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劉氏的江山都沒了,朕若苟活只會被天下人恥笑,朕寧死不屈!」他聽不進去她的話。
「那你也得想想長公主,婆婆只有你一子,你若亡,她情何以堪?」她繼續再道。
「別與朕提母親,她心裡沒有劉姓,想保的只有冶家的江山,這些年來只將朕緊鎖皇陵,朕堂堂劉氏後代,卻去替冶氏守墓,朕不甘心,也對不起先帝祖宗!」
「你……可我已有身孕了,這你也不顧嗎?」她終於淚汪汪的說。
他這才一驚,「你……有孕了?」
「是的,瞧在咱們孩子面上,是否……」
「不要說了,朕不可能放棄的,況且朕不一定輸!」他仍無所動搖。
「劉權昕,你真以為靠這些百姓的肉身為你赴死,就能擋得了朕的大軍攻入嗎?你且聽聽這是什麼聲音?」冶策提醒他。
驀然,九華宮後方傳來一聲轟然巨響。
劉權昕臉色一變。「這是什麼?!」
「朕算準了你定會拿百姓的性命來威脅朕,朕早有防備,你將百姓集中在宮門前,可朕偏不走正門人,朕的大炮巳將九華宮的後牆轟開,由後攻入,此刻九華宮的後宮已成廢墟一片了,不久連大殿也會盡毀,屆時你還躲哪去!」
劉權昕聽完這話,面容立刻慘成一片。
他萬沒料到冶策甘願毀掉這座金碧輝煌、擁有數百年歷史的皇宮,也不願意傷百姓一人。
他這才開始真正感到驚慌失措起來。他不能死,不能落入冶策手中。「來人,把人給朕帶上來!」
很快地,一名罩著斗篷的女人被帶上來了。
「冶策,瞧瞧這人是誰?」劉權昕朝他陰笑。
冶策望去,見到他將劍架在身前女人的頸子上。「那是……」
「朕倒要瞧瞧,你敢攻來是因為不在乎她,還是以為朕不捨殺她,朕要你立刻退兵,要不然我殺了默默!」
遠遠望去,那女子的外貌與身形都有幾分像曹默默,冶策俊顏丕變,立即仰望空中似在尋找什麼,甚至吹了口哨,也未有響應。
「不,她不是默默,那女人此刻在王城不在這裡!」他努力定了心神後,沉聲說。雄正跟在那女人身邊,自己喚不來它,那表示這女人不是她。
「你如何確定她不是默默,朕說她是,她就是,要不你敢與朕打賭嗎?」劉權昕狂笑問。
「賭?」
「沒錯,你若不退兵,朕這就推她下高牆,讓她死在你面前,如此你正好可以驗明正身!」劉權昕狠毒的說。
接著真將那女子的身子往牆下壓,再一推,眼看就跌落數十丈高的宮牆了。
他心臟瞬間糾結,已有一絲不確定了,「住手!」
「怎麼,你退還是不退?!」
冶策怒極,「讓她開口說話!」距離遠,他也不能確認那人到底是不是曹默默,他要女子說話,聽音辨人。
「好,默默,你讓冶策退兵吧。」他讓被押在牆上的人說話。
那女子才要開口,劉權昕竟就已狠心的將她推下高牆,女子在尖叫聲中駭然的墜地,當場慘死。
冶策這時忽然見到雄出現在自己面前,並且發出長長的鳴唳聲,他大驚失色。
雄怎麼會在這裡?!
剎那,他訾目盡裂,驚愕半晌後往前衝去,地上那女子因面部朝下摔落,已摔得面目全非,而她身上的衣飾分明是曹默默的,再加上雄仍魔唳不止,那表示……
這人真的就是曹默默?!
他抱起已無生息的人,心瞬間全裂,身子顫慄不休。這怎可能?怎可能?這女人怎可能死在自己眼前?
刺激太過他幾乎喪去心智,人變得有些恍惚起來,「不會的……不會的……這人怎可能是她……不會的,雄,告訴朕,她在哪?在哪裡……」
他倏然回身尋找,眼神渙散。「雄,朕不是要你跟著她,你該保護它的,你……不對,這不是你的錯,是朕,是朕的錯,朕太自信,以為她還安全的待在王城的客棧裡……結果……不對,不對,她……沒死……沒死,這人不是她!」他跪在地上仰天嘶吼。
眾人見了,無不驚愕萬狀。弦月的二世帝瘋了嗎?竟對著一具破爛屍首發狂?
劉權昕見狀,心喜冷笑,他要的就是見他失心瘋,求的就是此刻這沒人留意的大好機會……悄悄拉出弓箭瞄準冶策,而所有人正被冶策的狀態所驚,沒人注意到自己的舉動,這一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射了出去——
雄盤旋在天上,臛眼犀利,在箭射出去的同時發出了尖銳的警告聲。
雄石破天驚的鷹叫聲終於讓冶策回神幾許,只是一切已經太遲了,那箭已至,而且一箭射進了曹默默的身子裡?!
