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濯與龍澤互看一眼後,笑了笑點頭。
一旁下人將她放在黎府中的診療工具送上,「李姑娘請。」
李玥晴一臉錯愕地看著。
「咳,事出突然,本王讓人直接到你屋子取的。」
李玥晴眼角抽了抽,龍澤的人也太神通廣大,竟然知道她把東西藏哪裡,這不是表示,他派著人時時監視著她?唔,該不會連她洗澡、睡覺、穿衣都有人監看……她下意識地抱緊身體。
看她那戒備的動作,充滿懷疑的眼神,龍澤不用想也知道她想歪了,低叱一聲,「本王只讓人在外面保護你的安全,至於你的物品,你那屋子才多大,一看便知道東西藏哪!」
好吧,也是,算她反應過度了。李玥晴皺皺鼻子,拿過工具,先坐到床邊的紫檀木鑲貝圓矮凳上。
「夫人請。」她不知這女子的確切身份,故只稱夫人。
她伸出手號脈,指尖才碰觸這女子的手腕,就感到一陣冰寒刺骨的冷意隨之傳來,她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無比,擰眉斂眸,聚精會神地感受脈動,診完脈象後又查看了下這位夫人的眼睛與舌尖等。
她沉凝的神情讓一旁的龍濯與龍澤一顆心跟著高高吊起,尤其是龍濯,急著想知道結果,卻又擔心打擾到她診斷。
待診查完畢,他便急聲問道:「李姑娘,柔兒她究竟怎麼了?」
「民女想請教太子殿下,這位夫人平日發病多是哪些時辰?發病時有哪些症狀?」
李玥晴扶著這位十分虛弱的女子躺下,同時問著。
「以往是每日早辰晚酉之時,現在是時不時發病,發病時滿頭大汗,全身卻如入冰窖般寒冷,腹部疼痛。」龍濯心痛地告知,「再這般下去,本宮擔心柔兒腹中的胎兒會不保!」
「何時病發的?」她眼眸微斂,仔細在這床榻週遭搜尋著。
「柔兒是義勇侯之女,與本宮是青梅竹馬,因身份關係只能委屈她為本宮側妃,半年前義勇侯蕭勇被人陷害入罪,削奪封號、降為官奴發配邊疆,柔兒受父牽連入獄,褫奪了太子側妃之位。這時柔兒被診出已懷有本宮骨血,這是本宮的第一個孩子,皇上因而下令,待柔兒生產完後再執行刑責。」龍濯歎了口氣,「半個月前御醫診脈為男胎,皇上大喜,便隨口說了聲,如若誕下皇孫,柔兒功在社稷,可免去其罪,留在東宮直到照顧孩子成年。」
李玥晴點了點頭,也就是說,到小皇孫成年前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拯救太子側妃,說不定被流放的義勇侯一家也能平反,或是太子繼位,東煌改朝換代,這段時間長得可以改變任何事,自然也有人想要先斬草除根。
龍濯無奈點頭,「太醫院裡的御醫幾乎都請來看過了,群醫都對柔兒的病症束手無策,再這麼下去,只怕孩子……」
忽地,躺在床上的蕭柔突然滿頭大汗,臉色蒼白,淒厲呻 吟,抓著床單掙扎著,望著龍濯眼淚也湧了出來,「啊,好疼!」
李玥晴見狀,趕緊握住她冰涼的手,同時為她扎幾針減緩疼痛。「側妃,放輕鬆,你不放輕鬆,肚裡的胎兒會更難受!」
「好疼……」
「李姑娘,請你快想想辦法救柔兒。」
「放鬆!」她扳開蕭柔緊繃的手,視線飛快地掠過這床榻上的每一樣物品。
突地,她的視線定在床頭上方的雕刻上,專注的目光集中在其中一個雕工精細的石榴圖案上。
「太子殿下,麻煩你過來按著我方纔的方式壓著側妃。」
龍濯接手後,她撩起裙擺爬上床榻,爬向那顆石榴方向。「失禮了。」她伸手撫摸著那個石榴雕刻,伸手,「給我一把刀,快點!」
龍澤不解她要做什麼,看了龍濯一眼,只見龍濯對他點頭同意,便抽出隨身攜帶的防身短刀反手交給她。
「太子殿下,您將側妃扶起,抱到一旁的矮榻上。」她交代了聲後,用那把銳利短刀順著那雕刻的石榴圖案慢慢挖,一點一滴小心地刨。
沒一下子,那塊石榴圖案的雕刻,整個掉到枕頭上,床板上露出一個大空洞,空洞裡頭有好幾個看起來快要羽化,幾乎已經看得到裡面蟲子的繭。
她冷笑了兩聲,「哼哼,我就知道問題在這裡!」
龍澤湊了過來,順著她的眸光望進去,「李姑娘,這些繭是?」
「蠱,把那個裝茶葉的黑色罐子給我。」她拔下髮髻上的木簪子,用尖銳的那一方小心地將洞裡頭的繭挖出,又吩咐,「命人去準備一鍋熱油跟烈酒,把油燒得沸騰,還有準備兩根大木棍,兩邊各綁上大石,愈重愈好,快點,要是這蠱蟲破繭而出,側妃就是一屍兩命了。」
