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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黃千千

  「我不想考試了,就算考上,我的人生也沒有什麼意義。」一向精亮的桃花眼、爽朗的笑容,如今不僅言語灰暗,連表情都淒苦到不行。

  藍慧文站了起來,一把扯住他的衣領。「白豐強,你說的是什麼鬼話!為了一個女生,你要放棄聯考?」

  白豐強一把抓下她的手,掃住她纖細的手腕,紅腫的雙眼中有著明顯的水氣,那是關於失戀的悲痛。

  「我哪裡不好?為什麼姿辰要跟我分手?為什麼她不能勇敢一些?我真的好愛她,她怎能這樣對我?她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那我該怎麼辦?」

  面對他迭聲的問句,她的情緒也跟著悲傷起來;她一手摟上他肩頭,像安撫小朋友般,輕輕拍著,語氣轉為柔和。

  「你這麼愛唐姿辰?」

  「嗯。」

  「愛她,就要像個男子漢。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現在失去,並不代表以後追不回來。」

  「是這樣嗎?」

  「當然。你不要讓我看不起你,你要是敢不去參加聯考,我會笑話你一輩子的。」

  「你講話一定要這麼毒嗎?」

  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她笑話。她明白他的弱點,所以用話來激他。

  「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場,別逞什麼英雄好漢。白叔今晚不會回來,沒有人會看見的。」他坐在床沿,她就站在他身前,摟住他的肩頭,安撫著他。

  「我才不像你那麼愛哭。那一年在大樹上,你的眼淚好恐怖,害我的衣服像是泡過水。」話雖這麼說,他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那今晚我把我的衣服借給你,你好好的哭,我會當作沒看見。」

  此時此刻,她的懷抱讓他迷惑。她沒有女人該有的身材及儀態,卻是這麼可以安定他憤怒的情緒。

  一定是他傷得太痛了,痛到失去知覺,不然怎麼會在她面前把自己的脆弱、傷悲、難過,沒有任何防備、拋開所有尊嚴、赤裸裸的展現出來。

  酒一口一口喝下肚,她也豪氣不減的陪著他喝。

  他並不想哭,尤其是在她面前;可是他的眼淚就是忍不住一直掉,刺痛著眼角的傷口。

  直到她的雙手摸上他臉頰。「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挺過去,千萬不能做拒絕聯考的小子,不就失戀嘛,你是白豐強,打不死的小強耶。」

  因為她的話,他勾起唇,逞強的笑了;然後,他的大手從她的T恤下擺穿進衣服裡,拿起她的衣服,胡亂擦拭滿臉的鼻涕及淚水。

  「哇!你真拿我的衣服來擦眼淚和鼻涕!」看著衣服上的鼻涕眼淚,她唉叫了一聲,嫌棄似地把衣服給脫了。

  是的,她醉了,腦袋有些昏沉,對於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兒們,她跟他之間根本沒有性別之分,在他面前,她甚至忘了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然而,奇妙的事發生了。她再怎麼男子氣,終究是個女人;而他年紀再怎麼小,終究是個貨真價實的青春男人。

  看著她那古銅色的肌膚,映襯那粉紅色的胸罩,他的雙手環上她的腰,被打腫的雙眼更加迷濛了。

  當他的雙手碰上她背後的肌膚時,熱燙的觸感讓她的肌膚起了微微顫抖,有一種渴望從最深的心底操控著她的理智,讓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撫摸他臉上的挫傷,另一隻手則在他的背後游移。

  白品謙和白豐強兩兄弟,從某個角度看來,似乎有那麼一點相似。此時此刻,兩兄弟的身影重疊在一起,那溫和的笑臉,總是耐心的哄著她的急躁;她喜歡白品謙很久了,久到她已經不敢再去奢望。