他徹底驚醒了,方纔他被推了一下後,轉身回望,驚見中箭的竟是自己以為已經死了的女人!
曹默默騎著馬趕來時,瞧見劉權昕對他放箭,立刻奮不顧身地撲上前去替他擋箭,那大鷹鳴唳警告的人是她!
她與長公主一席話後,知曉劉權昕要利用自己誘殺冶策,便沒日沒夜的趕來,希望冶策別上當,但因為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途中昏倒了好幾次,醒來後再趕路,因而耽誤了不少時間,這才遲到現在趕至,所幸……她在萬幸中露出了一抹微笑,她趕上了……
冶策見她中箭倒下,驚愕的雙瞳倏嗔,火速按住她中箭後大量湧出血的傷處,並且朝劉權昕勃然大怒,「劉權昕,朕要你的命!」他怒火沸騰。
劉權聽也沒想到曹默默會出現,更沒想到自己的箭會射中她,臉上亦是出現錯愕之色。「默默,我要傷的不是你……不是你……」
「默默!」王鷺雅見她重傷,兩人畢竟曾以主僕的身份相處三年,她心急難過的推開押著自己的人,衝到曹默默身邊,眼淚直流。
「來人,將九華宮給朕踏平,朕要親手殺了劉權昕!」冶策憤怒的抱起奄奄一息的曹默默,怒視高牆上的劉權昕,那眼中已是殺機四溢。
登時後方雷霆萬鈞的轟聲再起,劉權昕魄散九霄,一臉灰敗。
「誰都不許再動!」忽然王鷺雅大喊一聲,眾人對她沒有防備,只當她是個弱女子,不想她竟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架在曹默默的頸子上。
冶策因為雙手抱著曹默默,一時騰不出手來對付王鷺雅,又怕一不小心摔下已經是重傷的曹默默,讓她傷勢再加重,只能怒瞪王鷺雅。「你想做什麼,還不將匕首放下!」
王鷺雅不禁露出敬畏和忐忑之色,長久以來這人便被奉為天子,主宰所有的富貴榮華乃至性命,她難免懼怕,此時面對他的嚴詞厲色,連匕首都拿不穩了,但她仍盡力穩住,事到如今,若要活命,就絕不能軟弱,「不……是您得要人停止攻擊九華宮,否則我就殺了這女人!」她穩住心神後鎮定的說。
「你……你不是王鷺雅……」曹默默認清她的身份後,痛苦的驚說。
「沒錯,我是王典雅,我那蠢姊姊替我赴刑場斷頭了!」
「你逼她為你赴死?!」
「錯,是她自己想死,我成全她罷了,她對丈夫萬念俱灰,早已不想活,而我與她恰恰相反,我要活,而且要活得尊貴!」她忽然朝高牆上的劉權昕揚起嘴角,他也回以頷首,這兩人分明早有籌謀。「在進宮前,我就與中興帝串通好殺王上,只要王上一死,中興帝許我姊妹兩人一後一妃的位置!
「當時我冒名頂替你進到龍寢時,本就想藉機殺王上的,可惜他太快發現我是假冒的,讓我來不及下手,否則那次我就能令他魂斷我的手中,之後好不容易我又尋到機會刺殺他,可恨又失敗,而這次,絕不能再失敗了,王上,您若不想曹默默死,您就一定得死!」
眾人心驚,這人一路假裝是軟弱無力的王鷺雅,原來竟是欺騙了大家,這不打緊,她居然還是劉權昕的同黨,跟到這原是要圖謀王上的命?!
而曹默默這會也已領悟,既然王典雅與劉權昕有勾結,那當初王仁甫會知曉爺爺的事,分明就是劉權昕告訴王仁甫的,好讓王仁甫能以此威脅她,劉權昕竟是對她也這般陰險!
冶策瞇眼。「你敢!」
王典雅一顫,「不敢也得敢了,不然我還有命嗎?」
冶策狂怒,雖然身邊兵將眾多,但她匕首架在曹默默頸上,這就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了,可天上的雄,那銳眼利目已閃出厲芒。
「你要朕怎麼個死法?」他森然問。
「自是當眾讓我送一刀進心口!」她狠說。
「你敢對朕動手?」
「我……過去幾次雖以失敗收場,但不是已經對您動過手了?」她難堪的道。
事實上,上回的那次刺殺之所以失敗,是因為自己太緊張,那刀明明已經刺進肉裡了,卻是手顫個不停,不敢再加深,才讓他死裡逃生,自己反而坐實刺客罪名,株連王家上下無一倖免的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