一聽到她這麼說,龍濯一刻也不敢耽擱,急忙命人去火速準備。
李玥晴接過龍澤遞過來的茶葉罐,小心翼翼地將幾個繭放進罐子裡後,將蓋子蓋得緊緊的。
她又檢查了下其他地方,確定都沒問題後才捧著這裝著繭的罐子下床,又處理好蕭柔身上的銀針,要兩個男人安靜,才指著外頭輕聲地說:「等我處理好再說。」
一走出屋子,她見所需物品除了熱油,大多已經準備好,她拿起烈酒,倒進那個裝著菌的罐子後搖了搖,放置一旁候著。
事出緊急,龍濯一聲令下的,下人們不敢多耽擱,不一會熱油也準備好了,大火將油燒得紅滾滾,直冒煙。
來到廚房,李玥晴瞄了眼那鍋不斷冒泡的熱油後,抽出兩條手絹,一條塞到龍澤手裡。
「梧著。」交代他的同時,她自己已經將手絹綁在臉上,摀住口鼻。
這時龍濯已抱著恢復平靜的蕭柔到外頭的軟榻上,等著看她處理。
李玥晴對著一旁的護衛交代,「一會兒我把這罐子往油鍋裡頭丟,你們就接著把鍋蓋蓋上,並用那兩根木棍壓在鍋蓋子上,聽到沒,時間不可有所耽誤。」
「是。」
她扯出一條帶子綁住衣袖,方便自己活動,手捧著那罐子靠近滾滾沸騰的油鍋旁,並瞄了眼周圍的護衛,確定他們都準備好後,朝他們點頭示意。
她將罐子往那油鍋裡一丟,隨即撩起裙擺拔腿往後跑,大喊著,「蓋上蓋子,快點後退,別太靠近,退到走廊上。」
兩個護衛手腳俐落,幾乎緊接著她動作完成就固定好油鍋蓋子,一聽見她大喊後退,就紛紛撤退。
就在他們才剛退到屋簷當下,便聽到一陣淒厲尖叫聲,整個油鍋像是要炸開般開始不斷地晃動,連那兩根綁著大石的大木棍也幾乎無法將鍋蓋壓住,鍋蓋像是被不斷往上冒的滾燙熱油頂起,隱約有東西自油鍋裡頭掙扎著想要出來,同時陣陣惡臭從晃動的鍋蓋下不斷飄出。
龍澤見狀驚覺不妙,氣運手心,隔空運功,將廚房內一張桌子打至半空,重重掉下,壓在那油鍋蓋上,這才完全壓制住那股不斷要往外衝出的力量。
慢慢的,那股瀰漫在空氣中的惡臭還夾雜了一股噁心屍臭,讓人聞了直作惡。
已經將蕭柔安置好,趕過來看情形的龍濯用衣袖掩著口鼻,「這是什麼味道,這般噁心難聞。」
龍澤雖然已經用了李玥晴給的手絹摀住口鼻,但這腐敗的味道還是讓他難以忍受,只得再用衣袖捂著。
「屍臭!」
眾人一聽李玥晴的解釋,臉上都萬分驚訝,還有人受不了地跑到一旁嘔吐去了。
繞到蕭柔的寢間,李玥晴自腰間的荷包裡拿出一個小瓷盒交給她,「抹一點在鼻間人中的位置,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龍濯跟著進屋,仍提著衣袖,捏著鼻,「還得臭多久?」
「四、五天吧,還有得臭呢!」
「那這院子還能住人嗎?」
「當然要住,不想引起他人的懷疑就得繼續住,不過要是太子殿下你有辦法暗渡陳倉地將側妃運走,那就另當別論了。」
李玥晴雙眼看了看蕭柔稍微好轉的臉色,又吩咐,「這七天裡那鍋熱油要派人緊盯著,別讓任何人靠近,否則側妃再有意外我就不幫忙了。」師父師娘命她不准多碰蠱毒,雖是為救人,但她仍不敢多次違抗師命。
「你們幾個聽到了吧,給本宮把那鍋東西給看好!」龍濯如臨大敵地下令。
「遵命!」
「那藥膏還有嗎?」龍濯實在受不了這氣味了,拿過那清涼藥膏挖了點抹在人中,果然感到舒服多了。「那東西一時之間無法處理掉,不抹點這藥膏實在難以忍受。」
「我做了一些放在黎府院子的床底下,用藍色罐子裝著,請王爺派人過去拿吧!」
龍澤立刻彈了彈手指,一抹黑色身影隨即躍出院子圍牆,朝黎府方向前去。
龍濯總算放下心來,「現在可以告訴本宮,那東西究竟是什麼,剛剛那一番是什麼情況?」
「那是類似母子蠱的玩意,那些繭裡的蟲破繭而出時,側妃腹裡的胎兒也會同時出世,並被蠱毒奪去性命,下這蠱的人心腸十分狠毒。」她又拉過蕭柔的手腕探探脈門,試試手心裡的溫度,確定一切已經恢復平穩,便放下心來。「還有那聲尖叫,是操控這蠱的控蠱師被油潑傷的尖叫,要養這些蠱時,控蠱師會在這些蠱上滴下自己的血,留下一分魂魄,與他們感應好方便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