  這些年來,白品謙看似宅男的生活,卻是一個女友換過一個,而她始終無法在他心裡激起漣漪,她只是一個受白品謙寵愛的妹妹。

  白豐強真的醉糊塗了,平常她的手要是搭上他的肩,他都會嫌棄的一把甩開,然而這一刻,他不但沒有推拒她的毛手毛腳,反而對她上下其手。

  他的大手不受控制的揉摸著她的胸部,隔著胸罩那層薄薄的布料,感受那柔軟的美好;他甚至沒有拒絕她俯低的嘴唇,用那帶血的唇角,吻上了她的唇。

  他挑撥著她最後的防線;他也挑撥著她僅存的理智。

  兩人之間,從白豐強眼淚潰堤的那一刻開始變了調,一切是這麼一發不可收拾。

  ***

  藍慧文身上有股神奇的力量,她的表情,只有喜怒樂,關於哀愁,在那一年的大樹上,似已全被帶走,白豐強再也沒有見過她掉眼淚。

  藍慧文總是那麼的朝氣蓬勃,好像在她眼中,天底下沒有任何難事;她唯一堅定的目標就是當警察,繼承父親的遺志。

  他雖然小她三歲,但,他懂她的志向、明白她的興趣、瞭解她的心思,她就是一個可以打架、可以一起玩樂的兄弟,可是此時此刻——

  白豐強一個頭兩個大。

  看著灰濛濛的天色,他的四肢僵硬而無法移動。狂喝了一打啤酒的下場,就是此刻懷裡抱著一具雖然不夠飽滿、卻是異常溫暖的嬌軀。

  在他十八歲的這一年,他初次嘗到了男女身體結合的滋味,這滋味說不上銷魂,更稱不上激情,也沒有所謂的快感,他甚至有些厭惡及害怕。

  關於他和她,不該這樣,卻偏偏有了這樣親密的接觸。

  他隱隱約約記得他在生澀之間,有著進退兩難的無措和慌張,他甚至看見了她痛苦的表情。   他怎麼會跟他的死對頭發生這種見不得人的關係?況且藍慧文在他心裡根本就是同性;跟同性發生性關係,讓他現在只想破口大罵三字經。

  只是,在宿醉之後,腦袋越來越清醒時,手臂上的酸麻,顯示她還枕在他肩上。

  這下該怎麼辦?

  此時藍慧文也在朦朦朧朧之間,悠悠轉醒。

  她背對著他,肩頸枕在他的手臂上,她感到脖子上的酸麻,卻是動也不敢動。

  她居然跟一個她從小看到大的小弟弟上床!這下她該怎麼面對她心儀多年的白品謙?面對自己的心?

  她不僅慌亂,更多的是難堪,那是連自己都無法承認的事實,若有魔法,她一定要抹去稍早之前所發生的事。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她回想著。當她安慰著他、而他越哭越大聲時,是她先動手摸上他的臉,想要擦乾他臉上的眼淚。

  都是酒精惹得禍!讓她神智不清。她幾乎可以確定是自己主動的,她怎麼會把小弟弟給吃了?就算她慾求不滿,也不能做出這種傷天書理的事啊!

  雖然這是她的第一次,她卻感到滿心的懊悔和不安,完全沒有夢幻的愛戀及喜悅的享受。

  她怎麼這麼倒楣?明明是來教訓一個蹺課的小弟弟,如今卻發生了這種慘事!

  在心裡打了十七八個轉之後,她終於下定決心。

  她不能承認,她要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她夜宿白家,她母親是放一百二十個心,結果,大野狼竟是她,幸好白豐強在兩個月前剛過十八歲生日,否則她是不是就要背上誘拐未成年少年的罪名?

  呼吸暫停,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然後彎腰拾起地上屬於自己的衣服,走到門邊時,她悄悄回頭覷看著床上的他一眼。

  他的體力可真好,在打了一場架、全身傷痕纍纍的狀況下,居然還可以跟她親熱……想到兩人糾纏的片段,她的臉紅了、耳熱了。

  幸好他還在睡,睡得跟死豬沒兩樣!屬於女人的第一次呀,沒想到竟然給了白豐強,再多的扼腕也換不回事實,她只能轉動把手,匆促離去。

  白豐強的雙眼自始至終都瞇成一條縫,偷偷地看著藍慧文。他的全身都在警戒,就怕她會有什麼動作,或者說出什麼樣的話,直到看見她那光潔的背部。

  當她回過頭來的那一瞬問,他看見了她眼角的淚光閃閃發亮,刺痛著他,可是他卻什麼都無法說,也無法做。

  她沒有海扁他一頓,也沒有破口大罵,她怎能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

  他對不起唐姿辰,對不起他聖潔的感情,對不起他口口聲聲的海誓山盟、對不起十八歲的青春歲月。

  他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

  適逢週日,藍家餐桌上難得這麼熱鬧。

  藍母左看自家女兒,右看自家小強,一臉的不可思議。「你們兩個怪怪的哦?」

  「媽,你到現在才發現?」藍慧真冷冷的說。

  藍慧文埋頭吃飯,像是沒有聽見媽媽的疑問;而白豐強也是悶不吭聲,連看都沒有看藍慧文一眼。

  「他們這樣多久了?」藍母追問。

  「應該有一個多星期了。」藍慧真說得有些不確定。

  平常只有藍慧真會固定回家和母親用餐,因為藍慧文和白品謙都在外地唸書,而已經畢業等著參加聯考的白豐強,則是神出鬼沒,有時會來藍家吃一餐,有時也會被列報失蹤人口。今晚難得地,藍白兩家全員到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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