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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夏娃

  羅璟抬頭望他一眼,「太醫們眾口紛紜,意見不齊,有說是因勞心致氣血逆亂,五臟移位;有說是飲食不節,起居無償,疲勞過度,勞傷致病,病症深入骨髓;有說是邪氣入侵,正氣難抵,傷及臟腑。有人主張湯藥為主,針灸偽輔,有人說該以移精變氣來改變氣血逆亂的病理狀態,卻沒有人敢說自己提出的療治之法正確有效,大膽出手,每個都深怕皇上若有萬一,惹來殺身之禍,你觀我,我觀他,遲疑猶豫,全都是貪生怕死之輩!」

  「太醫們也是人,家中有父母、妻小,他們為一家大小著想,想保住項上人頭乃人之常情,如同王爺為皇上心急一般,全是為親情。」他看羅璟蹙眉不能認同他的話欲變臉,仍然不疾不徐道:「皇上乃一國之君,龍體違和,影響國運,與凡人不可一概而論;的確身為人臣,自該盡心盡力,置生死於度外,但如若今日王爺非皇子,而是太醫之子,是否還會希望父親因此而惹災禍,禍及九族?」

  「冷少懷,你這是在指罵我,說我也是同滿朝百官和太醫們一樣私心重嗎?」

  「王爺,人皆有私心,若此私心為維護家人、為親人而存在,並不可恥。」冷少懷並不因他的怒氣而退縮,冷靜而沉穩地道。

  羅璟沉默,久久不語,直到冷靜下來,把他的話想過一遍後,才看向冷少懷。

  「……你的話刺耳,卻是事實,的確是我為父皇重病過度心急,遷怒他人,不辨是非了。」

  難得他能聽進勸言,還肯反省。冷少懷看著他,眼裡隱隱讚許,臉上線條柔和許多。他張口欲言,本想安慰他,勸他不必心急,若是太醫們束手無策,他能舉薦一人進宮為皇上療治,但話到嘴邊,向來深思熟慮的個性阻擋了下來。

  「他」曾經惱怒說過,今後為天下人盡力,獨排皇族中人……此人固執,想法難變,未能求得他同意之前,不可隨意出口。

  「王爺,皇上突然倒下,太醫們難免亂了手腳,一時之間難以整理出一套可靠有效的療治之法。我想此時太醫們也正在努力,不久定能找出皇上病症,對症下藥,幫助皇上痊癒。」

  他的聲音依然冷淡無波,冰冰涼涼,幾乎不帶感情,但比起宮內那些諂媚虛假的聲音,當真要好聽許多。他原本心亂如麻,憤懣難平,憂心如焚的心情因此而平靜下來,也開始選擇要相信太醫們的能力,並期待父皇的病能早日出現轉機。

  羅璟內心一陣莫名激動,瞇眼把他看了又看,忽然起身拉住他雙手,緊緊握住了。「冷少懷,你不愧是受母妃重托之人,我現在終於能夠明白為何母妃如此看重你!你真真是個值得仰賴之人。」

  「……王爺言重了。」冷少懷輕輕抽手,卻抽拔不出,兩手都被他緊握不放。

  看他眼光熱切,神情感動,大有決心視他為「心腹人」的態勢,他雙眉緊蹙,顧不得尊卑,兩手用力抽拔,一點都不想被他「看重」

  羅璟以為他性情淡,面皮薄,才急著抽手,為表他這個王爺對他這個總管從此以後的倚賴之心,他敞開雙臂一摟,抱住他後頸,緊緊貼著他,和他親密擁抱,再無距離。

  「冷少懷,不用管你的賣身契簽了幾年,你以後就安心在府裡當總管,本王不會虧待你的!」

  冷少懷身體僵硬,兩手緊握成拳,面色難看,鳳眼染了後悔的情緒。

  「離開了?」難掩錯愕,心中悵然若失,今年兩人還未能見上一面,為何他……來去匆匆,不能在京城多待一些時候?

  「是,不過主兒離開之前主動開口要去探何大嫂的孩子。多虧總管金口,前日主兒雖然不悅,終究還是肯去了。何大嫂的孩子本來已經昏迷不醒,經主兒診治,沒幾個時辰就張眼睛了。主兒還留下幾帖藥給何大嫂,這一切都是總管的功勞。」李忠難掩喜悅和感激,笑容滿面。

  「他何故離開,可有說明?」

  「主兒沒說,不過他寫了一封信要給總管。」李忠見他神色黯然,難掩失望,趕緊從懷裡掏出信來,希望他看了信能緩和心情。

  他知道不管主兒走到哪,都會有信來給總管,每回的書信總是厚厚一迭,總管收到信時,神色就特別的不一樣,他總是雙眼生光,雙手溫柔地撫摸著書信,嘴角隱隱有一抹柔柔的笑容。

