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澤天當作什麼都沒看到,自己一個人進到屋裡。
「咦?其它幾位公子不進來嗎?」她困惑的問。
「他們覺得外頭比較涼快,姑娘可以不必理會他們。」他謊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喔。」既然如此,她便不勉強。「公子請在榻邊稍坐,我去拿藥出來。」
她將一直抱在懷裡的蘭花盆放在桌上,便越過一道門進到內屋。
南澤天依言坐在一張長榻上,觀察屋內景象。
擺設簡單樸素,就像普通人家,比較特別的是,不管屋外屋內都植滿花草,不知是否是她的興趣?
沒多久,她便拿出水盆、藥膏、布條等等,來到榻邊,開始幫他處理傷口。「我姓花,花朵的花,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敝姓澤,水澤的澤。」他很想知道更多一些關於她的事情。「花姑娘一個人住?」
「我還有一位大哥,不過大哥這時出門在外,尚未回來。」
「姑娘屋內屋外都種了不少花草,是因為興趣?」
「算是吧。」她淡淡一笑,「其實我是幫人養花。」
「幫人養花?」
「或許從小照料花草,養出不少心得,在我這兒的花草都生得特別好,一些人知道了,便會托我幫他們照料快死去的花草,希望重獲一線生機。」
像她今日抱回的蘭花,就是某個官家夫人所養的珍貴品種,但那蘭花已經三年不開花,官夫人聽聞她能讓花草起死回生,便把蘭花托付給她,希望她的巧手真能讓蘭花重新開花。
花芙動作快速的處理好傷口,一抬起頭,就發現他的神色似乎很疲憊,像是沒睡好。「澤公子很累嗎?」
「沒事的,只是這一陣子沒睡好罷了。」
她思考了一會,便開始收拾包紮的東西。「你再等等,我去去就回。」
她想幹什麼?南澤天納悶的瞧著她的身影又沒入那道門內,其實很想跟進去看看,但還是忍住好奇,繼續坐在榻上,等她回來。
他瞧著自己被仔細包紮過的手,忍不住勾起淡笑。只是點擦傷,其實不必包成這個樣子,讓人瞧見了,還以為他受了什麼重傷呢。
他的心情已經有多久不曾像此刻這般輕鬆了?總覺得一見到她,整個人就放鬆不少,對她很有好感……
又過了好一會,花芙終於端著一杯剛煮好的熱茶出來,遞給他。「這茶你喝喝看。」
「這是什麼茶?」
「是我自己調配的百合花茶,可以安神補腦、潤肺、消火氣,公子可以試著喝看看,或許能讓你今晚睡個好覺。」
真有可能?說實話,南澤天是不太抱希望的,但他不想拒絕她的好意,讓她失望,還是接過茶杯,慢慢將茶給喝下。
「茶剛煮好還很燙口,公子可以慢慢喝,不急的。」她笑著吩咐完之後,便整理起放在屋內的花草盆栽,態度自然的和他處在同一個空間,一點也不覺得有何不自在。
他一邊喝茶,一邊看著她專心處理花草的身影,心情竟不自覺的平靜下來,很喜歡屋內此刻雖安靜,卻讓人感到安心無比的舒服氣氛。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在這留久一點,不想太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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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南澤天從沉睡中恢復意識時,已接近夕陽西下。
他錯愕的從長榻上起身,身上所蓋的薄毯便隨之落下,他訝異的撫著額,有點不敢置信到底發生什麼事。
他先是喝了花姑娘給他的百合花茶,後來便有了睏意,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更讓他訝異的是——他居然一覺無夢,就這樣安安穩穩的從上午睡到黃昏!
太不可思議,他幾乎已經忘記熟睡是什麼感覺了,現在全身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暢快……
「澤公子,你醒了。」花芙剛好推開大門走進來,漾起柔笑。「幸好你此刻起身,還來得及趕回家去。」
其實看他睡著,她一開始有些錯愕,不知該不該喚醒他,但司徒公子卻說澤公子已經好一陣子沒如此安睡,請求她暫時讓他在屋內好好睡上一覺,她才心軟答應下來。
「阿澤,真是不簡單呀。」司徒亮從門外現身,臉上依舊是那抹看好戲的笑。
皇上不讓他們進屋,他們索性從花家後的倉庫內搬了一組舊桌椅,就坐在庭院內喝茶兼賞花草,倒也頗輕鬆愜意。
南澤天有些尷尬的下榻,朝花芙躬身道謝,「不好意思打擾姑娘這麼久,在下的確該回去了。」
「並不打擾,澤公子不必在意。」花芙頓了一下,才又道:「請澤公子再等我一會。」
說完她便又進到內屋,不知道又去弄什麼東西了。
司徒亮趁機調侃南澤天,「真想不到,你居然能在初次見面的人家裡睡上如此難得一覺,長清都快痛哭流涕了,真不知這間屋子到底有什麼魔力?」
「我怎會知道?」不想再回應他的調侃,南澤天趕緊離開屋子,到外頭透氣兼醒腦。
一來到庭院,他錯愕的發現,早上看到的那一株白色花樹,此刻上頭的花居然全都變成深紅色,他不禁怔愣在花樹前,懷疑到底是他早上看走眼,還是現在還沒睡醒?
