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搭上晚班公車,坐在前排空位上,她暗自祈求快點到家,但天不從人願,她的腰開始不舒服……
她忍著!
「小馨馨……」他喚了她一句。
「嗯……」她勉強發出蹲馬桶的聲音回應,那不為人知的「癢病」已經私下作亂,且很快擴散開來,公車座位窄,她抓癢的動作又不能太大,只好手握拳,拚命的忍,憋到快斷氣……
他的手卻在這時悄悄搭上她的肩,面露討好之色,小聲說:「我們已經認識兩個多月了,我知道你很保守,手都不讓我牽,我想問你……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她冒了一頭汗,渾身難受得很,他搭在她肩上的手頓時成了沉重的負擔,加諸她無限痛苦。
「我可以嗎?」他的手從她肩上移下來要握她的手,發現她死握著拳,很有耐性的要扳開她的手指……她憋住,不抓癢,更不能讓他扳開。
「小馨馨,你的手是怎麼了,抽筋了嗎?」他問得很溫柔、很溫柔,不死心的要扳開她的手指好牽她,她癢得再也「凍未條」,身子抖得厲害,腦子也不甚清楚,沒頭沒腦地揮出一拳,正中他的下顎!
「噢!你你你……」他雙手捧著下巴,面色驚恐好像快哭了。
她詫異自己恍惚下的傑作,想說她不是故意的,想求他原諒……
「小馨馨,我媽一向不准我和有暴力傾向的女生交往,雖然你家開保險公司很有錢,但你也不能仗勢欺人……我看……我們還是分手好了。」他紅著眼眶端出媽媽的話,公車停在一個不知名的站牌前,他捧著下巴匆匆起身下車;留她茫然無措地在公車上。
戀情總是到一半就沒了,她絕不是故意的,她也很自責,為什麼要有這樣的詛咒跟著她……
就在她對戀愛再也不抱著樂觀想法後,對戀愛自然不再感興趣,雖然一直有人不死心的對她展開追求,可她只能說……抱歉,謝謝,千萬別再聯絡,她是個被詛咒的女子。
終於她高中熬出頭,畢業了,順利考上T大商學院,才入學一個月,追求她的人就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法學院的、文學院的、商學院的,還有一些社團的男生,全都是又帥又出色的菁英份子,他們常聚集在她上課的教室等她,有人甚至混進來當旁聽生,只為了近水樓台,還曾有人為了搶著坐她旁邊的位置而大打出手……
最可怕的是收不完的情書讓她看到眼花撩亂,她的兩個妹妹齊珊珊和齊芸芸還得幫忙編號……
而她,從來沒給過任何人機會,就怕舊事重演,詛咒又冒出來破壞她的戀曲。她辛苦的裝冷漠,就為了不讓人追求,結果竟得到了「冰山美人」的名號!
從此她更以「冰山」自居,看誰還敢當「鐵達尼號」。
可是就在她冷冰冰的面對追求者之時,一個真正吸引她的人,不期然的出現了!
他叫白雲飛,是同系的學長,也是學校的學生會會長。
她猶記得,她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校園演唱會上,公關部請來很多名歌手,未開唱前他上台致詞,高大挺拔的他穿著學院制服,白襯衫、黑長褲,簡單的黑領帶,袖子還捲到手臂上,黑髮呈波浪狀,性格的樣子讓人一看就怦然心動。
遠遠的,她還發現他有雙深邃中藏著無限奧秘的眼睛,笑起來表情玩世不恭,他醇厚有力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的敲進她的心……
「希望大家今晚玩得開心……」白雲飛以學生會會長的身份,很簡單的說完他要說的話,全場女生熱情尖叫;她並沒有跟著尖叫,只是沉默的瞅著他,直到他下台,心已被他偷走。
從那天起,只要聽見有人在討論白雲飛,她的一顆心就會像風中的鞦韆,飄過來、蕩過去,像坐她前排的兩個女生,就常轉過頭來找她哈啦……
「你們知道嗎?我們社團的小豬說,白雲飛不只是學生會會長,還是我們學院的風雲人物,運動、功課樣樣行,還彈得一手好琴哦!」甲誇大的廣告。
「嗄?他也是我們商學院的哦?」乙心花怒放。
「ㄘㄟˊ!你現在才知道,他大四了,是我們的『直系學長』。」甲削乙。
「我只聽過直系血親……有直系學長這種說法嗎?」乙問。
