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祁!
怎麼會是他?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原本不是一個人在船艙裡喝酒嗎?怎麼……會躺在這裡呢?
孫世祁從窗裡的倒影裡看到她,遂緩緩轉身。
帶著一抹嘲謔的笑容問候道:「早安啊,丁小姐。」
早安個鬼!分明有鬼。
「我怎麼會在這兒?」
他聳聳肩,笑意更濃了,可他的眸子卻是冷的。
「這情況不是很明顯嗎?你逃跑了,我當然得把你抓回來。」
她抱著劇烈疼痛的頭,壓抑著噁心想吐的感覺。
不行!
她得先去趟洗手間。
她起身,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出房間,找到大廳旁洗手間的馬桶,開始無法抑制的嘔吐。
十分鐘後,她有點頭重腳輕地走出來。為了讓自己清醒些,她扭開水龍頭洗臉漱口,還對著鏡子耙順自己的頭髮。
她真的不舒服,原本想先回她住的房間躺躺,但又想拿瓶礦泉水到房裡,於是她想到大廳中的冰箱。
慢慢踅到大廳,拿了瓶礦泉水要進房間,經過監視器前,她下意識地抬頭,突然看到那艘把困了好幾天的船。
她心裡突然明白了一切。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孫世祁可以找到她了。換句話說,他一直都知道她在哪裡。
世祁穿著V領深藍色運動衫和休閒短褲,一派輕鬆地從樓梯上走下來,眼睛卻一直看著她。
她怒目瞠視,大吼:「你監視我?」
「唔,我的罪行何至於此?我還知道你說要幫我敷背、準備早餐,全都是計劃好的。打從你知道我有船時,就一直假裝討好我,計劃要偷船逃跑了吧。」
「你!」她竟氣得說不出話來。這輩子他還不曾像現在這樣生氣過,枉費她一直把他當正人君子看待。
他走到大廳,從冰箱裡拿了一罐冰涼的啤酒,仰頭灌了一大瓶,然後轉頭望著呆立一旁默默無語的她。
「怎麼樣?被騙的感覺如何?」
她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世祁連忙跑過去。見她一臉蒼白,還冒著冷汗。
他一把抱起她,低頭望著那張美麗清秀的臉龐。
「這情況至少不是裝出來的吧?」這樣想的時候,他心裡有的只是深深的無奈。
才恢復知覺,她睜開眼睛看看自己原本睡的房間,確定自己是一個人在房裡。
她閉上眼睛,馬上想到監視器的事情。
那這幾天她在甲板上釣魚、發呆、喝酒,還有……淋浴,他豈不全看見了?
可惡!原來她自以為可以逃跑的伎倆竟被他當白癡似地耍得團團轉!
想到他坐在舒服的屋裡看著她怎樣狼狽不堪,她就忍不住火冒三丈。
既然他不想當好人,她也就不必堅持什麼原則,非和他比情操不可。
她必須讓他知道,惹火她,難受的絕對會是他!
她非得讓他嘗嘗難堪的滋味不可。
聽到房門有些微聲響,她立即躺回床上。
她不必張開雙眼也知道是孫世祁進屋來。他先是走進她,摸了摸她的額頭,然後走進浴室,擰了一條濕毛巾,又走到她身邊,將冷毛巾覆在她滾燙的額上。
就在此時,品臻起身撲向他,誰知用力過猛,世祁被撲倒在床上,為了要維持平衡,他反射性地緊急抓住她的手臂,結果兩人的唇重重地碰在一塊。
這一撞,真是痛極了!
品臻痛得眼淚都飆出來,她全身上下已經夠痛了,又來這麼一下,她氣瘋了!也要他嘗嘗這種全身酸痛的滋味,她用力往他的唇一咬,他痛得張開了嘴,品臻為了把感冒病毒傳給他,伸出小舌,在他嘴裡胡亂攪和一通。
可是不過三秒,她嘗到血腥的味道,立即用力推開他。
果真見到他的唇紅腫且滲出血來,她大聲嚷嚷:「你白癡啊?不痛嗎?你不會把我推開?!」
她原本因發燒已經紅通通的臉氣得更為艷紅,頭整個像泡水的海綿般發脹,真不知道到底該氣誰,氣他還是氣自己?
她的耳朵嗡嗡響著,真是好難受。
他不以為意地微笑著。
她看著他的笑容,越發生氣。
「我真想用全世界最強的病毒把你毒死!」
這話只讓他的笑容在他那張乾淨俊逸的臉上擴大。他起身抽取面紙擦拭著嘴角的血跡。
「我知道啊,但你為什麼突然變卦?」
「……」氣死她了!竟還問她!她真會被他氣死!
