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她近乎絕望的聲音,常浩也開始思考帶她一起離開的可能性。為什麼不能呢?他可以帶她走,讓她在上海繼續完成學業,他也可以給她穩定的生活,他有手有腳也有工作,不是嗎?
「我想要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我不想繼續做父親的傀儡。只要下定決心,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當然,如果我要跟你走,也不能不考量現實的問題,你並不需要負擔起我的未來……算了,就當我沒有說過,我還是太幼稚了……」她低下頭去,因為聽不到他的聲音而覺得沮喪,同時也能理解他的顧慮。
「好吧,我帶你一起走。只要你真的下定決心,只要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年輕人總是大膽又具有行動力,常浩不願讓自己去細想,他只知道他們相愛,而且彼此捨不得對方。
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擔負起她的未來與人生,他已經二十一歲,是個成年人,他不能畏縮不前,難道連給自己心愛的人幸福這樣的事,他都要遲疑不決嗎?
「真的?」畢煙藍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她的眼裡充滿了希冀和渴望。
「未來或許會很艱難,我也不可能給你奢華的生活,所以你要想清楚。」他的眼神堅毅如鋼。「我能給你的承諾,只有先帶你離開那個家,我們會永遠生活在一起。」
她激動的點了點頭。「我想清楚了,我想要過的生活是和你在一起。」
「我們現在還不能結婚,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不會變心,也一定會遵守今天我許下的每一個承諾,我要讓你幸福和快樂,我會盡我全部的力量。」
「我相信你,我當然相信你。」淚水流了出來,突然間她覺得一切都變得光明起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也不怕。」她不想去思考太多,如果心有牽掛,如果躊躇不前,那麼什麼事也不可能達成。
「那就這麼決定了。」他再一次的擁抱住她,小心翼翼彷彿抱著自己最珍貴的寶貝。「聽起來是很瘋狂的事情,可是我們一旦決定,就不能後悔,也不能回頭。」
「嗯。」她重重的點頭,依偎著他,她覺得什麼也無所畏懼。
然而在那一個約定好一起離開的夜晚,她好不容易從家裡逃出,而他卻沒有了蹤跡,也沒有了任何消息……
她怎麼又做了那個夢?在夢裡,她獨自一人站在黑暗夜色裡,等待又等待。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滿心的焦慮和緊張,她擔心他會出事,害怕自己被人發現……她沒有想到過他不會出現,所以她一直、一直的等著……
畢煙藍擦了下自己額頭的汗水,她怎麼就睡著了呢?今天下午秀姐要來看她,她本來一直在等著秀姐,沒想到坐在花園的籐椅上,竟然緩緩睡去。
「煙藍,秀姐來了……你怎麼睡在這裡?不熱嗎?」跑過來叫她的是四姐畢雨柔,也是畢夫人的親生女兒。
「五小姐,你好。」跟在雨柔身後的就是多年未見的徐秀蓮,她自從結婚以後就離開了畢家,搬去了新加坡居住。
「秀姐。」畢煙藍高興的站了起來,秀姐從警察學院畢業以後就一直做她的保鏢,雖然比自己大了八歲,但她們的感情一直很好。
「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畢雨柔有點受不了那麼熾熱的陽光,她寒暄了幾句以後就轉身離開了。
「秀姐,你怎麼一直都不來看我呢?我結婚的時候你也不來。」畢煙藍請她坐下,一邊責備著她。
「五小姐,那是因為……因為……」作風一向強悍的徐秀蓮現在卻變得扭捏起來。
「而且我也要謝謝你,要不是有你幫我和他聯絡,我和浩司……他就是常浩,你應該知道了吧?電視和報紙上都有登出我們結婚的照片,我想你一定看到了,還以為你一定會親自打電話給我呢……說實在的,如果不是你,我和他根本就不會有開始,現在也不可能結合。」畢煙藍的眼裡飄過幾抹烏雲,提起丈夫,她的心總是微微一沉。
昨天終於知道他平安無事,但是她的心情卻一點也沒有好轉,反而更加陰鬱。
「五小姐,我對不起你。」突然間,徐秀蓮雙手掩面哭了起來。
「秀姐,你怎麼了?」畢煙藍被她嚇壞了,頓時手足無措。
「小姐……當年是我拆散了你們,我把他等你的時間故意說晚了一天,也故意不接他的電話,讓他找不到你,以為你存心爽約……」
徐秀蓮抽噎間說出來的那番話徹底震撼了畢煙藍,剎那間,她面無血色,嘴唇微張。
這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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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籐浩司的心被一層烏雲籠罩著,他的眉頭打著死結,今天要去的地方和要做的事太沉重,萬一處理不當,可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但這是他必須要做,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他當然不會因為困難而有所顧忌和退縮。
他穿上西裝,正準備離開時,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伊籐浩司立刻回頭,他刻意不帶這支手機,沒想到它卻在這時響起。
伊籐浩司我愛你,伊籐浩司我愛你……在她輕言軟語的聲音裡,他心裡掙扎著,現在如果接了她的電話,也許他的決心就會有所動搖。
一狠心,他轉身離開,沒有去接那通妻子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站在機場大廳裡的畢煙藍滿眼都寫著焦慮,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她眼裡的焦急又增加了好幾分。
「快接呀……」她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可是還是沒有人接聽。
畢煙藍的眼裡閃過一絲堅定,她快速的衝出成田機場,心想還是先趕回家再說吧!