「哎!這個時代什麼詞沒有啊,計較那麼多幹麼咧!我們社團的小豬說他掌管學生會的公關部,主辦所有活動,是所有同學的頭頭,全校沒有人不認識他,跟他熟的人全叫他老大,很多女生都喜歡他……我們社團的小豬還說他家世顯赫,他爸的企業集團龐大,投資一大堆,在富比士排名是世界前十大有錢人耶……」甲又說。
「你是參加八卦社嗎?還是你們社團的那個小豬是偵探?怎麼知道這麼多?」乙很疑惑。
「哎唷!我們社團的小豬是我男友啦∼∼他是白雲飛的手下,公關部的人啦!」甲照實說。
「那照你可靠的消息來源,我們的直系學長白雲飛,將來就是他家企業集團的第二代掌門人嘍?」乙的臉染上夢般的色彩。
「對對對,想當富婆嫁給他就對了。」甲虧乙。
「可是他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啊?我有希望嗎?」乙趕緊從包包裡拿出鏡子照一照。
「你別作大頭夢了,像他那種王子是不會看上我們這種庶民的啦!」甲嘲笑著。
乙有自知之明,笑了笑。「說的也是啦……」收回鏡子。
齊馨馨聽著,淡淡的笑容下有顆落寞的心,像白雲飛這樣的男子,有那麼多人喜歡,自然是輪不到她了,而且她也不該對戀愛抱有幻想,更不該對他有幻想……
下課後,她抱著書離開教室,為了躲避追求者,她總是從大樓角落最偏遠的樓梯單獨下樓,再繞到教室後鮮少人行走的走道,經過一排大王椰子樹從學校後門開溜。
通常她不會遇到認識的人,但這回她遇到了……她看見白雲飛站在椰子樹下跟一個男同學說話。
他不經心的回頭正好看見她,還默默的瞅著她瞧了許久。
她猛然間忘了裝冷,忘了迴避,跟他目光瞬間交接,心熱烘烘的,臉頰熱了,耳朵也熱,幸好,她沒有花癡到對他流口水,深怕洩漏了心底的暗戀,她收回視線,手足無措,快步走向後門……
從那天起,她每天上完課總會在必經的椰子樹下看見他,他都不是一個人,身邊不時圍著三、五個男生、女生,不知在談些什麼,但他總會在看見她出現時把目光射向她,他那雙熱烈的深眸教她心底電流亂竄,隱約可感到那兩潭黑潮底下有股奇異的波濤,也正暗潮洶湧。
他對她也有相同的感覺嗎?他也對她觸電了!
她不該亂想,偏偏她有超乎常人的直覺,她確實是這麼覺得。
一連五天,終於在週末下課後,她得到了證實。就在她走出學校後門,往公車站走去時,白雲飛追上她,並肩和她走在一起,用著似真非真的莞爾語氣說:「嘿!我知道你有很多人追,但我不會追你,也不會寫情書。」
她抬起迷濛的眼瞥他,他也盯著她看,那雙炯然的眸,近看讓她差點心悸到想逃,一抹性格的笑在他的唇上化開來,她緊急別開眼,生怕被他燦爛耀眼的俊臉給迷昏了!她知道他在擺酷,意思還是要追她。
「那請閃遠一點。」她聲音微顫的打發他。
「這樣夠遠嗎?」他還真的跨步側走,遠離了她一步。
她慌亂地看著前方,他分明在逗她!幸好公車來得正是時候,她逃也似的上了公車,坐到最後排的空位……可他也上了車,大膽的擠到她身邊,緊鄰著她坐了下來。
「你住哪裡?」他爽朗的問她。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拿出冰山本色回復,一顆心其實像皮球一樣亂跳個不停。
「我可以護送你回家……天天。」他熱誠不減。
「你又不是公車。」她犀利的嘲諷他愚蠢的行為,要他知難而退。
他居然哈哈大笑,笑得全車的人都朝他們望來……
她面紅耳赤低聲警告:「你別這樣。」
「我哪樣了?」他耍起無賴。
「你在公共場合這樣大笑,很沒禮貌。」
「那我以後笑小聲點行了吧!」
她臉上的冰塊差點融解,就要笑出來了,可她沒有輕易鬆懈自己。「那是你家的事。」他們不會有「以後」。
「那你還管?」他發揮他的辯才無礙。
「你誰啊!我才懶得管你。」她刁鑽的裝作不認識他。
「容我自我介紹。」他居然亮出名片。
她看了一眼,漠然的說:「哦,事業做這麼大?是學生會會長呢!」
「你不介紹一下自己嗎?」
「叫我冰山就行了。」
他目光有趣的打量她。「你若是冰山,那我就是烈焰了。」
「怎麼不說你是鐵達尼號?」
「鐵達尼號撞冰山沉了,我沒那麼笨,我會直接融化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