  只是相較於過去寄來的信,這回他帶回來的信,只是薄薄的一封。

  李忠一面遞給他,一面看著他小心低聲道:「主兒這回還特別叮囑,要我必須把信親自交到總管手上,不許給任何人看到。」其實主兒明白這事不必說,他一直都是這麼做,這回會特別叮囑他,可見此信內容「重大」,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因此他這回便更加小心,方才回府聽說王爺進宮未歸,他才趕緊拿來給總管。

  冷少懷接過信來,望了他一眼,沒有立刻拆開,他問李忠:「他還有交代什麼嗎?」

  「沒有。」

  冷少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去做事吧。」

  「是。」

  他看著那封信,直到李忠離開菊園,他才坐下來拆開信封。

  這幾年來,他總是捧著他寄來的書信反覆細讀,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的下一封信寄來。

  攤開紙張,信紙上有別於過去的字跡,令她一愕,卻望著端正有力的字,焦距迅速擴散,久久回不了神來。

  陌生又如此熟悉的字……

  冷少懷一怔,看見紙上的名字,緊握書信,匆忙將屋門關起,走進寢室之內,才重新打開信紙!

  宛兒:喚你宛兒,是為提醒你,記住你是宋宛兒,更謹記羅氏父子蠻橫霸道,恩將仇報的無恥行為,不許心軟!你必不解我為何提前離開,因此留此信給你。

  皇帝病重,我已得知,我猜想你念天下蒼生,會來求我進宮為他醫治。你須知,天下不為一人而存在。在百姓眼中,他或許稱得上是好皇帝,在我眼中,他卻是個自私傲慢的皇帝,少了這種皇帝,於我無礙。

  因此,他生、他死,交由天定,你我不需插手。

  宛兒,你該用心之處不在此,別再讓我失望!

  你該用心之處不在此,別再讓我失望……他這是在指責她請求他去為何大嫂的孩子醫病之事。他至今還氣著羅璟要求皇上賜婚,害她必須詐死,連帶也恨上了晉親王府中人。

  他居然能夠早一步得知皇上重病之事,想來宮中也有受他極大恩惠之人……或者,已經有人在她之前,前去求他了?

  她甚感無奈,想他本是心胸開闊,親和謙善之人,卻因為她,雙目染上仇恨,為此痛恨皇族……

  他為了她一向小心翼翼,這回特地親自提筆寫信給她,卻是認為她讓他失望……

  「唉。」

  「稀奇了,你居然也會歎氣!誰給你的信?本王瞧瞧。」羅璟突然冒出在他面前,見一向冷情的他居然看著信在歎氣,好奇心大起,一把抽走了信。

  「王爺!」冷少懷鳳眼瞪大,面色一白,瞪著落入他手中的信,心臟瞬間跳得不成拍,上前急著搶回。羅璟手快地把信藏到身後,訝異地看見他府內的冷總管居然也有如此緊張慌亂的一面,他本以為他只有一張面無表情,即使有人在他面前扔了一條毒蛇,他也只會淡淡投以一瞥,往後退開兩步而已。可能連毒蛇都會覺得自討沒趣而離去。

  「王爺,把信還我,私人信件,非禮勿視。」冷少懷面容冰冷,嚴詞道。

  羅璟眉頭一皺,嗤聲道:「你賣身王府,你的人是本王的,你身邊的一切都屬於本王,本王想看便看!」

  他轉過身去,攤開紙張!

  冷少懷來不及搶,急忙伸手掩去他雙目!

  「冷少懷,你好大膽子,還不快放手!」

  「王爺,此封私信乃少懷重視之人親筆,少懷不願分享,盼王爺歸還。」

  「原來是情書,哈哈!聽說你有個家鄉愛人時常給你寫信來,每次都是厚厚的一迭,一個月寄來好幾封,本王真好奇如此熱情佳人生何模樣。你若允本王把她的樣子描述一遍,本王就答應把信還你。」

  冷少懷深深蹙眉,望著在他手上高高揚起的紙張晃著「宛兒」兩字,心臟跳得厲害。

  「我答應。」為了守住秘密,只得應允。

  羅璟這才把信往後遞,冷少懷趕緊搶過,鬆手放開他,立刻把信捏成一團,緊握在手裡,心跳才緩緩穩了下來。

  她瞥他一眼,方才在身後摀住他眼睛,和他貼得極近,心情鬆懈後,她這時才發現,短短數月,他又長高不少,幾乎與她齊肩了。

  羅璟眨了眨被她壓痛的眼睛,突然看著她的手道:「我聞到你手上有淡淡的藥味兒,跟信紙上的味道一樣,莫非是你愛人生病了,所以你才望信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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