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什麼?有什麼是我該知道的?」馬上不恥下問。
「唉……蘊安,你消息真不靈通。」搖頭歎氣,劉秀琴免不了揶揄她一番。「依你這麼不懂得探聽、鑽營的個性,難怪是秘書室資歷最深的小秘書,卻永遠都無法高昇為上面大頭身邊的高級秘書。」
哎呀呀!消息靈通、懂得鑽營的人,早就利用適當機會在上司面前表現自己,好讓上司對自己留下深刻印象,迅速脫離小秘書行列,高昇為重要幹部身邊的左右手。
「無所謂啊。」聳肩一笑,李蘊安向來生平無大志,自覺窩在秘書室當個不顯眼的小秘書,每日做著不輕也不重的工作,每月領著不高也不低的薪水,這種日子實在很不賴。
雖然與她同期進來的幾個人,現在都已經成為公司重要幹部身邊的高級秘書,只剩她一人還窩在秘書室這個可說是專門培養秘書新血的部門,但她是真的甘之如飴呢。
「真懶得說你了。」輕啐一口,劉秀琴笑嘻嘻的提供方才熱烈討論的八卦消息。「聽說滯留國外多年的太子要回台灣接棒,老董事長要退休了。現在大夥兒都在猜測公司內部人事不知會不會有什麼大變動,許多高級幹部已經開始摩拳擦掌,準備在新當家面前好好表現,以求能獲得重用,進入高層核心決策小組。」
呵呵……這可是勢力、權力重新洗牌的機會,難怪會引起公司內部的騷動。
耶?怎麼最近逗留國外的人都想回來增加台灣的擁擠度?聞言,李蘊安心中不禁嘀咕了起來,覺得自己最近運勢不怎麼樣,不論公、私兩方都碰上「異國遊子」歸來的麻煩事。
「我們小小的秘書室應該不會收到那種大人物『關愛的眼神』吧?」她充滿希冀的問道,可不希望新主子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到這兒來。
「大概吧。」聳聳肩,蔡美芳玩笑道:「除非上頭要調派我們其中一個去新當家身邊當秘書,害我們為了爭取那個名額而大打出手……」話尚未說完,馬上引來所有人大笑。
「不過,我想這個眾多高級秘書想爭取的職缺還沒輪到我們,大概就會先被趙麗怡這女人給叼去。」不疾不徐的將話給補充完,馬上又引來眾人誇張的狂笑。
李蘊安邊笑邊給蔡美芳一個充滿默契的擊掌。唉,實在不是她們要惡劣的私下笑話別人,而是那個趙麗怡實在不得人緣。
其實說起來,趙麗怡和她是同期進公司的同事,照道理兩人應該交情會比較好,可惜事實偏偏不是如此,兩人行事風格天差地別,相看兩相厭。
尤其在那女人被腦滿腸肥的財務部經理欽點到身邊當貼身秘書後──也不知是哪種貼身──馬上氣焰高張,不時回秘書室耀武揚威,自認身份高眾人一等。
「唷!發生什麼事了?大家心情這麼好。」驀地,一聲嬌滴滴的嗓音響起,引得所有人全往聲音來源處瞧去。
就見身材火辣豐滿的趙麗怡丰姿綽約的自秘書室門口走進來,尚有幾分姿色的麗容卻濃妝艷抹的,反效果的增添了風塵味。
哇!好濃的香水味!這女人是將整瓶香水倒在身上嗎?
