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想吃本王的口水嗎?」他忽然一把圈住她肩膀,緊抱著她,湊近她的唇,強要吻她。
「王爺!你再胡鬧,我以後不進書房了!」她總希望他能正經處理政務,他卻總是愛玩愛鬧她。
「……你把這杯茶喝了,證明你不是嫌棄本王口水,再陪本王一會兒,就放你回房去睡。」他不甘心地放開了她,仍然賭氣著,一副強要面子的表情。
冷少懷白他一眼,伸手要接過來,他卻不給,緊緊拿著。她狐疑,「你不是要我喝嗎?」
「……你張開嘴巴,本王餵你。」
她耳根紅,聽他曖昧聲音,默默張開了口。她只是懶得在瑣事上與他爭。
茶杯貼著她的唇,緩緩傾倒,「……冷吧?」
雪已停,卻還是冰冷的冬末,喝著冷掉的茶,一股冰冷入體,她忍不住直打哆嗦。
他放下茶杯,立刻抱住她,兩手直搓她的身子,「這樣是不是好過點?」
她縮在他懷裡,終於明白……原來這才是他的目的。玩了這麼一大圈,根本就是想抱她而已。
「少懷……暖了嗎?」他把臉埋在她頸窩間,貼著她耳畔低問。
「暖了,放手吧。」她想回去睡了。
「你聲音還抖著,哪有……暖了,我再……再幫你暖一會兒。」他不放手,繼續假借名義抱個軟玉溫香。
「是你的聲音在抖。」抖得厲害。她閉起了眼,雙手環抱他,「今天到此好了,回房睡吧。」
「……好啊,我再抱一會兒,好不好?」
嗯……她以為出了聲,聲音卻沒有出來。他為什麼突然抖得這麼厲害,這麼冷……
他抱著靜止不動,過了好一會兒,她雙手緩緩從他背上松落……
「少懷?」他目光落在那只茶杯,眼神複雜迷惘,猶豫深。
回應他的,是一室寂靜。
他望著燭影舞動,她軟軟貼在他懷裡,一動不動。
他抱著她,靜靜地坐著。半個多月前四皇兄的那封信……此人極為厭惡親王,聽說是因你而起,未知皇弟與他有何過節?此事我是聽他的女助手青青說的,本欲詳加詢問,但青青不肯多說,唯有待皇弟回信……
青青……
華青青……
華青青每年進京,身邊必帶同一名大夫,此大夫他未曾問過姓名,只知相貌出眾……
青青與華青青,他原不確定是否同一人……
他低頭輕撫她沉睡的臉龐。
他派手下深入追查,今日,他收到密函回報……
冷三儒與冷明珠姊弟感情很好,冷三儒自小習醫,冷明珠常為他延請各地名醫為師。冷、宋兩家比鄰而居,宋宛兒在兩家來去,冷三儒親自教她讀書識字,後來更帶著她讀醫書。冷明珠過世之後,冷三儒為行醫遍走各地,常將宋宛兒帶在身邊。宋宛兒對醫學興趣濃厚,十一歲之後就離開宋家,正式當起冷三儒的助手,兩人寸步不離。宋宛兒和其父宋則禧約定一年必須回奇賢城一趟,她十三歲那年獨自回家,不幸中箭身亡。
同年冷三儒將冷家家僕全部解散,離開奇賢城,如今冷家大屋已成廢墟。他後來的助手換成了華青青,依然在各地行醫,生活並無改變。他醫術高明,救人無數,卻不希望病人張揚,因此知「冷神醫」大名者不多。
冷三儒和華青青每年必進京一趟,所住之地,都是過去受冷三儒大恩之人提供,對他到京城之事絕口不提,反而是他助手華青青表現高調,與「冷總管」來往熱絡。
江西查無冷少懷此人,禎太妃遠親晚輩之中亦無一人叫冷少懷。「冷總管」身世是一片謎,無從追查,只知十六歲由禎太妃舉薦入府,先皇同意,簽有七年書約。
屬下追查冷三儒,另外發現,府內李副總管過去曾是冷家副總管,經常跟隨在冷三儒身邊,與府內也是簽一紙七年約……李忠,連李忠都是冷三儒的人。他撫摸著她的臉龐,抱著她走向臥榻。他將她放下來,坐在她身邊。
冷風颼颼,輕拍窗欞作響,一個男人低眼垂眸的影兒在窗上搖擺。
他神色複雜而陰暗,眸底帶著歉疚。他很不想對她用藥,但是他必須知道真相。他必須確認她……
他的手放在她腰上錦帶,停了一會兒,動手解開。
拉掉錦帶以後,他不再遲疑,抱起她上半身,脫去她的外袍和兩件衣衫……她用一塊布厚實地緊裹著胸部,他將她摟在懷裡,抱著她纖細的肩膀,卸下束胸……
她長髮束起,他的手掌平貼在她光滑的裸背上……他心跳得厲害,不敢馬上看她……手指顫抖,緩緩在她裸背上游移,感覺她的體溫下降,皮膚逐漸冰涼,他將她摟緊了些,手指緩緩摸到左背靠近心臟上方的位置……
平整光滑的肌膚,略略凹陷,一瞬間刺痛他的心臟,他手指停在那兒僵硬,眼眶濕熱,喉嚨顫動……未曾想過,她可能沒死,她可能……近在眼前!宛……兒……他將她平放下來,眼裡早已濕濡一片,模糊注視她白皙的肌膚,豐盈的胸房:-… 左胸口上……一道箭傷舊痕!
