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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決明

  還有哪些「也許」,皆非她此刻最在意之事。

  自身的瘟毒,顯得無關緊要,提及「毒」,她憶起正事。

  「你除了頭上有傷,身上亦有中毒,我替你驅除……」

  她捧著他的臉龐,額心相抵,吸渡帶毒氣息。

  狕灌食的那些毒並不棘手,對尋常人類或許一滴斃命,好望是龍子,不至於如此不濟。

  不過久留體內,總是不好,要快些解清——

  辰星心裡只存此念,閉眸專注,運行真元,開始汲渡雜毒……

  唇,卻在此時,突然被啄。

  她瞠眸,第二記啄吻已經再度落下。

  這一回,停留的時間加長,綿綿輾轉,根本不想挪開。

  她對於他在這種緊要時刻,還滿腦子想著一親芳澤,感到萬般不可思議。

  「別胡鬧,你的毒……」

  想推拒他,他卻搶先一步,將她的雙手包覆入掌,抵在自己胸前。

  緊貼她的唇,熱息與笑意,同時吁來。

  「你,才是我的毒……」

  相思是毒。

  等候是毒。

  愛情是毒……

  這些毒,在這一刻,獲得解藥。

  她解他的相思、解他的等候,解他愛的飢渴。

  其餘什麼小毒,不過是讓頭暈、肚痛、臉色發青罷了,一點都不值得他分神。

  「現在……先讓我解這一年多來,欲狂的思念……」

  語畢,密密封緘,一償夙願。

  他真想念這些——

  辰星想失笑、想歎氣,也想數落他,但最後,卻縱容了他。

  她主動環來的雙荑,十指探入他發內,梳弄著、撫摸著、憐愛著,在他唇間淺喃他的名……

  這些,教他朝思暮想。

  雖然她一直在他身邊,距離恁近,又遙遠得無法擁抱。

  「辰星,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第11章(1)

  濃烈相思,有太多話語,訴之不盡。

  想聽她說,這段時日她過得如何?有沒有想他?聽得見他說話嗎?有沒有被瘟毒折騰得難受……

  想跟她說,他想她,他每天都有吃好睡好,照顧好自己,想被她誇聲「好乖」……

  結果,聲音離了口,只是反覆再反覆,吁歎彼此的姓名,再伴隨著吻,越來越鷙猛、越來越火熱。

  急切的擁抱,貪戀的探索,身體本能在需要,需要著溫熱、需要著證明,證明一切不是黃粱一夢。

  披滿白玉鱗的手,撫著她細膩的面頰,將她的嫣艷神情瞧個仔細。

  同時,與她融合為一,看她輕輕蹙眉,長睫緊合,微顫,屏息,把他溫暖包容,甜蜜欲融。

  他親吻她的睫,吻她的眼角,吻她的鼻尖,吻她肩頭上深刻的、專屬於他的,名字。按捺背脊竄升的麻意,捨不得太快與她分開,另一方面,他實在等待了太久,無法擁有太多耐心……

  彷彿看穿了他的久待和忍耐,她伸手環抱著他,氣息淺吐在他髮鬢間,引來更多龍鱗浮現。

  「我沒那麼嬌弱,你忘了嗎?我是戰鬥天女……」

  「意思是……你做好準備,要迎戰我了嗎?」他聲音好低、好沉,帶著笑,帶著魅惑。

  她的回應,是微微一笑。

  「你一定不知道,你笑得有多誘人……」

  而他,確實深受引誘,展開行動,不再壓抑,滿足起渴望,要她跟著他,共領歡快;要她知道,他有多為她瘋,為她狂……

  他太貪婪,需索著她。

  事實證明,男人寵不得,一寵,他們就爬上了天。

  著實不該,在欲推拒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貪吃」之際,被他軟軟喚著名,蹭著發漩,就再度臣服……

  吃虧的人,還是自己哪。

  夜深沉,星滿綴,四周靜悄無聲。

  辰星拖著「半殘」的身體,從入睡的好望身邊,緩緩坐起。

  他一臉饜足,也一臉疲憊——所謂「縱慾過度」,便是如此這般吧。

  連以戰鬥為名的她,都快吃不消了,幾乎要開口,哀求他手下留情些。

  她以為他睡了,打算到泉裡清洗身軀,放鬆酸軟的肌肉。

  她動作靈巧,不帶半點聲響,不想吵醒他,可是她甫一動,身後探來的雙臂,又將她抱回懷裡。

  「你離開床第的時間,總是很打擊我……」好望在她耳邊歎氣,口吻哀怨:「上一回,你也是『享用』我之後,就起身走人,唉……」

  享、享用?!

  到底是誰享用誰呀?!

