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小孩、我很喜歡小孩、我很喜歡小孩……
接著,一個不可能的畫面依稀出現——朦朧中有三個身影,兩大一小,練姬樁彷彿看見了自己的臉,看見了穿著皮衣的背影,看著神似某兩個人的小小孩……
唔!天啊——練姬樁,你一定是餓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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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的上午,換上了家居服,練姬樁打開房門走出來,漫無邊際的寧靜,突然讓她感到一陣納悶。
「楊耐冬?楊耐冬——」她試探的喊。
沒等到回應,下一秒,她轉而走向他的房間,只見敞開的房門,裡頭連個影子都沒有。
「奇怪,跑去哪裡了?」她納悶嘀咕。
真不喜歡這種疑神疑鬼的感覺,好像心被懸在半空中似的不踏實。
餐桌上,她的早餐被保鮮膜呵護著。
胡亂吃了幾口,本想隨手一扔,拍拍屁股走人,可下一秒,她竟然反常的主動把餐具拿到水槽清洗、瀝干。
正覺得一肚子煩躁無處發洩之際,母親大人又透過電話來登三寶殿了。原因無他,只為單身原罪。
隔著電話線,一個不斷的以口頭命令一方非去不可,一個則是打死不肯點頭的抗拒著對方的安排,戰火一觸即發。
「我說我不要——」
「相親有什麼不好?那都是親戚長輩幫你篩選過的乘龍快婿,品質絕對有保證,總比你當初年輕不懂事,自己胡亂找的男朋友還可靠。」心直口快的練母突然如是說。
無預警的被提及往事,練姬樁感覺到舊傷疤被揭開來,難堪又憤怒,「那至少是我自己的選擇,好、壞都是我自己承擔——」
說完,她失控的把電話摔出去,整個人像是被抽去力氣似的蹲在地上。
她沒有哭,只是憤怒,更是苦澀……
許久,她身邊突然一道陰影籠罩,她抬起頭,「你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吶吶的問。
楊耐冬沒有回答,而是蹲下去撿起被遷怒的話筒。
他都聽見了嗎?方才和媽媽的電話爭執。
「我……」她想要說點什麼,可是說了又如何,他能瞭解曾經絆倒她的那段坎坷嗎?
她顰著眉,表情苦得像黃連,他不是不想給她擁抱,只是擁抱了又如何?他不是她,替代不了她的人生。
「欸,這附近不知道哪裡可以買青草茶?」他沒頭沒腦的問。
「你要做什麼?」
「有個人一大早就肝火旺盛,想要買一杯給她降火解氣。」嘴邊扯開的是叫人氣結的揶揄。
「你——真多事!」練姬樁被他激得想殺人,根本沒空去傷感母親又提起的往事。
「要不要出去走走?今天天氣很好哦!」他試探性的邀約。
「我有事要忙,你哪邊涼快哪邊去!」青草茶,他留著自己喝啦!
氣呼呼的走出陽台,正要抓起洗衣籃裡的髒衣服往洗衣機扔……咦?她那堆積如山的衣服呢?
練姬樁當下第一個反應,是趕緊打開洗衣機的蓋子,發現裡頭空無一物。
遲疑兩秒鐘,她緩緩的抬起頭,往曬衣服的長竿瞥去——
哎唷我的媽呀,她這個禮拜換下的髒衣服,此刻全都在曬衣架上,包括她那極私密的小衣小褲,活像是萬國旗似的,高掛在上頭迎風飄揚。
一旁,還有某人的衣物,相伴著享受陽光。
傻眼了,下一秒,練姬樁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楊耐冬——」
遭到點名的男人踩著輕鬆的步伐走來,「什麼事?」
「能不能麻煩你告訴我,那些衣服是怎麼回事?」她虛弱的問,完全沒有再看一眼的勇氣。
「哦,都已經洗乾淨了啊!」
「對,我知道,問題是,誰洗的?」她咬牙切齒的問。
「嚴格來說,是我丟下洗衣機的,但是,實際上是洗衣機洗的。」
「那、那些Bra……」沒勇氣問出口。
「當然全部是手洗,這點常識我還有。」他笑了笑。
手洗……竟然是手洗?!
練姬樁感覺自己的血液凝結了,可是臉頰卻反常的燒灼發燙,一想到她的私密衣褲是被眼前這個傢伙一件一件的親手搓洗,她就快要昏厥。
「怎麼了?你臉很紅。」
她能不臉紅嗎?她臉熱得都快爆炸了。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下一次,可不可以讓我自己洗就好?」
好不容易說出這句話,練姬樁像個無主孤魂似的,輕飄回房。
房門一關,她再也克制不住羞愧的狂潮,整個人埋進被窩裡,放聲哀鳴。
小男人啊小男人,做人有必要這麼體貼入微嗎?
