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似乎也挺合理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種說不出的古怪。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君十三喝著薑湯,小聲答著。
她有些心虛,不敢說太多,就怕被十二姐發現,她和無咎發生了關係。
「但,為什麼我一點感應都沒有?」君十二看向她。「奶奶說過,我的能力在十一哥之上,沒道理他有所感應,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君十三水眸轉呀轉的,喝完最後一口薑湯,看著她。「你懷疑十一哥嗎?」
「總覺得他的話有些含糊,細節說得不夠完整,再看他分明是在巴結五皇子,這點已經違反了君家祖訓。」君十二頓了頓,不想提她懷疑根本是君十一搞的鬼,才讓五皇子得以進入君府,免得她難過。
她看向廳外微微發亮的天色,彷彿有光芒試圖鑽透厚重的雲層,好半晌才又說道:「說不定,我只是在嫉妒吧。」
「啊?」
「你隨意唱起祈歌,雨就停了,彷彿連陽光都要透出。」她咬了唇,有些不服氣地說:「雖然我不信十一哥,可城南確實發生水患……唯獨我,才是那個真正沒有能力的人。」
也正因為如此,她在君家才會毫無立足點,卡在中間,不上不下。
相著,她輕歎一聲,旋即感覺肩上有抹重量,瞇眼探去,驚見君十三竟把臉枕在她的肩上。
「你這是在做什麼?」她渾身不自在,想要將她推開。
「十二姐,我頭有點昏。」君十三艱澀道。
她當然知道十二姐不喜歡有人近身,問題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她頭昏得坐不住了。
「你該不是染上風邪了吧?」她隨即扳起她的臉,卻驚覺她面呈死灰,就連唇色都透著黑紫,不禁心間一抖。「你……」
「十二姐……我想吐……」說完,她隨即嘔出,趕緊用雙手摀住嘴,就怕吐出的穢物會弄髒她。
瞪著她雙手指縫間淌落的黑紅色液體,君十二美眸瞠圓。
「來人……快來人!」她一把摟住君十三,拔聲喊著:「快!有沒有人,快來人!」
天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會這樣?
驚慌之餘,她瞥見有道光芒迅至眼前,定睛一瞧,竟是那日才到府上作客的湛朵,身旁跟了她有一面之緣的左近。
「槽!離魂了!」湛朵不看君十三,反倒是看向廳外。
「你去通知無咎,這裡交給我。」左近冷聲交代,「我跟著她的魂魄去,想辦法把她擋在鬼門關外。」
「我也去!」
「身為花神將,你要怎麼下地府?」左近惱道:「你是信不過我嗎?」
「不是,我只是……」他握了握拳,畢竟他本質極陽,要是下地府,對自身有損,思忖過後決定按照左近的指示,「好,我去通知無咎,你想辦法拖住魂魄。」
說完,幻成一束光消失。
儘管早知道他是天界神衹,但親眼目睹這一幕,君十二還是難掩驚愕。
「是你下的毒?」
低沉裹著威嚴的嗓音逼近眼前,君十二抬眼瞅著左近。「我幹麼下毒?她是我妹妹!」也許她嫉妒過十三,但她不曾想要加害她。因為她是她的妹妹,是她的手足,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
左近冷冷看她一眼,隨即轉出廳外,跟著君十三的魂魄而去。
此刻,君十二才驚覺君十三渾身冰涼,再探向她的鼻息,卻發現早已斷氣。
她心頭一震,放聲大喊著,「來人!快來人!」
第9章(1)
君十三被一股力量牽引著,魂魄逐步飄進地府,走到鬼門關外,欲隨其他魂魄一道進入時,左近卻擋在她面前。
她緩緩抬眼,神色有些恍惚,眸色有些朦朧,像是認不出他。
左近睇著她,內心百感交集。
當年,他和拾扇也算是朋友,也為她離世而難過,可是今非昔比。
姑且不論交情,光是她的存在,就讓他倍感棘手。
要是她不存在,無咎可以追求更高的神格,而不是日復一日地守在天竺山,等待著她的轉世,而他,也不必因為她而心神受到擾亂。
如果沒有她,是不是一切就可以恢復原狀?
他在猶豫,只因賭注太大,後果難測。
然,就在他猶豫的片刻,她像是想起什麼,驀地東張西望,神情多幾分生氣,而不是空洞的死寂。
「左近?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左近睇著她,內心大人交戰著。
因為上天旨意,雨勢比先前預估的來得猛烈,無咎怕波及她,所以要湛朵前來探探,他則跟著前來,沒想到竟會目睹她死去的瞬間。
她的時辰未到,魂魄卻已進了地府,這代表著有人改變了天命,而影響了她,所以她在壽命確實到此為止,那麼她再阻攔,又有什麼意義?
