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江慎撩撥的一池春水已無法回到當初的平靜,水叮叮心想,就算丟了差事,她也要向江慎表明身份。
只是……該怎麼說,又或者該用什麼方法,才可以讓事情變得自然一點?
一路上,她的腦中就一直懸著這件事。
當然,江慎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在他沉然的心緒中,盤旋的也是如何證實水叮叮是女子的事。
於是各懷鬼胎的兩人,在趕了幾天路的期間,甚少交談。而在多日的馬不停蹄下,兩人進入天蒼縣的郊區。
「今日可能得露宿荒野了。」他知道這一路上的顛簸把水叮叮累慘了,偏偏要進天蒼縣還需半日的路程。
這對水叮叮目前的體力來說,負擔還是太大了,為此他思量許久,終於做下對雙方都有利的決定。
「這種天氣?」水叮叮回過神,一抬起頭,眼底便映入昏暗的暮色,在濛濛的風雪中,更透著股淒冷氣息。
四目一片蒼茫,她無力的垂肩,唯一的感覺是陣陣冷風刮在臉上時的痛覺。
她頭昏、肚餓,極度渴望把雙腿浸在熱水中,再把身子塞進暖呼呼的被窩裡。
「這附近有一處暖泉,暖泉附近巨岩錯落、地勢平坦,很適合落腳。」似乎感覺到她的疲憊,江慎開口。
水叮叮暗鬆了口氣,由江慎簡單的描述中,她可以感覺那是個可以遮風休息的好地方。
「有多遠?」她渴望的問。
或許人真的寵不得,一旦過慣了舒服的生活,這些往日習以為常的折磨,現在竟讓她備感煎熬。
江慎的沉嗓伴著低笑聲傅來。「不遠。」
她累得顧不了江慎的取笑,直接將臉貼在他寬闊溫暖的背。「笑吧!我現在腰酸背痛、頭昏眼花,沒氣力和你抬槓……」
語落,她的嘴邊又開始咒罵起烏龍縣令慕晚雲。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她的確成為江慎的累贅。
江慎捕捉到她隱隱傳來的語音,唇上的笑弧加深,下意識催促身下的馬兒加快速度。
身旁的景物掠過,約莫半盞茶後,水叮叮聽到馬兒驚嘶一聲,轉瞬已收蹄停在原地。
「你還好吧?」江慎俐落下馬,這是他這幾日來習慣的問話。
她點點頭,任他扶著自己下馬後,突然問道:「還有幾日才到天蒼縣?」
「明日晌午前便可入城。」將馬繫在靠近暖泉的樺木上,江慎領著水叮叮走過樺木林,穿過巨石通道,便見白霧氤氳,瞬時一股暖意襲來。
她翻了翻眼,虛弱地露出個敬謝不敏的表情。「再這麼震下去,我全身骨頭都要被那馬兒給震散了。」
風寒雪冷,迎面而來的熱氣將她煨得發暖,心底的鬱抑、身體的不適在瞬間消失於煙霧迷漫中。
「再過幾日,你會習慣的。」取下毛毯、食糧,他領著水叮叮走向暖泉。
放眼打量著杳無人跡的暖泉,他定了定神,心想今晚挺適合和水叮叮談談她的事。
熱氣不斷蒸騰,水叮叮有種想不顧一切跳進暖泉裡的衝動。
正思忖該怎麼開口請江慎迴避時,只見他面無表情地將所有東西放在巨石邊,接著開始寬衣解帶。
「你、你幹什麼脫衣服?」心慌意亂的她不禁大叫。
迎向水叮叮清澈的明眸,他挑起俊眉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說呢?」
水叮叮怔了怔,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天時、地利、人和,江慎好不容易逮到這個好時機,豈有輕易錯過證實水叮叮真正性別的可能。
「咱們各據一方,互不打擾。」清亮眸底掠過一抹笑,江慎豪氣地將身上的層層束縛甩至一旁。「泡了熱水,身體會舒服些。」
看見他的動作,水叮叮瞪大了眼,表情有些驚訝,原本昏沉的思緒在瞬間又轉為清明。
脫還是不脫?她僵在原地,霎時,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她是想讓江慎知道她是個姑娘,但……也不是這種袒裎相對的方法呀!
「怎麼了?」側眸打量著水叮叮站在原地文風不動,江慎不解的問。
完了?她該怎麼辦?水叮叮被他的眸光釘在原地,思緒紊亂的亂了陣腳。
「我、我……我……」
「放心,你身上雖然沒幾兩肉,但我不會笑你,畢竟……你的年紀還小,發育的空間還很大,況且我沒有偷窺人的習慣。」
他說得中肯,相當君子的轉過身,巧妙地掩飾心裡的得意,卻也難以置信他竟會有如此卑鄙的一面。
水叮叮聞言,稍稍安了心,抬眼瞧瞧眼前,才發現熱氣蒸騰、霧氣濛濛,他們之間還有顆巨石,擋住了彼此的視線,若真要瞧分明,還真不容易。
所以,極度疲憊的她,實在無法抗拒暖泉的誘惑,遂打定了主意。
哼!想試她,門都沒有,她才不怕呢!
