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給別人吃的,我順便一起烤。」她忙得不亦樂乎。
很好,別人沒拜託她,是她自己甘願當傻瓜的。江聖修實在很想罵她一頓,卻沒說什麼。
「我來。」他接過她的工作,利落地翻著烤肉串、甜不辣。「你看,你手腳太慢了,都快燒焦了。」
「是。」陸心瞳用著崇拜的眼光看他。「阿修你好厲害喔!」
男人都是需要誇獎的,江聖修得意地愈烤愈順手,一旁的鄰居則看得一愣一愣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烤好後,陸心瞳咬了一口香腸,笑瞇了眼。「好好吃喔!」她大聲讚美著。
江聖修也忙得很滿足,原來取悅妻子是這麼快樂的事。
「你不吃嗎?」那盤烤肉串幾乎都是她在吃的。
「不用了……」他吃不慣燒烤類。
「等我一下。」陸心瞳知道她的丈夫很挑食,跟鄰居要了兩片吐司,夾了烤肉片給他。「吐司夾肉,你很喜歡吃的不是嗎?」她睜大著黑白分明的瑩眸,像是想討他歡心的小狗,搖著尾巴希望他吃下去。
江聖修心一軟,看著她的眼光多了分柔情,接了吐司過去,品嚐了口。
肉好嫩、好好吃!只要是妻子弄的食物,他都愛吃。
結婚前,他覺得單身沒什麼不好,但結婚後,他愛極了這樣的兩人生活,早晚餐她都幫他打理好,照顧好他的胃;衣服都幫他洗好曬好,曬過太陽的味道很溫暖,總讓他穿得很舒服;他的房子她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有如她清新靦的笑容,每天下班聽到她說「你回來了」,他的疲倦就被她洗滌去了,神清氣爽。
他的妻子除了像只忠誠的小狗外,還有著治癒他心靈的魔力啊!但他希望她帶給他快樂的同時,她也能獲得快樂。
吃完吐司後,他道:「心瞳,你可以對我再坦率一點。」
「坦率?」陸心瞳錯愕道。
他看著她的眸帶有寵溺,伸手揩去了她唇角的油漬。「對我不用那麼小心翼翼,想說什麼就直接對我說,不用怕我不高興……」
「真的可以嗎?」她受寵若驚。爸媽再疼她,也從沒發現她活得有點壓抑,因為在他們面前,她都笑得很開心,只有他看出她不夠坦率,太在意別人的感受……
江聖修看她傻乎乎的,故意道:「例如有一天你受不了我,想跟我離婚……」他當然是開玩笑的,他怎麼可能想跟她離婚,而光是想到要離婚,他的心就刺痛了下。
離婚?陸心瞳這輩子想都沒想過,激動道:「我是不可能跟你離婚的!」她猛搖頭,她死都不要!
她認真了。
「為什麼?」江聖修挑眉,心口有股熱烈的騷動逼迫著他問出個答案。
陸心瞳不敢抬頭看他,知道自己的臉肯定比烤肉架上熟透的蝦子還紅。她的心跳得好快,有種叫做喜歡的東西快從胸口破繭而出了,那令她很害羞。
她喜歡她的丈夫,雖然他不會說好聽的話哄她,但,他會以實際行動對她好,對她的態度也從最早的冷漠改善到會陪她來烤肉了,讓她很欣慰;她依賴著丈夫,爸媽過世後,他就是她最親密的人,因為有他的陪伴,她才不那麼悲傷,夜裡被他抱著睡,也讓她感到很安心……
但,她並不知道這樣的喜歡有多深,是不是跟戀愛中的情侶一樣的喜歡,她只知道,她不滿足於現況,悄悄地渴望起他們之間能存在著愛情,不要只是相敬如賓的夫妻感情……
但她說不出口,她不敢讓他知道,就怕自己逾越了。
她只能坦率地讓他知道,她想永遠和他在一起的心情,還有她的事,她對他隱瞞了很久的一件事一一「阿修,其實我是個養女。」這是她第一次跟別人提及她真正的身世,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說的,但,他是她的丈夫,她信任他。
江聖修心底詫異,怎麼可能,她看起來就像是溫室裡的花朵,她父母對她一向很疼愛……
「我的親生父母在生下我之後就離婚了,他們不要我,把我丟給祖父母撫養,後來祖父母相繼過世,我被親戚們踢來踢去的,送到了孤兒院。我在想,是不是我不夠乖,所以他們都不要我?雖然孤兒院有很多大人疼愛我,但我還是好寂寞,好想要有個正常的家,我一直在等著被領養的時機。
