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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寄秋

  「言不及義。」一堆廢話。

  「哎呀!我們的靜王殿下害羞了,以男人來說,你都不小了,該是開開葷的年紀,我仗著虛長你幾歲,為你開示開示,這姑娘家最是表裡不一,嘴裡說不要,其實心裡樂意得很,尤其是面皮薄的小姑娘,你什麼也不必說,壓倒就是……」

  虛長幾歲?!

  儘教些歪招的葛不屈實則三十有二,他成過一次親,娘子跑了,有一對七歲、五歲的兒女由他老娘帶著,他本身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實則是醫術高明的大夫,連宮裡的太醫也比不上。

  上官靜有幾次重傷難癒就是他救回來的,一個寡言,一個聒噪,倒形成似師似友的奇怪情誼。

  「止言,把人丟出去。」太吵了。

  「是,主子。」陰影處,走出一名神情冷峻的黑衣男子。

  「等等、等等,別這麼傷感情嘛!大不了我少說兩句,你也知道我是為你好,少年郎若是憋久了,很容易就……不行了……」他擠眉弄眼,意思靜王殿下該懂吧!

  可惜媚眼丟給熊瞎子看,思緒仍在西南緊張局勢中的上官靜,根本理都不想理他,由他自說自話的唱話本兒。

  「動手。」

  「是。」

  一聲慘叫,口水多如牛毛的男人被丟了出去,一身布衣的葛不屈灰頭土臉地爬回來,不知死活的他照樣插科打譯,把某人的忍耐力挑戰到極限。

  「你這人忘恩負義呀!枉費我多次施手搭救,你是這樣回報我的,早知道你這麼狼心狗肺,我就不該秉持醫者父母心,把你由命垂一線的險境拉回來……」救人也費勁,他幾天幾夜不眠不休地搶救,才讓奄奄一息的傷患逃過牛頭馬面追捕。

  「天山雪蓮花,十朵。」

  「呃,我也沒用多少……」振振有詞的聲音變虛弱,沒那麼理直氣壯了,多了心虛。

  「十匣子各色寶石,顆顆大如鴿卵。」

  「那……呵呵,全被我那賊婆娘給捲走了,我就只看過幾眼,都生了兩個孩子還這般沒心沒肺……」

  那滿匣子寶石他連摸都沒摸過,很豪氣的交給娘子處置,誰知她早存了賊心,趁他離家在外為人看診時,和姦夫合夥洗劫了家中,只留下幾兩銀子給孩子買米。

  他一回家,人去樓空,多年的積蓄也便宜了姦夫。

  其實,早有跡象了,葛不屈的妻子不只一次提過和離,她再也不想當丈夫長年不在家的活寡婦,她也暗示過他有個男人對她很好,她想跟那人過日子,不願再獨守空房。

  可是葛不屈被女人從一而終的觀念害慘了,他以為妻子只是口頭埋怨幾句而已,他把所有賺來的銀錢都交給她,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無非是無病呻吟,找她男人麻煩。

  誰知女人狠起來是可以六親不認,真把他家給搬空了,除了鍋碗瓢盆、桌子椅子沒搬外,她連夫妻睡的那張黃花梨木大床也給搬走了,鄰人還不解的問上一句:你們要搬家了嗎?

  全是咎由自取,誰叫他不知珍惜,媳婦兒娶進門是要疼的,誰像他三天兩頭不在家,妻子有事要找丈夫居然不曉得上哪找人,他回來當撿到,一出門便是失蹤人口。

  「千年雪蛤,百年人參,金絲雲蠶,回魂草,血色何首烏,萬年冰巖……」

  上官靜每念一樣,膚色黝黑的葛不屈眼角就抽一下,抽到他都快得羊角瘋了,面色慘白。

  「好好好,我怕了你,你是付了診金,但是那又怎樣,不能否認你的命是我救的,而且不只一次,我是你名副其實的救命恩人。」他死豬不怕滾水燙,蹺起二郎腿和他乾瞪眼。

  他就是看準了恩情大過天,才這麼死皮賴臉地,誰都可以得罪,偏是大夫不能得罪,誰知道哪時候就會用上他們。

  「不然你以為你的舌頭為什麼還在。」沒割了它不是他面子大,而是留著問診,他唯一的用處。

  背脊一涼,葛不屈小心的捂著嘴往後一移。「我是出自關心,十四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是要娶個妻子也還行,若是皇上一時腦熱給你賜了婚,到時正妃、側妃、貴妾一起來,你吃得消嗎?」

  「他不會這麼做。」他留在西南的人手有人不安分了,他得想辦法回去一趟,治治這些長蟲的老骨頭。

  「呿!你能掐會算,成了上官半仙了?打從先帝駕崩以後,他找你的麻煩還嫌少過嗎?一下子西南,一下子北方,一下子又叫你回京伴駕,你不累我看得都累。」他多少次接到午夜送來的求救信號,馬不停蹄的就怕遲來一步。

  「有遺詔。」父皇他並非全無準備,臨終前還有一手。

  「遺詔?」那是什麼東西?

