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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決明

  不該……全是辰星。

  「你你你你你……你跟辰、辰星天女……你你你、你們——」龍主話都說不全了,雙眸凸瞪,險些在人臉上恢復成「龍眼」尺寸。

  「你剛不是全聽到了?」好望懶懶瞟來。在他自言自語之際,已經透露很多了,幹嘛一臉驚嚇?

  龍主額際已隱隱浮汗:「我以為你遇上哪只小女妖,或者花天女……」完全沒把辰星列入假象之中。

  「沒有,從頭到尾都是她。」好望此言,打碎了龍主最後一絲僥倖。

  讓他苦惱、讓他思量、讓他懸掛心上,都只有辰星一個。

  龍主彈跳起來,面露惶恐:「你怎麼敢?!連戰鬥天女……你都敢招惹?!你不怕被她一劍砍死?!」

  先前只擔心兒子會對於成為天女使獸,感到難堪,心中不快,進而故意違逆天女,導致最後與仙界交惡。

  卻給忽略了,還有這種可能性——

  兒子把天女給……「欺負」去了的可能性。

  老三怎會喜歡那種冷冰冰的女娃呀?

  她既不可愛,又不討喜,也非男人心儀的溫柔嬌嬌女呀!

  事實擺在眼前,龍主不得不強迫自己接受現實。

  他抹抹臉,重新坐回好望身邊。

  「你就是跟她……那個之後……她立刻開口說要解契?」

  「嗯。」

  「看來……你表現真的不太好……」沒討女人歡心,才在燕好之後,換來對方翻臉,不留情面。

  因床上戰績不佳,而被解契的使獸……老三是頭一隻哪。

  好望除了捂臉、歎氣、打擊,沒能做出其他辯解。

  事情好像哪兒不對勁。

  那是,實在太銷魂、太歡快,他雖然失去自制,也不至於忽視她的反應。

  不單只有他,沉醉迷亂,她的回應、她的迎合,在兩人最貼近,最無距離時,他都能清楚感受到。

  她接受著他,渾身的戰慄、酥軟、熱燙,無論多麼細微,在她體內的他,沒有錯過任何一些些。

  她因他,而逐漸加劇的喘息。

  她因他,而越發紅嫩的身子。

  她因他,溫潤、汗濕;顫抖、哆嗦;閉合的長睫,微微水亮;鎖在咽喉內,那壓抑的甜美申吟;環在他頸後,陷在他背肌間,纖細的十指……

  她並不是沒有得到快樂呀……

  「再不然,就是她突然想通,拿你當使獸,不如拿你當情人來得好,乾脆解除契約,不讓旁人感覺你是她的一隻寵物。」龍主說著,雖然這話聽來,自己也不怎麼信,勉強……聊表安慰。

  這樣,兒子心情會好一點吧?

  龍主一席話,沒有帶來撫慰,卻令好望心中那股不對勁,找到了一絲曙光。

  並非龍主說中了什麼大道理。

  而是,他學著龍主思維,跳脫了床技表現的優劣、被拋棄不要的內心打擊,定下心,去想,去看,去揣度,她從不複雜的心思。

  她解契的理由,豈會難懂?

  「兒子呀……」龍主喚著好望,打斷他思忖。

  「嗯?」

  「父王房裡有『金剛砰砰丸』,吃了,勇猛有力又持久,你需要的話,父王送一罐給你。」貼心的父王,為孩子的床事幸福,憂心忡忡。

  「……」啐!留著自己慢慢吃吧!

  第8章(1)

  她的心思,實在是猜不透……這幾日裡,她有說過話嗎,印象中,連一個字也沒有。……難道,她是啞巴?!

  美麗的母貔貅——鈴貅,成為辰星天女的新使獸,已有數十日,對於她的主人,她完全摸不著頭緒。

  鈴貅搖著頭,淡粉色的發,隨其輕搖,曳下星芒,否認;「不對,那時她明明開口,要我們先替龍主三子解毒,她會說話,不是啞兒。」

  但為什麼到現在,她都還沒跟她說過半句話?

  悶死人了……不,是悶死貔貅啦!

  原來……當使獸是這般無趣的事。

  非也,是她的主人太過無趣。

  無趣到整日待在老松樹下,閉目打坐,偶爾調息順氣,像尊石娃娃,靜俏,無聲,不吃不喝,不聊不睡。

  「唉,無趣。」鈴貅吁息長歎,乾脆再趴下,繼續睡。

  反正睡醒後,眼前的人事景物,一點變化也沒有……,不,就算她離開個三四天,再回來,一樣是老松,天女,打坐,無趣……

  「她的上一隻使獸,一定是受不了這種無聊,才跟她解契吧。」鈴貅昏昏欲睡前嘴裡含糊的嘀咕著,」幸好還沒訂契……再這麼悶下去,我會逃走先……」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辰星在此刻,睜開了眼。攤開右手,凝聚週身煙嵐,將他們納入掌間,宛若繞指柔腸,隨她拿捏。

  武卷的最終一式,她習全了。

  辰星淡淡斂眸,望向手心,煙絲裊裊流動,帶些高山冷息,竄進膚肉,讓她十指冰寒。

  即已習全,接下來……換她去找夭厲。

  辰星行事作風向來速戰速決,不喜拖泥帶水。

  與夭厲之戰無可避免,總歸要來,既然如此,早與晚有何差別?

