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涵星臉色一陣青白,「你敢?!」
「若你再欺人太甚,」相較與楊涵星的激動,楊涵月顯得異常冷靜,「你看看我敢不敢?」
「賤丫頭!」楊涵星氣不過揚起了手。
看到楊涵星的手一抬,康沐雨一個激靈的回過神,雖然還很迷糊,但仍是手腳並用的從床上爬起來。
當年被娘親送出康家,憑著幼時娘親提及的舊事印象,她決心逃往娘親心心唸唸的故鄉貴州,沒料到行經益州城時大病了一場,所剩無幾的銀兩也被地痞混混搶個精光,帶著瘦得皮包骨的招財,她在走投無路時遇上了楊涵月。
或許有緣更或許是同病相憐,形同被自己的爹逐出家門的楊涵月收留了她,帶著她住在益州城外飛楓山半山腰的小莊子裡。
這個屋子當初是為了方便採集、保存藥草而建造,堅固、舒適,空氣中飄散著淡淡青草香。
楊涵月對她來說不單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親人,年紀相仿的兩人就在這裡相依為命過了數年,直到康家找上門。
想起那一日,招財被打死,楊涵月硬生生的被打斷了腿,跟她一起被帶了回去,最後她的掛名爹以楊涵月的性命對她相逼,讓她將她從娘親那裡記下的丹方都寫下來,交了出去,她知道自己的作為可能會讓娘親死不瞑目,但她當時真的沒得選。
只是康平山惡毒,沒有放過楊涵月,在她被送進江府的煉器室時,楊涵月也被轉賣到邊疆為奴,最終到她死都不知楊涵月下落。
她至今還能感受心頭那股悶悶的痛,眼下環顧四下,周圍的擺設就如同兩人相依為命住在一起那時,而楊涵月正一如過往那般護著自己。她的眼底閃著激動,這一切又重來了嗎?
如果是,她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自己或是楊涵月。看著頤指氣使的楊涵星,過往隱忍的怨恨全都湧上心頭。
康沐雨上前揮開了楊涵星要落下的手,冷眼看著她踉蹌幾步,要不是後頭有丫鬟扶了一把,楊涵星鐵定跌倒在地。
「大膽奴才,竟然對二小姐動手。」
康沐雨一雙眼睛瞪了過去,認出扶住楊涵星的丫鬟叫青梅。
「笑話,你是楊府的奴才,我可不是!」康沐雨不客氣的回嘴。
要是以前,她只知道躲在楊涵月的後頭,讓她替自己出頭,但現在不了,誰敢欺負楊涵月,她會加倍還回去!「我是涵月姊姊認的義妹,你這個奴才,論禮也得叫本姑娘一聲小姐。」
青梅一愣,這個醜丫頭向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今日怎麼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叫你一聲小姐?真是反了。」楊涵星站穩身子,火冒三丈,「你這醜丫頭瘋了!」
「本姑娘就是瘋了。」康沐雨不客氣的上前又推了她一把,「你能奈我何?」
「醜丫頭,」楊涵星被推得有些傻了,一回過神後,不客氣的反手推回去,「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我都敢打?!」
康沐雨長得瘦小,被楊涵星用力一推,一時沒站穩,往後退了好幾步。
楊涵月一驚,連忙過去扶住她。
「楊涵星,我沒打你。」康沐雨對自己的瘦弱感到氣憤又無能為力,說要護著人,但別人一根指頭就能打趴自己。「充其量不過就是推了你一下。」
「我就說你打我,回去之後,我就說你打我,讓我娘把你趕出——」
楊涵星的話還沒說完,康沐雨已經掙脫楊涵月的扶持,手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巴掌揮了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可把眾人都驚傻了。
楊涵星難以置信的捂著自己發疼的臉,「你……你打我?!」
「是,我就打你。」康沐雨一副理所當然的回答,「反正橫豎你回去後定會說我打你,我索性落實了打你的事。你去說啊!說得人盡皆知,最好你把我和月姊姊趕出去,到時我一定帶著月姊姊上京,去那個什麼陸家的給姊姊求個安居之所。」她記得很清楚,楊涵月定下的娃娃親人家姓陸。
「你這個醜丫頭真瘋了。」楊涵星沒想到康沐雨撞傷了頭後,性子變得這麼潑辣,不像以前任人欺辱也不敢吭一聲就罷,現在還敢威脅她,一時氣不過衝上去抓住了康沐雨。