無論如何,她今天一定要找到浩司,她有好多重要的話要告訴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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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鄰近橫濱港的一處大型倉庫,平日有許多裝箱卡車進進出出,可是今天卻顯得異常安靜。
說是安靜,可門口停了許多的黑色轎車,同時也有兩個黑衣人彷彿看門人似的站在門前,而往日的倉庫管理人員則不見蹤影。
畢煙藍站在這個倉庫的門前,身邊跟著的是一臉狠相的大野堂忍,他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著,表情也是帶著幾分緊張和戒備。
「就是這裡嗎?」畢煙藍低聲問。
大野堂忍點了點頭。「少夫人,我帶你來這裡,一定會受到少爺的責備。所以你一定要跟在我身邊,寸步不離,以保護自己的安全。」
「忍叔,我知道了。」畢煙藍明白是因為自己的強烈要求,忍叔才會答應帶她來這裡找浩司,另一方面,忍叔大概也想讓她更加瞭解工作中的浩司到底在經歷怎樣的危險。「我會讓自己好好的,一定。」
大野堂忍朝著看門人走過去,手裡亮出一塊銀牌,然後他們就被恭敬的迎了進去。
倉庫很大,所以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就特別壓迫人。畢煙藍一進去,就立刻看到了在倉庫中央對峙的兩批人馬。
「伊籐浩司,你已經出賣了我們火川會,還有什麼臉繼續當我們的老大?趕緊讓出你的位置,我和兄弟們可以饒你不死。」站在伊籐浩司對面,而且看起來更人多勢眾的那一個帶頭者是「火川會」的副會長井上真。
畢煙藍的呼吸立即變得困難起來,這是什麼場面?她看了忍叔一眼,忍叔突然拉住她的手臂,暗示她必須要停下腳步。
他們沒有再繼續向前,只有緊張的看著眼前兩批人馬的反應。
「我不會讓出我的位置。」伊籐浩司的聲音出乎意料的鎮定,面對著那一群打算審判他的同會兄弟,他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慌和怯懦。「剛才井上叔拿出來的證據都是真的。我的確已經結束了所有的非法買賣,還準備關閉堂口,讓出地盤給其他道上的組織。」
「伊籐浩司,你想讓兄弟們都沒飯吃,你不仁就不要怪我們不義……」井上真咬牙切齒的說著。
「但是……」伊籐浩司提高了音量,他沒有理會對方的話,繼續往下說:「我不會讓兄弟們失業,更不會讓兄弟們賺的錢比過去更少.失去了地盤又怎樣?我買下了東京市內所有夜總會、KTV以及舞廳。」他打了個手勢,跟在他身後的幹部遞給他一疊文件。「這些產業的經營權,我都已經買了下來。與其只是收保護費,我相信我們可以自己來經營,賺的錢只會更多,不會更少。」
偌大的倉庫裡響起陣陣喧嘩聲。
「這些是地契和所有權的副本,要看的話,隨時可以拿去看。」他將厚厚的一疊資料扔在雙方之間的桌子上。「還有,和國外非法組織的聯繫我也已經斷絕來往。以後火川會不再參與任何非法買賣以及暴力事件,這些都是我的決定,而且也不會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