況且,他也想要解脫,不想再被她左右心緒!
如此想著,他往旁一挪,便見她被一般力道扯入鬼門關。
「左近?」她頻頻回頭喊著。
他瞇起眼,鐵了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君十三排在一行人的後頭,壓根無關她的意志,身形飄然地跟著往前移動。
她疑惑不已。
怎會這樣?她不是還在縣衙裡喝薑湯嗎?為什麼突然跑到這裡?她想著,不禁疑惑這裡又是哪裡?
這裡極為昏暗,甚至有點冷,帶著難以形容的森森陰氣。
「……三生石?」
隨著隊伍不斷往前,她瞥見右前方有條河,河邊有塊岩石,那形狀和色澤簡直和天竺山上的三生石一模一樣。
隱約記得無咎告訴過她,三生石是靈石,人間和黃泉各有一塊……她可以確定這裡不是竺山,所以說,她死了?
君十三瞪大眼,瞧著眼前的人踏上河面的橋。
她聽說,黃泉有條奈何橋,過橋喝了孟婆湯,便教人忘卻前塵往事……所以,她是真的死了?
她怔愣地看著前方的橋,心底油然產生抗拒,不,她怎能死?
她要是死了,無咎還要等她多久?
想走卻怎麼也動不了,她被迫踏上橋,走過橋,便見一個女子就在橋的那端,端著一碗湯等著她。
「喝下。」
君十三瞪著她手中的碗,彷彿那碗裡裝的是毒藥。
不,她不喝,她才不要忘了無咎,不要忘了他……要是忘了他,那來世再遇見他,她又怎會記得?
忖著的同時,有什麼閃過她腦海,彷彿在許久以前,她也是這麼想的,然後她的身體竟然掙脫禁錮,回頭下了橋,朝三生石的方向跑,將驚呼喊叫全拋在身後。
此刻,她只想確定一件事。
她跑到三生石前,凝睇苦那塊石頭,腦袋彷彿湧入各種畫面,有好幾個她,總在三生石前,刻上她的愛戀,刻上她的前生,為了讓來世的她可以記得……她伸手輕觸三生石,霎時電流從指尖竄入她體內。
眼前一片黑暗空寂,她突地聽見自己與誰在對話——
「我要如何與他結緣?」
「輪迴。」
「……我要如何與他相戀?」
「……你不該動情。」
「為什麼?我明明已經動情了,如果不該,又為何讓我懂愛?」
「你想怎麼做?」
「求你給我三生相遇的機會。」
「三生?」
「是的,三生便已足夠。」一世求緣,再世求情,三世不離。
「你以為本尊會答應?」
「我願十世輪迴滋養大地、淨化大氣,換取三年情緣。」
「……」
「我只求三生,三生過後,情緣不定,我便化為塵土,但要是情緣定下,我要與他雙宿雙飛。」
「去吧,靈石。」
君十三驀地瞪大眼,想起自己原是天界雲池旁邊的一塊石頭,和龍神同時孕育存在,她看著他,戀上他,想得到相遇相愛的機會,於是她下凡輪迴,為他取名,卑劣地要他等待……
可她沒想到,她的三世並非連續,在遇見他的第一世結束之後,她繼續輪迴,卻沒有與他相遇,讓他苦等了七百年。
不是老天騙她,而是她自己沒把話說清楚,如此一來,她現在死了,要再遇見他,得再等幾百年?
像是在應和她的不安,三生石上浮現未來景象,只見誅雷落下,將他斬首——
「不!」她拔聲吼著,渾身止不住的顫著。
那是未來會發生的事?
是她害的嗎?因為她強求不願她的情緣,終究害到他?
「大膽魂魄,還不快上奈何橋!」
乍聞令人膽戰心驚的沉吼,君十三回過頭,瞧見一個儀表威懾的男子,一身官服,眸噙陰鷙地看著她,隨即感覺身體再次受到牽引,她立刻結印,將自己隱身在三生石內。
就在同一刻,外頭傳出了轟然巨響,有人怒喊著,「閻羅,將本君的妻子交出來!」
「無咎!」她朝聲源探去,看見他已到來,就連左近也跟在他身後。
她突然明白,左近厭惡她,是因為她極可能會害死無咎……所以她不應該再跟無咎在一起?
「大膽龍君,竟敢踹開鬼門,到地府向本王索人。」男子身形迅移,擋在無咎面一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