她的氣勢令康沐雨一驚。
見狀,楊涵月立刻將康沐雨給拉到身後,對楊涵星斥了一聲,「鬧夠了沒有?」
「你——」
「小姐,別惱,」青梅連忙攔住楊涵星,「小姐是大家閨秀,何苦跟個沒教養的醜丫頭計較,她腦子撞壞了,她要瘋就隨她,您別與她動氣。」她壓低聲音提醒自家主子,「小姐眼下該以自己的親事為重,若大小姐真被這醜丫頭說動尋到京裡找陸家就不好了。」
青梅的話一下子就讓楊涵星回復了理智。
這門親事是楊涵月死去的娘親定下的,當初陸家也算顯榮,卻因得罪先皇招罪,被貶至邊疆,這麼多年無消無息,楊家也從未放在心上,畢竟楊涵月嫁不嫁人沒人在乎,但誰都沒料到在去年陸家來了消息,說陸家少爺高中狀元,不日便來迎娶。
這個消息可令楊家炸開了鍋,向來不受重視的大小姐轉眼成了准狀元夫人,別說楊涵星看得心頭難受,向來把自己的閨女當寶貝似的她姨娘也滿心不快,立刻將楊涵月給叫回去,說了番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最終讓楊涵月為了自己那個傻弟弟點頭退讓,現下就只等著陸家上門迎娶,楊涵星就能進京城過好日子,當個眾人欽羨的狀元夫人。
所以楊涵星不能冒一絲風險,讓楊涵月跑到陸家壞了她的事。
第一章 視若親姊妹(2)
楊涵星勉為其難的壓下怒火,看著被楊涵月護在身後的康沐雨,「醜丫頭,今日的事我記下了,改天再對付你。」她恨恨的一個跺腳,轉身離去。
康沐雨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哼了哼,「討厭的丫頭。」
楊涵月轉頭,有些無奈的看著康沐雨,「今天你是怎麼了?我耳提面命的要你見了涵星能閃躲則閃躲,怎麼你還硬跟她起了衝突?」
「我就是看不慣她欺負人的嘴臉。」康沐雨一個皺眉,突覺額頭有些悶悶的痛,下意識的抬起手。
楊涵月見她動作,連忙手一抬握住她的手,制止她道:「乖!你別碰,頭上有傷。」
今天傍晚她原本帶著康沐雨在屋前收拾早上拿出去曝曬的藥草,卻沒料到楊涵星來了,像個主子似的頤指氣使,交代她將藥草整理妥當,三天後送回楊家。
她向來都不與楊涵星這個刁蠻妹妹正面衝突,始終保持沉默,而忙和了一天的她口乾,先行進屋去喝口水,怎麼曉得出來就見康沐雨滿臉是血的昏在地上。
她眼底流露心疼,不用問也知道這是楊涵星的傑作。「當初我是看你孤苦無依才把你帶回來,偏偏我在楊家不受重視,不單護不住你,還讓你受委屈。」
康沐雨直視著楊涵月,感受她手掌傳來的溫熱,一切如在夢中。她連眼都不敢多眨一下,就怕自己一眨眼,這個視她如親手足的好姊姊就會消失不見。
「我不委屈,」康沐雨有楊涵月關心,也過了好些自在的日子,只可惜最後他人的狼子野心毀了這一切。
「是別人壞。」
生死一遭,回想過往,她看透了縱使自己不想與人相爭,也得看他人願不願意高抬貴手放過;他們既不願放過她,她就只能反擊。
楊涵月的親爹是個煉丹師,煉製的丹藥品質好、療效佳,就是名聲不太好。楊涵月雖是嫡出,但能力一般,沒有太多天分,倒是她那些庶出的弟妹表現優異。至於楊涵月唯一的親弟弟楊涵日,小時候雖是個聰明的孩子,卻在五、六歲的時候得了不知名的怪病,好了之後腦子也變得不太靈光,現下已經十二歲,卻還是傻乎乎的。
楊涵月為這個弟弟操碎了心,為了他,委屈自己在楊家這個不論嫡庶之分,只看中能力,誰強誰就能上位的世家裡卑微的待著。
康沐雨厭惡楊家,更厭惡楊涵星,這樣薄情寡義的一家人,卻因為一個狀元郎的出現要飛黃騰達了。
她印象中,她在楊涵星大婚那日看過狀元郎。陸家少爺不過二十便高中狀元,他長相斯文,進退有度,當時她雖然知道這門親事原本是說給楊涵月的,是硬生生的讓楊涵星給搶了,但她怯弱不敢多言,還跟著楊涵月一起回楊家幫忙,看著楊涵星歡歡喜喜的出嫁。
回想過往,康沐雨不禁一歎,「我怎麼就這麼沒出息……」
楊涵月擔憂的看著她,「你胡說什麼?」
「本來就是。」康沐雨越想越氣自己,「明明就是姊姊的親事,我怎麼能眼睜睜看楊涵星那丫頭搶了?」
楊涵月的表情變了,「這件事以後就別再提了。」
「怎能不提?!」康沐雨反手覆上楊涵月的手,「只要楊涵星一天還沒拜堂成親,這親事就還沒成,咱們去把姊夫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