奇怪,是因為夕陽餘暉的關係嗎?要不他怎麼覺得花樹週身似乎泛著淡淡銀光,但如果真是夕陽餘暉,也該是泛金光吧?
花芙懷裡抱著一個大油紙包出現,看到他瞪著花樹的錯愕表情,就大概明白原由。「那株是木芙蓉,花期正是現在十月,開花時,白天是白色的,午時變粉色,到了下午會轉成深紅色,一日三變,朝開暮謝夜凋零,每朵花的花期只有一日。」
「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奇妙的花。」原來如此,並不是他看錯,而是花真的變顏色了。
「奇妙的花可多了,看多就不會覺得訝異的。」她將油紙包交給他,「這是我已經分裝好的百合花茶,一包花料可煮一壺茶,如果你再睡不好,就試著煮花茶來喝吧。」
看著手中的油紙包,南澤天的心頭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對她的好感更是倍增。「多謝姑娘。」
雖然他和她只是初遇,他卻覺得,兩人似乎早已相識一般,一種說不出的懷念與熟悉感,不斷湧上心頭,讓他對她印象深刻。
不只印象深刻,還將她給記在心上,記得牢牢的……
第2章(1)
南澤天本以為,有了花芙給他的百合花茶後,他終於可以正常入睡,沒想到……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就算喝了百合花茶,還是照樣天天惡夢擾眠,狀況和之前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所以那一日只是湊巧,根本不是百合花茶的關係讓他入睡,害他回宮之後,還萬分期待百合花茶能繼續發揮效用。
「混帳東西!這種奏折也敢呈上來,你不要命了是吧——」
御書房裡,南澤天暴怒的聲音響徹雲霄,嚇得房外恰巧經過的宮女差點把盤中物給摔到地上。
「皇上請息怒!微臣馬上回去重擬奏折,務必讓皇上滿意,請皇上再給微臣一次機會!」御書房裡,一道聲音誠惶誠恐的告饒。
「滾!帶著你的奏折馬上滾出御書房!」
「啪」的一大聲,奏折被狠狠摔到地上。
「是!微臣遵命!」
沒過多久,就見一名官員狼狽的從御書房逃竄而出,像是再跑得慢一點,就會被什麼毒蛇猛獸給吞下肚一樣。
一時間,御書房安靜下來,但這並不代表,南澤天的憤怒已經止息。
長清在桌案旁蹲下身,默默撿拾剛才不小心被一同掃落在地的奏折。南澤天繼續坐在椅子上,想辦法平息胸中的怒火。
他此刻的心情很糟、很浮躁,不管看什麼東西都礙眼,長期以來的失眠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
他已經受夠這種日子了!為什麼那惡夢就是不肯放過他?
長清將奏折撿起,擺放回桌案。,才開口詢問,「皇上,要奴才命人端降火氣的茶來嗎?」
「不必,反正也沒用。」他的表情有些厭惡,不想再聞到那些茶的味道。
不想再待在御書房,他索性起身走出去透透氣。
長清和其它有眼色的太監沒敢多問他去處,趕緊跟上。
南澤天走到御花園,沒有目的地到處閒晃,十月的涼風吹來,終於讓他煩躁的心情平息不少,火氣也消了一半。
他來到一座大池邊,意外發現池岸種植不少木芙蓉,現在接近正午,花色正是淡淡的粉紅色。
如果不是在花姑娘那裡被木芙蓉吸引目光,他恐怕永遠都不會注意到,原來宮中有木芙蓉的存在。
他一時興起,便湊到一株木芙蓉前,想要嗅聞那曾經讓他感到舒服的淡雅花香。
但一聞,卻納悶的蹙起眉,他非常肯定自己的嗅覺沒問題,那……為什麼這花沒有任何香味?
難道是因為品種不同?可依他看,宮中的木芙蓉,除了比較小株之外,不管是花朵還是葉子的形狀,都和他在花姑娘那看到的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