  這只龍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沒說錯呀……你不記得了,我卻終身難忘,難忘那一次,我們才剛歡好過,你立即和我解契,說要去找只貔貅,簡直傷透我的心、嫌棄我的表現……」他說來可憐兮兮,一派委屈。

  只差眼角綴顆淚珠、嘴咬絹子,就更有「棄夫」味兒了。

  「那是因為……你再繼續跟著我,你會被夭厲所傷。」也是她最不樂見之事。

  答案,好望早心知肚明,但由她口中再度證實,他還是感到窩心。

  他抵在她肩後,埋首髮梢,無聲笑著,像只偷腥的大貓。

  「所以,不是我讓你不滿意?」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以為他仍在沮喪,出聲解釋:「與那無關。」她耳殼泛紅,聲音倒還平靜。

  「無關?……也是啦,我知道,你是捨不得我受傷、中毒嘛。我懂、我懂,一事歸一事,那次你解契的理由,我毫無異議。」

  他故意在她耳邊,緩緩吐氣,吁來熱暖,更添她耳殼的赤艷顏色。

  他的唇越貼越緊,幾乎不存空隙,就算他每個字都像氣音,綿軟無力,她還是聽得清楚  ,他說:

  「這次呢?為什麼又一聲不響要走?!」

  「我沒要走,我只是想……淨身。」

  「不是不滿意我?」她忍笑,又問回相似的、教人臉紅的話題。

  「不是。」她略頓,嗓音轉小,幾不可聞:「不過……你能節制些,就更好了……」口吻中難掩埋怨。

  他終於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我也覺得自己……嗯,有點超過,但是情有可原嘛,畢竟我忍了一年……」餓太久,吃相難免急躁。

  她這才明白,從剛剛開始,可憐的探問、哀戚的低喃、微微的輕顫,全是戲弄!

  真可惡!

  辰星撥開他的臂膀,由他懷裡離開。

  不是氣惱,倒是羞赧多些,讓她只想快些浸入冷泉,消緩臉頰上蔓延的火燙。

  她前腳才入泉,他後腳也跟進。

  夜裡,水冷泉冰,更勝白日,然而他靠了過來,驅散寒意,沸燙了水,惹她一身粉艷。

  他為她輕綰長髮,露出頸間玉肌,掬捧一掌清泉,洗滌她身上歡好留下的薄汗。

  「我自己……」

  「我來。」他很堅持要幫她淨身。

  水溫雖冷,池面上淡淡生霧,對天女與龍子不算什麼。

  況且,不知是他的體溫,抑或她的臊紅,煨得泉池溫暖。

  她緩慢且仔細,每一分寸,濕潤的指掌滑拭而過,帶走淋漓汗水,也在她膚上抹開一層薄亮。

  她的髮根、她的頸後,她的背脊,以及羞於啟齒的地方,無一放過,最後,停留肩上……

  好望。指腹描繪著一筆一畫。

  「當初,刻下姓名時,我只單純地想獨佔那塊石,讓它屬我所有……躺在上頭,冷暖舒適,我最是喜愛。我沒料想到,它就是你……刻字時,力道沒拿捏,弄痛你了嗎?」

  「沒有。」輕輕地,她搖頭。「我若不允,誰都不可能在我身上烙下痕刻。」

  否則,狕的攻擊,怎會傷不了她分毫?

  「你卻允許我在你身上落款,寫下我的姓名。」

  「你那時說:『落了款,就是我的。』」

  她想成為「他的」。

  「我沒說錯呀。」他的唇抵在她肩頭,吁著溫息,低低一笑,雙臂環過她的腰,抱個滿懷。「落了款,就是我的……」

  無論是靈石,或是她,全數通用。

  「所以,你到龍骸城來,根本不是為了挑白色坐騎……你是為了我,為我而來。」

  她恬靜不語,而她毋須多說什麼,他也知道自己沒自作多情。

  「……我大多數時間,只能看見你的手臂,我記得你的鱗色,像無瑕的白玉,憑著鱗,一定不會錯認。」

  「於是,一看見的的鱗色,你便笑了。」

  笑靨如嬌花,艷綻。

  「因為我確定是你。」

  她那一抹笑,不為鱗色,而是為他。

  「我一直……很想見你,以人形之姿,不是一顆石,站到你面前,與你相視……」

  「結果,你一見面,就提劍砍我。」害他以為是哪來的仇家。

  「我想靠近你,若一見面就偎過去……好怪。」她眉間一抹苦惱。

  一見面就砍過來,也沒有很正常呀。

  辰星不擅雕飾詞句,她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最真誠的想法:

  「被武羅天尊帶回仙界,沒能留下隻字片語,我怕你尋不到我,於是,我決定,等我恢復術力,得以自由行動,我一定要去找你,要再與你見面。」

  這就叫「思念」。

  心,被某一個人完全佔據。

  為了一眼,為了一面,成為療愈恢復的動力,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那人身邊去。

  原來,他被她所深深思念著,那時的他卻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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