揉揉鼻子,李蘊安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卻笑咪咪回應:「沒什麼。我們只不過在說,若趙秘書有心想爭取新總經理的貼身秘書這個職位,那肯定是萬無一失的。除了你,我們想不出還有其他更適合的人選。」
「哎呀!我可不敢這麼說。」趙麗怡頓時心花怒放,嘴上雖說不敢,神態卻顯現出捨我其誰的表情。「大家都有機會啦,不過以我的能力和經驗,想必會是最好的人選……」
唉,一大清早就遭受噪音攻擊,好累。
秘書室眾人很有默契的相覷偷笑,然後各自裝忙碌的低頭整理資料、打字、找文件,任由某女呱呱亂叫地大放厥詞。
第二章
桃園國際機場。
人來人往的機場入境大廳,兩名風格回異的俊男並肩而行,頓時吸引不少人——尤其是女性們的欣賞注目。
不同於其他手上拖著滿滿行李的人,他們似乎都是出外從簡的奉行者,除了手上的名牌公事包外,便沒其他長物,因而更凸顯其明快、果決的氣質。
但見身材高挑瘦實、膚色白皙、五官深邃俊美宛如混血兒、氣質清冷的男人行經垃圾箱時,順手將手中已揉成一團的數張名片、便條紙給丟了進去;此一動作立即引來身邊健壯結實、曬成古銅膚色、渾身散發出有如黑豹般慵懶又蘊藏機警威猛的陽剛俊男的歎氣。
「太可惜了吧。」好不惋惜地盯著紙團落入垃圾箱內,鍾峰語帶調侃。這死人臉丟的可都是空中小姐和同機美女偷偷塞過來的聯絡電話呢。
「若你想要,可以學流浪狗去翻。」冷冷瞥視一眼,李令權淡漠的臉龐看不出心情好壞。
「謝了,我自己有。」懶洋洋地現出另一批欣賞他這種類型男人的美女塞過來的名片,鍾峰故意拋媚眼賊笑。
李令權懶得理會他,正待往前走時,眼尖地發現前方一群由一略顯佝僂、但氣勢仍不減威嚴的老人領軍的大批人馬正逐漸接近中。
「太上皇率領眾大臣前來接駕,你自己去應付吧,我先走一步。」神色淡然地丟下話,他逕自邁步離開,毫不愧疚地拋棄血腥暴力男。
「喂!同學,你太不夠意思了。」望著那抹清冷身影絕情的朝外而去,鍾峰忍不住咕噥,不過嘴裡的抱怨尚未念完,就被一大群人馬給包圍住,尤其帶頭的威嚴老人更是激動的以那雙枯瘦老手緊緊抓住他。
「阿峰,你這兔崽子總算回來了。」
「嗨!我的太上皇,您身子健朗如故哪。」視線落到眼前的老人身上,向來不正經的眼神霎時充盈孺慕之情,熱情地張開雙臂給了個實實在在的擁抱,再也沒心思去注意那個拋棄他的死人臉。
至於另一邊的李令權,臨出機場大門之際,驀地悄悄回頭,卻見遠方的血腥暴力男正高興、熱情的將威嚴老人抱滿懷,逗得老人家好氣又好笑,卻掩不住心中的欣慰;他漂亮的薄唇似有若無地微微上揚,心中卻莫名的有種失落……
他永遠也學不來血腥暴力男如此自在、外放的表達內心情感的坦率啊。
搖搖頭,甩掉突如其來的悵然,回復慣有的漠然,他大步邁出門外,清冷的目光不期然和一對正準備進機場的夫婦對上。
「爸……」俊臉閃過一絲驚愕,視線再往旁邊年約五十來歲的美婦身上一掃,嗓音微頓了下,似有意若無意的跳過了稱謂,劍眉微蹙。「你們怎麼來了?」
「我和你媽當然是來接你的。」乍見許久未見的兒子,李守憲笑得慈祥、開心,卻也免不了抱怨。「路上塞了點車,還好趕得及接你,再慢一點,可不就錯過了。」
「不是要你們別來的嗎?」驀然聽到「媽」這個字眼,他反射性地偷覷了秦蓁月一眼,卻撞入她柔和慈愛的眸光中,當下不自在地又轉開視線,因而錯失了秦蓁月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怎麼可以不來接。每次都是我和你媽飛去美國看你,這些年來你從沒回過台灣,我怕你連回家的路都不認得了。」李守憲開著玩笑,話語中卻隱藏著埋怨。
聞言,李令權僅是笑了笑,沒說什麼,倒是秦蓁月護兒心切的出面解圍。「好了,你再嘮叨令權,當心他嚇得又飛回美國,屆時你就別後悔。」
「你說這是什麼話,兒子就是被你寵壞的……」
不理會枕邊人的碎碎念,秦蓁月自顧自地笑道:「令權,天熱、太陽大,我們快去停車場開車回家,你爸愛在這兒吹熱風嘮叨,就讓他自個兒在這兒耗……」話還說著,已經拉著聰明不介入的李令權逕自走人。
「哎呀!真反了是下?老婆、兒子怎麼可以甩下老子……」李守憲瞪眼,眼看二人越走越遠,完全沒有停下來等人的意思,這才急巴巴的趕緊追上去,口中呼呼大喊:「喂!你們等等啊……」
***
「媽——媽——」下了班,才回到家中,李蘊安隨性地將皮包丟到沙發上,一如往常的扯開喉嚨找人,誰知不見回應,她改口又喊:「爸——」
連喊好幾聲,家裡仍一片靜默,沒人應聲,她不禁滿心疑惑——怎麼老爸、老媽都不在家啊?自從老爸退休後,除了兩人相偕出門旅遊外,他們很少同時不在家中的,今天是怎麼了?
「肚子好餓,不知媽有沒有煮飯?」
念頭一起,馬上衝進廚房,看著空空如也的餐桌,她失望地歎氣。「算了,先去洗個澡,說不定等我洗出來,老媽已經回來了。」希望如此。不然她又得拖著上了一整天班的疲憊身子出門去買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