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呵呵,真是太好了!眾姐妹們總算有眼福了。」
「嘿,根據資料顯示,兩人都未婚,據說已經有許多姐妹們開始摩拳擦掌,準備釣金龜……」
午飯時間,威鴻企業大樓地下一樓的員工餐廳,各類小道消息正以光速在流傳交換,滿足了上班族愛八卦的慾望。
「聽說那個特助姓李,是總經理從國外聘請回來的心腹,外型酷似混血兒,皮膚比女人還白皙。」蔡美芳揮舞著手中的筷子,雙眼發光,神情興奮。
「是、是……」心不在焉地聽著,低頭用飯的李蘊安強忍下掏耳的衝動。唉,一整個早上,耳裡聽的全是這些消息,她耳朵都快長繭了。
「現在全大樓的未婚女子全把這兩人當成是第一目標獵物……蘊安,你什麼時候買了這條項煉?很貴吧?」注意力突然轉到她因低頭吃飯而溜出套裝外的鑲鑽海豚項煉,蔡美芳尖叫,立即將男人從腦海中驅逐。
沒辦法!近在眼前的珠寶和遠在天邊、只能發發白日夢來聊表安慰的優等男人,相信有不少女人會選擇前者的。
「你說這個啊……」撈起海豚煉墜晃了晃,李蘊安嘿嘿直笑,說了個數字,當場又讓蔡美芳尖叫起來,還好用餐時間人聲鼎沸,才沒引來旁人的注目。
「你這個敗金女!」用力一把將鏈子扯近觀看,卻差點謀殺了鏈子的主人。
「喂!你可以再粗魯一點。」哀哀叫痛,為了保住小命,她整個身子向前傾,就怕身首異處。「還有,鄭重聲明,我沒有那種財力去敗金,這是人家送的。」
「人家送的?」鬆開手,蔡美芳興奮大叫:「哪家『田僑仔』煞到你,出手這麼大方?!」
「什麼跟什麼!」重獲自由,端坐回身,李蘊安受不了的直翻白眼,沒好氣地解釋:「是我大、大哥送的。」說到大哥這兩個字,她有些結巴。
「哇咧,你家大哥這麼凱,對你真好!像我家那個,連枝鉛筆也不曾送過我。」口吻很是妒恨。
好?
一口飯差點噴出來,她乾笑連連,完全不想爆料自己的成長血淚史,當下只有聳聳肩,任由好友羨慕嚷嚷,飛快地塞完午飯。
「我飽了,先上去休息嘍!」不顧抗議,尾音還在口中轉,人已迅速閃出員工餐廳大門,然後——
砰!一道悶響,她差點反彈倒地,幸好被一雙大掌給穩穩抓住。
「對、對不起。」嗚……這人是吃了「歐羅肥」哦,否則身體怎會硬得像堵牆?一陣強烈疼痛襲來,知道自己匆忙間不長眼的撞了人,她淚眼汪汪的捂著鼻子,抬頭一看,一個全身曬成古銅色的陽剛猛男映入眼簾。
「嘿,你沒事吧?我可不希望第一天上班就毀損了一名員工。」露出懶洋洋笑容,鍾峰揚高了眉梢。
「沒、沒事。」強忍著痛,搖頭表示沒事。可不知是錯覺還是怎地,她似乎聽到身後的員工餐廳內起了騷動,聲浪一波接一波,越來越大聲。
「總經理,你可以放開你的手了。」冷冷的,一道寒冰似的嗓音從旁斜插進來,凌厲的眼神幾乎要將搭在人家肩上就忘記收回的大掌給刨出血肉來。
「嘿嘿,抱歉、抱歉。」怪了!死人臉幹嘛這麼兇惡?急忙收手高舉,鍾峰嘻皮笑臉,心下卻一陣納悶。
這聲音……這聲音……她絕不會聽錯的!
猛然扭頭往旁一瞧,當那張俊美白皙的臉龐撞入眼底時,李蘊安大受驚嚇,顫抖的手直指著讓她受驚的罪魁禍首,嘴裡「你你你」的結巴了個老半天,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怎麼?你們認識嗎?」見這狀況,鍾峰饒富興味的搓著下巴笑問。
「鼻血。」不理廢人的問題,李令權皺眉看著她,天外飛來一句。
鼻血?這雙面人跳躍式的思考又跳到哪兒去了?
李蘊安正覺莫名其妙,驀地,猛然發覺捂著鼻子的手心一陣濡濕,攤掌一看,上頭血跡斑斑。還搞不清楚狀況,疑惑瞪視時,又聽他冷冷開口——
「總經理,禍是你闖的,『麻煩』你帶人去止血。」
「咦?我、我還沒吃飯耶。」被苦毒一早上的人有權利要求一頓溫熱約午餐吧?
吃飯?一整個早上只會將公文丟給他處理的廢人,有什麼權利要求吃飯?
