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觀離此不遠,而那流氓小子,他叫做天、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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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龍觀
「二師父!二師父!天養有急事找!」
「慈閣」屋裡,一顆大肉球正在石碑上左翻右滾,貪婪地汲取著來自於石碑上的沁涼,在聽見這聲叫喚後,無奈地停止滾動,直起腰來套上了褲子。
「進來吧。」
仁慈沒好氣地往躺椅上側坐著,一隻肥腿架撐在椅臂上,肥手捉過一柄蒲扇猛揚。
熱死人了!
有關於這種三伏天的熱氣,沒有人會比身為胖子的他更明瞭了。
這該死的八徒兒最好真是有急事,否則當心他用「天殘腿」將他踹飛出去!
「二師父在拓帖?」進屋之後,天養好奇地瞄了眼躺在地上,上頭刻有文字的石碑。
仁慈肥手搖扇,沒好氣的開口,「你管我在做什麼!你的急事呢?」老子就是愛用肉身來拓帖,干你鳥事?
聽見這話,天養敲頭憨笑。
「是的是的,二師父想做啥都成的。天養的急事是……」他換上一張焦急的臉,「師父,有人上門來踢館了……呃,還是,這該說成是踢『觀』呢?」
「我管他踢啥?」仁慈漫不經心地搖扇,「咱們觀裡的牆可硬著呢,由著他踢吧。」
「『踢觀』不是踢觀裡的牆的意思啦……」天養心急著解釋,「師父,那人是來找碴的!」
「找茶?!咱們觀裡幾時開始賣茶了?」
「二師父!」天養急得跳腳了。「您是真的不懂還是在尋天養開心?人家是上門來找麻煩的啦!」
「早說嘛!」仁慈嘻皮笑臉,心底直呼可惜,可惜這老八的拙憨性不如老三,愈大愈不好玩了。「想找麻煩就讓他找咀,咱們觀裡這麼多人,還輪不到你倒楣遭殃。你大師父呢?」
「到隔壁鎮上的『慈海庵』。找慧定師父下棋去了。」
下棋?!仁慈神情不屑地翻翻白眼。一個老道士和一個老尼姑能有啥棋好下的?八成又是找機會在續往日舊情了,不守清規。
「你大師兄呢?」
「二師父忘了嗎?大師兄帶著大師嫂周遊列國,去幫吳越王纂修商策了。」
呿!真是不該讓這小子娶媳婦的,有了媳婦沒了師父,整日逍遙快活,好玩的從不找他。
「那你二師兄呢?」流氓小子雖然平日讓他很頭痛,卻是絕對不會允許外人找上門來踢館的。
「自從大師兄到月丞相府後,二師兄就開始接手管收田租的事,他咋兒個才帶著天放七師兄一起出門,往鄰近縣城裡去的。還有二師父呀……」天養愁眉苦臉,「那人正是衝著二師兄來的,她說要來為百姓清除地方流氓惡霸,要來替天行道、要來伸張正義、要來——」
「要來吃屎的啦!」仁慈沒好氣地打斷徒兒的話。「這世上怎麼那麼多吃飽了沒事幹的瘋子?他若是嫌日子太清閒,打發他上妓院去替天行道,去安慰小花娘的芳心寂寞吧……」
「二師父!」天養吞吞吐吐地舉手,「那人……是個女的。」
「是個女的?」仁慈臉上終於換上較感興趣的表情。「生得如何?」
「瘦瘦小小,圓圓臉蛋外加一雙圓眼,綁著兩條麻花辮。」滿可愛的。
「衣著華不華貴?看起來有沒有錢?」笨徒兒!你師父關心的是這個。
「她的衣裳有些褪色,還有幾塊補丁……」
「夠了夠了,其他的我不想知道了,叫她上別家要飯去。」
「師父,都說人家不是來要飯是來踢館的啦!她還扛著塊木牌,上頭寫著『女俠飛天熊,來到烏龍觀裡鏟惡除霸!』」像是深怕別人不知道她叫啥或想做啥似的。
天養的話還沒完,已讓仁慈迎面噴來的口水給濺得滿臉了。
「哈哈哈哈哈……她說她叫啥?叫啥?」
「叫飛天熊。」憨天養還當二師父是不懂那三個字怎麼寫,邊抹臉邊解釋,「飛天遁地的飛天,山林野熊的熊。」
「那她可有說她師父是誰?」
「沒有,她只說她師父是個大人物。而她答應過她師父,絕對不告訴別人她師父是誰。」
仁慈嗤之以鼻,肥手搖扇。
「不知道也沒關係,既然能調教出這樣一個小驢蛋,想必也不會有多大的本事。」還扛塊木牌到處走呢,真是有夠寶了!