她女扮男裝,父皇、母妃都知情。父皇、母妃都非絕情人,卻要一個妙齡女子將青春葬送在他王府內,此事他一直想不通,如今他終於明白,因她是!
「宛……兒……」嗓音嘶啞,熱淚滴落那抹傷痕,他低低啜泣起來!
她真的是宛兒!他的宛兒!她是宋宛兒!
他伏在她身上,抱著她痛哭了起來。
宛兒,和他想像中的宛兒完全不同,卻是真真實實的宛兒,宋宛兒……
她是宋宛兒……
他愛上的冷少懷,是宋宛兒……他的冥婚妻子,宋宛兒……
她未死!
「我……的……」妻……還活著,原來……她活著,在他的身邊……「哈……哈哈……」她還活著……
「哈哈哈……」
他痛苦地凝望著她,俊顏扭曲,淚流不止……
「你還活著……活著……哈哈……活著……就好了……」
他抱著她,深怕她著涼了,緊緊地抱著她。
一整夜,他就抱著她,一動不動地坐在臥榻上,似笑非笑,不時流淚。
待燭燃盡,滅去前一刻,他臉上已經毫無表情,神色深沉冷漠,再也無笑容。
「小六,你早上跟王爺去哪裡?」冷少懷踏進雲月樓來,四下一看,目光落在臥榻上那悠哉的背影。
「回、回總管,咱們上了太妃那兒,王爺去陪太妃下棋,一整個早上都在那兒,沒去別的地方,您放心。」賈小六本來坐在臥榻上蹺著二郎腿啃瓜子看短書,一見冷總管,差點從臥榻上摔下來。他去找禎太妃……她瞬間感覺全身落下了冰冷,緊握雙手貼在身側,腦袋一片空白,半晌她又瞇起了眼,眼中一片疑惑。
「咦,總管,您不舒服啊?」怎麼那張臉突然白得可怕,又半天沒聲音。
冷少懷緩緩望他一眼,恢復冷靜,若有所思問道:「王爺人呢?」
「呃,爺還在午睡,還沒醒來。」賈小六瞥一眼窗外夕陽紅,黃昏時分了,爺還在午睡,這下肯定挨罵了。
不料冷總管居然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他就站在那兒,意外這回冷總管居然沒讓他去把王爺叫醒。他等著冷總管走遠了,便趕緊窩回臥榻上,繼續享受他的人生。
冷少懷走出雲月樓,回頭往樓上看了一眼,窗欞緊閉……
昨晚她究竟是怎麼回到菊屋去的,她完全不記得。她一醒來,已經午後,枕邊無人睡過……身上的束胸被解開了。
她醒來以後,仍然一片迷惘,直到小六說他一早就去找禎太妃,她才把整個事情拼湊起來……
……那杯茶,他也喝了,可能他事先吃過解藥。根據情況判斷,她大約知道自己被他下了什麼藥,才會昏睡不醒,睡過了中午。
……羅非提起紫鴛亡父時,她便心知不妙,但又安慰自己,他即使查到冷家,也應該查不到她身上來。或者,她一直都小看了他,以為憑他的能力不可能查得到,才不防他。
直到昨晚,他雖未提冷三儒之名,但問起青青身邊的大夫時,她是提高了警覺,但仍質疑他的能力,更未想到,他會用這種手段。
他何時心機變得如此深沉,她竟看不透……
不,仔細回想,真是她太大意了,他昨晚手抖得厲害,聲音也抖著,只是他也喝了那杯茶,她才一時未察……但是,既然他下了迷藥,解了她的束胸,證實她是宋宛兒,又去找過禎太妃了,為何禎太妃那兒毫無動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該去找禎太妃探口風嗎?
不了,她還是暫時靜觀其變。她深深攬眉,心情異常複雜。對於他能夠瞞過她,獨自查出她的身份,她內心竟然有莫名的欣慰……這表示他將來沒有她在,也能夠獨當一面了。但是她又很不高興,他用這種方式拆穿她的身份!他若要她認了她是宋宛兒,他就得先想好怎麼解釋昨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