪著他,埋怨的瞪著他,可瞪他又如何,那天他身邊的女人,已經重重的打擊她的自信心了。

  望著她的眼淚,楊耐冬被觸動了心裡的柔軟,他不是要這樣跟她對話,可是情緒卻一時壓抑不下來,他心疼的想要揩去懸掛在她眼眶下的淚,卻被她閃躲開來。

  「不要碰我!」

  「那個人,是我嗎?」他想知道,讓她第二次鼓起勇氣的人,是不是他。

  「不是,你自作多情了!」她才不要承認,那太可憐了。

  「姬樁,我們都坦白一點好不好,都這種時候了,難道我們還要這麼畏畏縮縮的嗎?」

  她用力抹去淚水,「好,我坦白。本來我想銷假上班後,我應該調整好心情了,我會好好的對你說——再見,謝謝你的愛,但是,現在我坦白的告訴你,我不想這麼說,我一點都不希望祝福你跟那個女人。」她嫉妒著,瘋狂的嫉妒著。

  「我跟哪個女人?我身邊除了你這個以折磨我為樂趣的傢伙,還有哪個女人?」他又不是特技團的,不需要用劈腿來展現自己的高超。

  「不要對我撒謊,星期天的傍晚我明明看到了,你和她一起從你的公寓裡走出來,然後一起到了我們曾經去過的那家餐廳共進晚餐。」

  說話的同時,練姬樁感覺自己好像再一次回憶那種椎心的痛。

  楊耐冬看著她,久久沒有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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