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好一會,喬南緋終於率先開口,聲音輕而有些虛弱,「謝謝你送我回來。」
她並沒有偏頭看他,這讓他有些無奈的苦笑,「這是應該的。」
「已經很晚了,你也快回去吧,我……也該進屋裡了。」
開門,下車,喬南緋始終沒有看向陸弘諺一眼,只因為她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他,所以只好窩囊的選擇逃避。
她很猶豫、掙扎,心好亂,需要冷靜的思考,要不然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才好。
其實喬楠齊曾經試圖幫陸弘諺解釋關於收購的事情,但當時的她內心混亂,什麼都聽不下去,直到現在才有心思重新想著這件事情。
楠齊都已經原諒他了,何況就整件事情而言,他也是被波及到的一個無辜受害者,那為什麼她還放不下這一切?她想,這是因為,她曾經那樣全心的信任他,但他卻一直對她有所隱瞞,這徹底傷害了她對他的心,讓她無法釋懷。
看著喬南緋離去的身影,陸弘諺終於再也無法忍受,他打開車門急喊著,「南緋,等等。」
她在民宿門前頓下腳步,但卻沒有回過頭,「你還有什麼話想說的?」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承諾嗎?那個承諾一直有效,只要你一點頭,我就會帶你走,不管是什麼時候。」
「我不懂,只不過這麼一點的距離,需要做到那樣的承諾?好像要我隨著你到天涯海角、好像你要去到什麼遙遠的世界一樣?」
「說實話,我真正該回去的地方,的確是一個非常遙遠的世界呀。」陸弘諺不由得再度苦笑,「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母親住在英國的事情?」
「那又怎樣?」
「我本來就住在英國的,並沒有久留台灣的打算,況且英國還有關耀飯店海外分部的事情等著我處理,所以我遲早都要回英國去。」
「你說……什麼?」
她訝異的愣住,終於轉過身來,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他終究會離開台灣回到英國去?這不就表示他們倆要相隔在地球的兩方,連見一面都難?
「我和關靖崴已經討論過,由他坐鎮台灣總部,而我負責海外分部是最好的安排,況且海外分部是我父親遺留下來的事業,如果我不接手,說什麼都過不去。」
父親是在不經意的情況下才得知他們母子的存在,一知道就馬上追到英國去,
並以設立海外子飯店的理由留在他們母子身邊,好彌補過去無法在一起的遺憾。
然而幸福的時間維持沒有多久,意外的悲劇就接踵而來,接掌海外分部的責任於是落到陸弘諺的肩上,他責無旁貸。
喬南緋傻愣愣的聽著這一切,完全講不出任何話來,只能讓無邊的震撼繼續刺激著她。
難怪他會說他只是個過客,原來他屬於那遙遠的彼方,遠到她不敢去想,未來要見到他一面,不知道會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
「我在台灣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完,等結束之後,我就必須回到英國,不管你現在是怎麼看待我,我還是希望,在我離開之前能夠得到你的諒解,這樣我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不,不該是這樣的……
「但就算離開台灣的時候,你還是無法原諒我也不要緊,我會繼續在英國等待,只要你一句話讓我知道,我就會不顧一切的回來接你的,所以,我對你的承諾會一直存在。」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子?她震驚、錯愕,再度的無所適從……
面對她的沉默,陸弘諺只能笑笑,要自己不能心急,等著她做出最後決定,「夜深了,早點睡,別讓自己太勞累,而我也該走了。」
喬南緋只是無語的看著他開車離去,直到終於看不見車子的身影,她才神色黯然的進到屋內,當她一走入一樓客廳,就見到弟弟坐在沙發裡,一副等候已久的凝重表情,像是知道她今晚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
喬楠齊的確是知道,因為玫瑰暗中跟隨她去破壞相親的事陸弘諺並沒有隱瞞他,所以他才會任由姊姊胡鬧下去,但在聽到玫瑰告訴他今晚發生的意外,他決定,再也不讓她再這樣糟蹋自己了。
「答應我,從明天開始,不要再去相親了。」
她沒有回答,只不過黯然的神情已經表明了一切──她也無心再用這種方式蒙蔽自己的心,以為真的能夠把陸弘諺給徹底忘去。
她懶得再自欺欺人,她根本就忘不了他,就算做再多的事情也是一樣,只會讓她感到自己非常可笑罷了。
看到她那落寞的神情,喬楠齊也不忍心再多苛責什麼,只能無奈一歎,放她一馬,「很晚了,你快上樓休息去吧。」
一得到赦免,喬南緋馬上走過他身旁上樓,像是再不把自己關回房內,她就會在他面前失態一樣。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說,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她再度頓下腳步,終於淡淡的開口,「你有什麼話乾脆就一次說完吧。」
「我知道你心裡很煩很亂,所以這一段日子我放任你麻痺自己也不去干涉,可是我發現你似乎一直走不出來。」喬楠齊輕歎口氣,語重心長的說:「聽我的,別再當縮頭烏龜,如果你能早點正視內心真正的情感,你這一陣子也就不會過得這麼痛苦了,連帶的害另一個人也跟著痛苦。」
他的話像是針一樣直接刺到她的心口,讓她疼痛不已,原來她的自我折磨不只自己痛苦,也讓陸弘諺跟著受傷了,是嗎?