第五章
遇上楊耐冬,練姬樁的人生注定要被顛覆。
她真不敢相信,這世界上怎麼有如此堅毅不拔的男人,他不是隨口說說,而是真的每天卯起來大煮特煮。
剛開始看到餐桌上出現豐盛的料理,她的人格總會出現兩秒鐘的羞愧,然而次數一多,不值錢的人格自動靠邊閃,竟開始習慣了這種盡情大吃的生活。
說真的,有個會下廚的室友挺不錯的,只是真要放手來場姊弟戀,橫在面前的無形障礙,她還是無法一口氣跳過去。
不過,現在那些都不是大問題,叫練姬樁愁腸滿腹的是,兩人發生親吻之後,一切好像就宣告靜止了。
他們一如往常的共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一起在辦公室裡完成一次又一次的解剖、檢驗,他們對彼此的生活習性越來越熟悉,但是屬於兩人之間的私領域進度,完全停擺。
他……似乎是——不再覬覦她了!
可惡,攪亂一池春水後,楊耐冬卻像個沒事的人,每天在她面前搖擺出現,每每看得她氣悶不已。
練姬樁的情緒嚴重反常,甚至引起其他同事的關切,唯獨始作俑者還若無事然的人似的無動於衷。
晚餐後,客廳的長沙發上。
楊耐冬就著一盞閱讀燈,一如往常的安靜看著手中的精裝書。
至於單手抱著一簍聖女小番茄,另一隻手因為不斷操控遙控器而忙得不可開交的練姬樁,則習慣性的霸佔沙發的另一端。
原本這種生活兩造相安無事,可是隨著她心中的不滿足指數高昇,隱藏在寧靜之下的暗潮洶湧也變得劇烈。
整個晚上,明明大張旗鼓的說要看電視,可是練姬樁的目光卻有泰半的時間流連在身旁的男人身上,電視螢幕上的內容她到底看進去了多少,只有天知道。
楊耐冬沒吭聲,不動聲色的看她究竟要這樣偷瞄他多久。
他從來沒這麼對待過心儀的女人。
他總認為,喜歡就要大聲說,放膽去追求,但是連裕芬那天的話,誘發了他另一個不同的思考方向。
我們家姬樁臉皮薄又要強……
沒錯,練姬樁就是這樣的女人。
臉皮薄得不像話,脾氣卻又要強得叫人頭疼。
多看她一眼,她就渾身躁動不安,稍微刺激她一下,整個人又像刺蝟似的生人勿近,與其密切的刺激讓她漸漸產生抗藥性,還不如悶她個十天半個月,再下劑狠藥,來個一勞永逸。
是有點風險沒錯,不過楊耐冬相信,高風險的投資相對的就是高報酬。
不賭它一賭,怎麼知道成敗?
他輕咳幾聲,順勢翻了面前的書頁,目光冷不防的往身邊看去,被逮著的練姬樁趕緊別開視線,胡亂塞了一口番茄,佯裝鎮定。
看穿她偽裝的冷靜,楊耐冬忍不住露出揶揄的笑容。
她瞇起眼睛,氣悶的瞪住他嘴邊的揶揄,心裡忍不住嘀咕——
到底是什麼玩意兒這麼好看,瞧他每天晚上一坐定,就是老半天不吭聲,存心把她當隱形人似的。
他不是老愛用一雙熱切的目光瞅得她無法呼吸嗎?什麼時候開始,卻變成視若無睹了?
他倒好,想看就看她幾眼,不想看,就把她當隱形人,瀟灑得不得了。
偏偏,她不行啊!
才稍稍習慣了被他注視的熱度,熱度就突然驟減,這種反差沒讓她恢復平靜,反倒讓她焦躁不安,就連夢裡都不得安寧。
練姬樁不甘心被忽視,故意把電視的聲音一次又一次的調大,藉以刺探他的底線究竟在哪裡。
該死,電視環繞音響都要爆裂了,那傢伙還是老僧入定、不動如山。
脾氣修養是不是真的那麼好啊?練姬樁懷疑。
打從他住進這屋子開始,他們之間,生氣沒耐心的永遠是她,抓狂咒罵的也永遠是她,不管她怎麼發飆、怎麼惡整他,甚至黑心的對他頤指氣使,他就是不惱也不怒,極有耐心的接手她每一件抱怨的事情。
了不起,就是用那頗具深意的眼神,回送她一抹揶揄的笑容。
怪了,難不成他都不會爆發的嗎?就不信天底下真有這麼好修養的男人。
心有不甘,隱忍許久的她決定要激怒楊耐冬,野蠻的伸長了腳,毫不迂迴的踢上了他——
「今天在解剖台旁站了好久,我腳很酸,你坐在這裡,我不能把腳伸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