  她想盡快結束一切。

  不管最後結果為何,拖著只會使她舉棋不定,勇氣逐漸消失。

  會開始,卻步。

  辰星不給自己這樣的機會。

  她輕巧站起,身姿如風,袖一揚,形已消。

  當鈴貅睡到盡興,打著呵欠,揉眼醒來,她以為該一成不變的景致,老松、天女、打坐、無趣——

  只剩老松還留守原地,佇立不移。

  「人咧?!」鈴貅驚跳而起,在草屋前後急尋辰星。

  真的不見了?!跑哪裡去了?!連叫她一聲都不肯?!

  鈴貅氣呼呼,撩裙跺腳,趕忙尋覓辰星氣息,一確定大略方向,拔腿追去。

  「可惡!我一定要解除訂契——」呀,她們沒有訂契,目前還是」試用期」。

  這種任性妄為的主人,她不要啦!

  鈴貅起步太晚,早在她睡正熟的一個時辰前,辰星便離開了老松下。

  現在,她站定於沉月巖上,與夭厲分據兩端,對峙。

  沉月巖,山風寒峭,冷冽襲人,兩人衣袖翻騰。

  靜佇的彼此,誰也不先動,只有衣物刷刷竄動。

  她的素裙,他的墨袖。一如白浪,一似烏雲,在半空中,彷彿叫囂,張牙舞爪。

  她與他,面容皆是淡然而平靜。

  「我若是你,我會逃得不見蹤影,避開我,能多遠,便多遠。」夭厲右手負於身後,口吻清如冷泉。

  「我為何要逃?」她回以冰冷語氣。

  是瞧不起她麼?暗喻她該要逃為上策?

  如此小看她,吃虧的那方,將會是他。

  「明明,身邊已經擁有那般珍惜你的人,為了他,貪生怕死,苟且偷安,又有何妨?!」夭厲所指,便是當日搶著護她的那只龍子。

  要是他身邊,有這樣的人存在,興許……他也會怕死,也會想為了那個人,活的更久,活的更長。

  辰星冰凜的神情,似有一絲龜裂,因聽見了好望而……動搖。

  不過,瞬間又恢復漠然。

  美眸瞇細,白紗化劍,握進手心。

  「我來,不是要與你同歸於盡,我是來——除掉你。

  夭厲似笑非笑,唇邊那抹嘲諷,微彎,淡淡顯眼。

  「你以為,憑你,也能除掉我,再回去繼續與他恩愛相依,過起只羨鴛鴦的日子?」夭厲傾首低笑,那神情,像縱容,聽她說孩子氣的蠢話。

  這確實是辰星心中,默默私藏的一個小小希望。

  若平安回去,頭一件事,立刻追下龍骸城,找好望,將他帶回身邊。

  她唯一的歸處,就是有他在的地方。

  若不能……至少,不連累好望陪她一起死。

  與好望解契,理由如此單純。

  絕不要他受到傷害,一絲,一毫,都不可以。

  「就算再加上那只龍子,不一定能奈我何,情況一如先前,你和他,像兩隻逃竄的鼠……然而也好,黃泉路上有個伴才不寂寞——」夭厲笑容沒有溫度。

  「只有我。」她冷冷的打斷他的話。

  夭厲稍頓,見她傲立無懼,眸光瞭然。」不願他涉險,不將他帶在身邊……一心一意想保護他?」

  辰星不作答,揮動手裡白紗劍,代表無意的」閒聊」到此為止。

  「保護人的力量嗎?多好」夭厲口吐讚賞。

  然而,他斂去了笑,雙眸狠厲,語氣再輕,再軟,也無法使那句話變得和善。

  保護……

  他多麼的羨慕,這種求之,而永遠不能得的力量。

  指掌間,瘟息轟然漫開,霧氣瀰漫,朦朧了他的神情。

  瘟息,變為長劍姿態。

  「我,只有破壞的力量。」

  嬌艷柔嫩的花兒,被他所觸碰,便會枯萎。

  在他手上,什麼也留不住,什麼也護不了。

  只能毀滅。

  只有毀滅。

  俊顏微仰,印堂間的黑澤,籠罩眉宇,襯得冰眸獰狠,無情。

  讓他親眼見識,護人的力量與破壞的力量,究竟孰強孰弱?

  煙狀的瘟毒長劍,彎曲如蛇,朝他撲襲,白紗劍化為溫柔絹水,護身圍繞。

  瘟息長劍一分為多,由四面八方攻擊。

  辰星反攻為守,白紗劍使得輕靈,疾速,劃碎瘟息劍鋒,身軀彷彿旋著舞姿,行雲流水。

  頸上所繫之避毒珠,隨其揮劍斬擊,躍出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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