「不久,有對膝下無子的中年夫妻來到孤兒院,他們想要領養一個乖巧的女孩,那天我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很可愛,在他們面前裝乖撒嬌、討他們歡心,終於如願的成為了他們的女兒。
「這些年來,爸媽他們也真的是把我當親生女兒疼,我很感激他們,但又怕他們哪天又不要我了,所以我告訴自己,我必須當個不讓他們操心的乖女兒,才不會被拋棄,爸媽愛我,我就要加倍加倍的愛他們才行……
「而現在,我好不容易有了我自己的家庭,我真的很開心,阿修你又對我那麼好,所以我想好好珍惜你,好好的經營我們的婚姻,當好你的妻子,所以我不可能跟你離婚的,你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她信誓旦旦道。
聽完她一席話,江聖修終於明白,為什麼她會待他那麼小心翼翼了,因為她怕極了失去。他心疼她的際遇,很想用力抱住她,帶給她溫暖,但,她的話也讓他感到焦慮。
她說他對她很重要,她想好好珍惜他,不要跟他離婚,純粹是因為他給了她一個家庭,她想好好的守護而已嗎?就像他要求她對他忠誠,她很乖巧柔順的照做了,讓他非常安心,但除了對他忠心耿耿以外的感情呢,還有沒有?只要有人對她好,她就會討好那個人的猛搖尾巴嗎?就算那個人不是他也沒關係……
他不要,他想要獨佔她的好,想要在她心目中成為最獨一無二的、無法取代的存在,她只能對他毫不保留的付出所有情感……
咻一一背後突然傳來聲響,眾人尖叫大喊著快跑,當江聖修意識到怎麼回事時,他驚駭地目睹一支沖天炮危險地朝他飛來,不,是衝著她筆直飛來一一陸心瞳也看到了,恐懼地瞠大雙眸。
跑也來不及了,江聖修用力撲向她,緊緊地抱住她,趴到地面上,讓那沖天炮險險的擦身而過。
陸心瞳被他強而有力的抱著,她的臉貼著他溫熱的胸膛,他抱得她快喘不過氣了,但她知道自己很安全,他用他的身體保護了她。
天啊,她差點、差點就……
「江先生,心瞳,你們有沒有事,對不起,我們家的小孩太皮了……」一位婦人隨即領著上國中的孩子來道歉。
江聖修拉著妻子起身,在查看過她沒有受傷之後鬆了口氣,但,她臉色太蒼白,雙手冰冷,很明顯是嚇壞了。
他心疼不已,怒不可遏地朝這對母子發難,兒子有錯,母親也有責任。「沖天炮是放到上空去,不是朝人放的,要是我太太出了什麼事,我要你們一一」
「好了、好了,我沒事……」陸心瞳雖仍驚魂未定,還是制止著他,擠出一抹微笑,不讓他再說出更難聽的話。
她的胸口熱熱的,知道他關心她,就連上次她被小混混勒索時,他也沒那麼暴怒過,表露出他在意她的情緒,她真的很感動。
但,鄰居是要相處很久的,她不希望這件事破壞彼此的感情。
江聖修稍稍回復了冷靜,他的呼吸急促,胸口仍響著震怒的跳動,證實了他剛剛在人群面前發飆的事實,天啊,他竟然為了她失控了?那對母子因他的發飆嚇得只差沒跪地求饒,陸心瞳和其它人也拚命勸他別生氣,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別傷了和氣。
事情告一段落,陸心瞳把江聖修拉回屋子裡,倒杯冰茶給他消消火氣。
江聖修喝著冰茶,想起她從剛剛起就委婉的勸他不要生氣,她明明很害怕的不是嗎?抱住她時,她還發抖著,怎麼有辦法笑著原諒那孩子?不是說她非得跟他一樣罵人,但,她至少也要有正常人該有的情緒啊,何況她不是真的懦弱的人,她也是有勇氣爆發的時候,他不要她老是忍著委屈,呆呆地笑著……
就因為她是個養女,曾被自己的親人拋棄過,她害怕再被遺棄,才會養成她這種濫好人個性嗎?怕被討厭,一味地迎合別人,只要有人對她好,她就會像個傻瓜似的加倍回報,所以岳母才會希望有個丈夫保護她吧,但,如果他不在她身邊的話,她一個人又該怎麼辦?她不能這樣下去。
他不滿足於現在的她,不要她只像小綿羊般順從他就好;不想為了保護她,折斷了她的翅膀,把她當金絲雀關在籠子裡飼養著,他希望她學會做自己,可以蛻變得更美麗……
看著她又端來了點心,他心裡打定了主意,問道:「心瞳,你想去上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