「二師父,您還沒指示咱們該怎麼做,那姑娘的武功底子如何不知道,伹力氣肯定是大的,她還將咱們觀外的香爐給舉了起來呢!」原本觀裡沒人想理她,她氣得索性以舉高香爐這一招,來引起眾人的注意。
「然後呢?」仁慈終於又對這頭「暴力熊」多了點好奇。
「結果一個沒舉穩,將香爐往自己頭頂上扣下,整個人被埋進灰渣滓裡,現在還在道觀外頭揮灰呢。」
仁慈聞言再度一陣失控大笑。
好半晌後,他才終於能夠止住笑,側首細思,作下了決定。
「去告訴那只暴力熊……喔不!飛天熊,說你師父是個明事理的人,只要是合理的事我就不會阻止,只是目前威望他人不在觀裡,她若真想鏟惡除霸就得留下來等,如果她願意留下,就得按咱們的規矩,按日收膳宿費。」
「她看起來很窮。」八成交不出膳宿費吧。
「沒錢就讓她在觀中幹活兒扣抵吧。』
無所謂,反正在那頭飛天熊身上他嗅著的不是錢味,而是興味。
只希望這頭小莽熊,能為他帶來忘了三伏天熱氣的樂趣吧,呵!
第二章
烏龍觀裡,傍晚酉時。
「小熊!神桌底下有香客忘了帶走的爛水果,拿去扔掉。」
黑影快速鑽進神桌底下,再咕咚咚地跑出來。
「小熊!樑上結了蜘蛛網,快去除掉!」
黑影找來了木梯,快速往上爬,以拂塵掃出了成串煙塵泡泡。
「小熊!香爐裡的灰渣該清了。」
「小熊!香客那頭的茅房該去掃了。」
「小熊!去幫我打洗腳水!」
「不對!小熊該先幫我捏筋槌腿才對!」
「你昨天不是才叫小熊捏過?」
「笑話!你昨天有沒有吃飯?敢情是昨天吃過,今天就可以不用吃了嗎?」
「話可不是這麼說,小熊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光伺候你就行了!」
「怎麼樣,不服氣嗎?不服氣就來比畫比畫!」
住在隔鄰,家裡開棺材鋪的「棺鋪西施」杜盼盼,才走進觀裡就見著這樣的劍拔弩張,忍不住困惑地問向天樂、天喜及天涯三位師兄弟。
「很少見你們吵成這樣,那叫小熊的究竟是什麼?該不會……真是頭熊吧?」
杜盼盼邊問邊好奇盯向那團仍在忙碌中的黑影,卻只能瞧見那團疾走中的黑影,有張髒兮兮的小臉。
見美女眸中浮現懼色,三個暗戀杜盼盼的師兄弟,不再為「熊」而戰,轉而為「護盼盼」搶著說話了。
「放心吧,盼盼,」在眾師兄弟裡俳行老四的天樂先搶到發言權。「那是個人。」
「還是個女人!」排行老五的天喜快快接口。
「是個徒有蠻力卻脫線迷糊,綽號叫『飛天熊』的女人。」老六天涯急著補充。
杜盼盼俏臉一沉,「你們怎麼可以學你們的師父欺負人呢?」
外人或許不知道這問道觀的真實情況,但她可是打小就和烏龍觀做鄰居,且還走動得勤,對於兩位老人家平日在觀裡的惡形惡狀,可聽多了。
「不是我們要欺負她的……」天涯趕緊擺擺手解釋。「那全是她自願的。」
「我才不信呢,怎麼可能會有人自願要當人家的奴僕,供人使喚?」
「這是真的!」天樂也急著辯解,就怕讓佳人對自己有了不好的印象。「她是自願在咱們觀裡工作,也是自願要讓咱們使喚,來抵償她的吃宿費用的。」
杜盼盼愈聽愈糊塗。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個姑娘家孤身住在道觀裡又是為了什麼?莫非……」她臉上微露出不安,「莫非是為了你們的『某位』師兄?」
「盼盼真聰明!」天喜彈指一笑,「一猜就中!」
天樂看見杜盼盼聞言小臉發白,身子微顫,知道她誤會了,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盼盼,你別想太多,熊姑娘是為了二師兄來的,而不是……」不是為了那根你喜歡的木頭!
天樂打死也不願將後面那句話說出,光是想著就已心口冒酸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不懂怎麼會有美女去看上一塊木頭?難道就因為……盼盼家裡開的是需要木頭的棺材鋪?
杜盼盼吁了口氣,小手拍了拍胸口,叮嚀了幾句,叫他們別再乘機耍弄人家,接著就回家去煮晚膳了。
眼見佳人離去,三個師兄弟也沒心情再玩「熊」了,各自做鳥獸散,徒留個終於能逮著空檔休息,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喘息的小熊——熊惜弱。
可恨!
熊惜弱沒好氣地想,都已經過十天了,那叫天威望的流氓是不是讓仇家給擊斃在外頭了,否則幹嘛還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