水叮叮在心裡自我安慰,於是順著他的話道:「是啦!我就是擔心自己身上這幾兩肉見著你強健的體魄,會羞愧的無地自容,才不敢脫的……哈哈……呃——」
笑聲霍地卡在喉間,眨眼間,江慎已經脫得一絲不掛,映入她眼底的是他肌理分明的俐落線條,寬闊的雙肩和那一雙……修長有力的腿。
水叮叮傻怔怔的盯著他,連忙伸手摀住微張的唇,噤了聲,黑溜溜的眸子,還是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飄。
「瞧夠了沒有?」感覺到她不加掩飾的眼神朝他覷來,江慎的嗓音帶著一絲興味。
水叮叮聞言,頓時羞澀難當,不自覺嚥了嚥口水,才發現她竟覺得口乾舌燥?
明知道他話裡捉弄的意味甚濃,水叮叮暗自羞惱,連忙拿出身為女性的矜持,挑眉哼了聲。「你違規了,快轉過身去。」
神色不變的看了她一眼,江慎聳聳肩,自若的走進暖泉。
水叮叮悄悄瞄他一眼,深怕江慎再次違規,飛快地走到離他最遠的距離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脫衣準備進入暖泉。
當腳尖探了探溫暖的泉水,水叮叮露出僥倖的笑容。
嘿!沒事、沒事!這下終於可以安心享受多日來難得的熱水澡。
偏偏天不從人願,她的腦中才這麼想,但太過心急的動作讓她腳一滑,整個人噗咚一聲的跌進暖泉裡。
水叮叮一意識過來,想反應已來不及,下一瞬,她的身子已滑進暖泉了。
這個暖泉其實不深,但她卻因為緊張而失了分寸。
突如其來的熱水無情的灌入口鼻,她連嗆了好幾口,喉鼻間難受得緊,幾乎就要以為自己會命喪暖泉。
江慎瞧見她掉入暖泉,心頭倏地一驚,迅雷不及掩耳的伸出手,便將她撈抱在懷裡。
此刻攬住她身軀的臂膀強壯有力,結實的胸膛正緊貼她的背脊,這般親匿的舉止,讓水叮叮頓時腦中一片空白。
原來水叮叮真是個姑娘家?江慎杵在原地,眸底映入她透著紅暈的凝脂雪膚,緊繃許久的思緒在瞬間鬆弛。
那一瞬間,他平靜的心湖如被投入一顆石子般,泛起陣陣的漣漪……與莫名的欣喜。
「為什麼要騙我?」他的健臂圈落在她的纖腰上,掌心還殘留著水叮叮滑嫩肌膚的觸感,好半晌才拉回思緒。
「你笨得像根大木頭,辨不出雌雄,我有什麼辦法!」水叮叮又羞又憤,小臉被熱水烘得沁出玫瑰般的紅暈。
她語氣中的懊惱讓江慎胸口發熱,此刻,他的心竟因有所期待而急速跳動著。「為什麼不跟我說你是女的?」
「為什麼我要告訴你我是女的?」
她背對他,無法判斷此時由皮膚沁出的水珠,是因為他灼熱的注視,或是因為溫泉的熱氣。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雙掌緩移,輕輕落在她的纖肩上,江慎欲扳過她的身子問個分明。
感覺到他的意圖,她索性直接回過身,小手飛快的蒙住江慎的眼嚷道:「你不許偷看!」
在江慎被迫蒙上眼的那一刻,她及腰的長髮沾著水絲,劃出一道眩人的水光,順勢落在他的臉上。
還來不及捕捉到她臉上的神情,他的視線即被遮住。
「這樣怎麼說話?」他微掀唇,說得無奈。
「反正……非禮勿視就對了。」這麼曖昧詭異的狀況讓她思緒紛亂,她羞赧紅了臉,一顆心震得像是要跳出喉嚨。
愈想,水叮叮腦子愈犯暈,兩人肢體上的過度親密,引起一股燥熱,讓她的臉益發泛紅髮燙。
江慎挑眉,笑容難得有些孩子氣。「這不公平。」
水叮叮微乎其微地一顫,很快地寧定思緒問:「什麼?」
視線被阻隔,卻愈加深感官的觸覺,她柔軟的手心,更加引人遐想的激發了他男性的劣根性。
沉吟了片刻,江慎才無奈道:「你都已經把我看遍了,不是嗎?」
水叮叮倒抽口氣,小臉血色盡失。她、她聽到了什麼?那委屈、帶著幾絲埋怨的語調,真是出自江慎之口嗎?
「你這壞男人,我才沒那麼色!」而且此時此刻,她哪還有多餘心思去留意、偷看他。
江慎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