眼神一凜,李令權驀地勾笑。「對於我的話,請問總經理有『問題』嗎?」最好是說有。
「沒有!我沒問題。李特助,你儘管去用餐,這點小事就交給我……」嚇出一身冷汗,鍾峰不由分說,拎著尚在狀況外的女人後衣領,飛快拖著人閃進電梯,自動消失。
沒想到她也在「威鴻」上班。不知擔任什麼職務?無妨,待會上去要人事室調資料就成了。
若有所思地目送二人身影消失,李令權收回心神,逕自轉身入員工餐廳,無視他人竊竊私語的好奇,準備好好的餵飽自己,好有體力迎接下午繁重的工作。
***
「喂,總經理把你帶去哪兒了?」
「他有沒有和你說些什麼?你有沒有把鼻血留在人家身上?」
「哈哈!第一次親眼見識到有人看猛男看到流鼻血,真有你的。」
秘書室裡,眾家姑娘圍著額上冒出三條黑線的鼻血女七嘴八舌地揶揄,完全沒有同事愛。
「這裡沒有一個有同情心的人嗎?而且我不是看猛男看到流鼻血,而是撞到流鼻血。」垮著臉,李蘊安一臉的愁雲慘霧,完全沒料到員工餐廳門口的那一幕,早已以野火燎原的速度在公司內傳開了。
「誰管你是看到流鼻血還是撞到流鼻血。」蔡美芳嘿嘿直笑,興致勃勃地追問:「重點是,總經理把你帶到哪兒去,又幹了什麼事?」眾目睽睽下被拎走了,就算想否認也不可能。
「帶到總經理室去,抓了一大疊衛生紙給我止住鼻血。」沒好氣地翻白眼,李蘊安生平第一次遇到那麼粗魯的人,竟然在電梯內就狠捏住她的鼻子,彷彿她要是敢再落下一滴血,他就會給她好看似的。
但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雙面人竟然就是大家口耳相傳、總經理由國外聘請回來的李特助!
天啊地啊!她是犯下什麼天理不容的罪過,老天爺要這麼懲罰她!不僅回家要和他同處一個屋簷下,現在連上班都在同一間公司,隨時有可能撞見!
嗚……她不要啊!誰知道那個雙面人哪時心情不好又開始算計她,讓她變成公司的笑話!若一整天都處在這種緊繃的狀態下,她遲早會崩潰的。
將臉埋在手心,她哀怨呻吟。哪知還沒怨歎個夠,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由遠而近,夾帶著高張火氣。
「李蘊安,你這招真是高哪!故意去撞總經理,好讓他對你印象深刻,是不?」隨著腳步聲,趙麗怡闖入秘書室,艷容扭曲,妒忌的火焰大熾。
這女人在說什麼啊?以為她很愛當眾出醜、冒著被開除的風險去撞大老闆嗎?李蘊安從掌心中抬頭,一臉的莫名其妙外加啼笑皆非。
「趙秘書,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故意去撞總經理對我有什麼好處啊?」
「怎麼沒好處!你讓總經理對你留下深刻印象,不是為了要爭取當總經理秘書的職位嗎?」哼!還裝什麼清高呢,這種手段,她趙麗怡又不是不知道!
「莫名其妙。我在秘書室窩得好好的,幹麼自找苦吃,去當什麼總經理秘書。」又不是每個人都胸懷大志、勵志往上爬!
「別假清高了!我費了好大的心力才爭取到擔任下午會議記錄的工作,原本想藉此在總經理面前好好表現,沒想到就因你這一撞,我竟臨時被換掉,變成由你來參加會議、作記錄工作!」這消息還是剛剛才從她的上司——財務部經理——那兒聽來的。趙麗怡恨得差點咬碎了一口牙。
「我擔任下午的會議記錄工作?」差點沒嚇得跌下椅子,李蘊安失笑。「趙秘書,你打哪兒得來的消息啊?」有沒有搞錯?下午可是各高階管理幹部和新任總經理的第一次會議,大夥兒為了給新主子好印象,莫不膽戰心驚的準備著。這麼重要的場合,會被找去當記錄的,通常都嘛是那些高級秘書,哪有可能找上她這個普通的小秘書。
「我——」趙麗怡正想再飆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再次由遠而近傳來,打斷了她的惡言。
「蘊安,東西準備好,到頂樓會議室去!這次的主管會議報告由你記錄。」秘書室主任抱了一疊文件快步走進來,一開口就要她到頂樓去報到。
耶?不會吧?當真讓趙麗怡那女人給說中啦?誇張地比了比自己,她以肢體動作向主任再作一次確認。
「別懷疑,就是你。」見她這模樣,四十來歲、向來嚴肅的主任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說起來,這個跟隨她最久的屬下並不是能力不好,只是向來沒什麼陞遷的意願,情願輕輕鬆鬆過日子,老早就向她表明不想被調派到各部門主管身邊去當高級秘書來累死自己。而她也基於秘書室需要一名能力不錯的老鳥來協助她訓練資歷較淺的新進人員,好供應各部門每年的龐大需求量——因為耗損率太高了。所以就這樣讓她窩了下來,捨不得「外放」給別的部門去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