所以,這一陣子的她到底在做些什麼?淨做些蠢事,還差點害自己陷入危險,讓大家擔心,她真的很可惡,簡直是蠢到了極點!
衝回房裡,喬南緋倒在床上,自嘲的笑著,她的房間好安靜,因為再也聽不到小小的聲音,她的床好冷,因為再也沒有那一個男人來溫暖她的床鋪,她感到好寂寞、好消沉、好無助……
他會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呢?她想要見他,就算是在夢裡也好,她沒有勇氣當面對他說出口,因為她的確是個縮頭烏龜,就像楠齊所說的一樣。
好累,不只身體累,就連心靈也累,她卻只能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床上無聲落淚,直到不知不覺的睡去,再也沒有意識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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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喬南緋就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雖然沒再去隨便相親,但那沒有生氣的模樣反倒讓喬楠齊更擔心,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陸弘諺的手機號碼一直都沒換,她知道只要自己打電話過去,就能夠聽到他的聲音,但她卻總是拿起手機,就開始猶豫,最後還是沮喪的放下,就是沒有那個勇氣打過去。
打了之後,她到底該和他說些什麼?她不知道,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對著手機發愣,始終不敢讓電話有被接通的機會。
她知道自己很矛盾、窩囊,現在的她缺少一個非見他不可的強烈理由,所以才會如此掙扎。
「沒有用?是呀……」意識到自己這不知道是第幾次對著電話發愣,喬南緋不由得笑著自嘲,「我真的很沒用……」
「南緋。」就在這時,喬楠齊轉開門走了進來,「咖啡廳裡來了兩個客人想要見你。」
「什麼客人?」
「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
喬南緋困惑的皺起眉,完全想不到是什麼人要見她,但還是稍微整理一下衣容,下樓來到咖啡廳裡。
喬楠齊指著花園角落的一個位置,她才知道來的是一男一女,女的很漂亮,男的看起來有些冷漠,他們正喝著剛送過去的咖啡,感覺上相處非常融洽,就像是一對戀人一樣。
那男子的樣貌很像陸弘諺,讓她有一瞬間的呆愣,在冷靜下來後,她忍不住又自嘲著。原來她已經思念他到這種地步了嗎,只要對方有陸弘諺的影子,不管認不認識,都能牽動她的情緒?
重新整理好情緒,喬南緋才來到他們面前,語氣平和的詢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就是喬南緋小姐?」開口的人是楚黛,她馬上漾起笑容,「久仰大名,今天終於見到面了,請坐吧,有人托我帶個東西給你。」
喬南緋雖然感到納悶,卻還是坐了下來,「是誰麻煩你帶東西給我的?」
「我想,你看到東西,自然就會明白的。」
楚黛將腳邊的一隻小寵物籃放到桌上,推到喬南緋面前,「你自己打開來看看吧。」
喬南緋猶豫了下,這才將籃蓋給打開,只見有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西施狗正窩在裡頭睡覺,睡得香甜,對身旁的所有聲音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訝異的瞧著這隻狗,眼眶忍不住泛起激動淚光,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撫摸著它身上柔軟的毛,眼眶中的淚水積得更多,就連鼻頭也開始酸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