  「婚姻自主。」父皇准他自行婚配,可以不接受皇上指婚,他想娶誰就娶誰,只要女方同意。

  葛不屈怔了一下,隨即拍腿大笑。「先帝真有前瞻遠見,知道皇上會在你的婚事上擺佈你,先一步做了預防,他可真疼你呀!疼入骨子裡,難怪皇上事事針對你。」

  如此得先帝恩寵,換了他是當今皇上也會如芒刺在背,一天不拔除他這胞弟便不安心,誰知道睿智過人的先帝還給靜王留下什麼。

  「父皇只是不想我受迫害。」他是父皇最小的兒子,母后又是元配,算是老來得子,父皇疼子如疼孫,難免想給他更好的。

  「好皇帝!如果他多活幾年,坐上那個位置的人就不是上官禹了。」

  這就是當今皇上最害怕的一件事,他佔著嫡長的身份即位,而非賢良明君,論起智謀,遠遠不及相差二十歲的幼弟。

  「我對那個位置沒興趣。」不論他說了多少回,可是沒人相信,他身邊的人都認為他有一天會榮登大位。

  上官靜真的只想偏安西南,所以他才費盡心力打理,想把西南一帶治理成一個自給自足的藩地,他和皇兄的江山遙遙呼應,各有各的子民,各自管理轄下的土地,國土有難,他率兵出征,百姓安樂,他便退居一角,做起安樂王爺。

  但是皇兄不信他沒有野心,層出不窮的出手試探,以己心度他人之心,整天疑心疑鬼,想著誰要謀奪他的天下。

  「別說沒興趣,是男人就要有逐鹿天下的雄心壯志,如果我是你,有了名正言順,還有你那顆不知怎麼長的腦袋,以及你現在手上的勢力,肯定要拚一拚。」他就是不會投胎啊。

  「去拚殺,我預祝你成功。」嫌命太長大可去試試。

  「喂!你這小子說話真無趣,要不是你白長了這張好看臉蛋,我真懷疑那些女人為什麼前仆後繼的看上你。」跟他相處一天會悶死,他不是好聊天的伴,乏味地叫人想上吊。

  上官靜手中的毛筆一頓,想起一張乾乾淨淨的小臉。「也有例外。」

  「你是指那個叫趙若瑾的小姑娘?」這口味也太詭異了,人家才七歲,他到底是看上她什麼?

  聽到小瑾兒的名字,上官靜眼底的眸光冷了幾分。「與她無關,少瞎打聽。」

  柔軟滑細的髮絲,大而明亮的雙眼……他腦海中記得清清楚楚,而小丫頭不對他發花癡、不怕他,她甚至還同情他。

  她,真的很特別。

  「靜王殿下,她真的太小了,還上不了我的百美圖,不過我推薦你她的孿生妹妹,趙若瑜才是實力堅強的後起之秀,她有才又有貌,奇思如泉湧,五年內肯定榜上有名。」他看好能詩善詞的妹妹,姊姊嘛!就差強人意了。

  「你該換對眼睛。」把明珠當礫石,錯看璞玉。

  聞言,葛不屈眉頭一皺,「大家都說興武侯爺的長女有點傻氣……」言下之意,看走眼的是靜王。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你看過她的雙瞳嗎?」很清明澄澈,但是他卻看不透明澈瞳眸底下的光影閃動。

  「會有不同?」難道七歲大的小姑娘善於隱藏?

  這對雙生姊妹,一個聰慧,一個笨拙,真有那麼大的差距嗎?

  如果其中一個不想光華外露而藏鋒呢?

  葛不屈眼中精光外露的思索著,他覺得自己該改變審美的角度,有些埋得深的寶石不易挖掘,靜待有緣人。

  「我被她牽著鼻子走。」上官靜很想否認,但在短暫的接觸中,個頭才到他腰際的小丫頭很能控制人心。

  「咦?咦?!咦!咦——你真的……」天哪!看來她真不簡單,才七歲而已,若是十七的話……

  像挖到寶似的,他雙眼發亮。

  「不要去打擾她。」一看葛不屈瞳眸裡放出的灼光,他便曉得此人老毛病又要發作了——對人的探究。

  「不打擾、不打擾,我遠遠的觀察就好。」以他能治百病的慧眼,準能看出個中玄機,叫人無所遁形。

  「興武侯府可不是一般人的後院,小心來得去不得。」侯府內有百名家丁,都是戰場退下來的老兵。

  上官靜不擔心葛不屈能偷窺到小謹兒的一舉一動,在那之前,他會先被揍得鼻青臉腫,死狗一樣被拖出門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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