「不如我來猜猜。」他氣定神閒地說著。
她紅紅的研究狠狠瞪著他。
「你該不會是因為愛上我,所以不忍對我痛下毒手吧?」
聞言,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來不及回嗆他。
他輕拍著她的背。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我是因為重感冒才沒力氣動你,你最好讓我死在這裡算了,要不等我好了,我覺得不會讓你好過的。」
「好,我會等著你。」說完,他轉身從桌上拿來一碗藥。「這是福伯去溫室摘的藥草,還用了一個小時慢熬,說是可以治感冒的藥汁,喝了吧。」
她轉頭,就是不想看到他。
「都發高燒了,就別使性子了。」他溫言相勸。
到這地步,死她都無所謂了,發高燒算什麼?
「唉,好吧,橫豎我喜歡的是你的姿色,對你的品性就不是很敢領教,如果你燒壞了頭殼,自然就沒了殺傷力,那時候我大可考慮重新娶你過門,那你騙走的那些錢,不久又順理成章的回到我身上了?」說完,他像是很滿意自己的說法,斜睨了她一眼,接著放下藥碗,哈哈大笑著走出房去。
哼!想得美!
等他完全走出去,品臻拿起藥,一飲而盡。
然後心裡突然隱約有種中計的感覺。
她……是不是又被他給玩了?
連著幾天,她因為頭痛,整天都感到昏昏沉沉,但儘管意識不是很清楚,她依然知道,有人在照顧她。
她想喝水的時候,總有人及時遞上水杯。
想上洗手間時,也總會有人用強而有力的手臂扶著她。
經過三天,好不容易她的燒總算退了。
她在晨曦中清醒,轉頭發現孫世祁就睡在她房裡的沙發上,一件薄毯被他踢到地上,因為房裡開著冷氣,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撿起被子為他輕輕蓋上。
看著他的臉,她不免驚詫。
他瘦了。
滿臉鬍髭的臉,儘管閉著眼睛,但看那熟睡的程度仍可以看出他疲倦極了。
他是她認識的那個只愛賽車、隨便什麼都不在意的紈褲子弟孫世祁嗎?
不就是因為氣她、恨她,才把她抓到這個離台灣千里之外的無人島來想要報復她的嗎?
那又何以這般夜以繼日地悉心照顧著重感冒的她?
他的行為實在矛盾得令人發噱。
她以輕得不能再輕的力道撥開覆在他額前的髮絲,只是這樣,真的只是這樣,她已經覺得好滿足。
她其實好早就明白,這個男人是真心誠意在愛著她的。
可是愛情儘管甜美,但愛情的保存期限是誰都說不准的。等到不愛了,誰會先被毀滅呢?
他明明有著大好前程,為何非要和她這種不吉、且背負數十條詐欺罪的女人苦苦糾纏呢?
唉!
她深深地歎著氣。
孰料,竟驚醒了他。
他該死地對她露出迷人的笑容,伸手摸著她的額,露出孩子般得意的神情。「嗯,燒退了。」
她握住他的手親吻著。
他驚訝地望著她。
她抬眼,美麗的眼睛中滿是迷濛。
「吻我!」她像微風拂過臉龐那般低語著。
他起身,環著她的腰,俯身覆上她柔軟的唇。
因為早已愛上他,卻又不敢放手去愛;想對他好,可又深覺不因該,她的心矛盾得幾乎要裂開。
所以,在還能見面的時候,她忍不住,她就是忍不住想把握些什麼。
因此她極盡所能地挑逗他。她不在意他能多亢奮,她任意地在他身上狂妄又放肆地點著野火,直到他身體緊繃,狂吼一聲,進入了她。
丁品臻一點都不後悔。
因為她知道,剛剛兩人合一,同時達到的高潮,將來可能是他們曾經愛過的證據,也是唯一的共同回憶。
所以她儘管嘴裡不能說愛他,身體卻可以對他毫不保留。
事後,孫世祈當然感到無比滿足及舒暢。
但對她的心意,他卻依然感到極度困惑。
他不明白,她何以忽然如此熱情及主動?
其實認真想來,他始終不明白她。
兩人一路走來,他對她除了喜愛,從不曾有機會弄清楚她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如果說她單純只是想敲他一筆,何不在還是孫太太身份的時候把握機會很刮他一筆?
如果她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何以會把所有他可能找到她的線索都給斬斷?
她之於他,從來是個難解的謎團。
她伸手玩著他的胡茬。「我幫你刮鬍子好不好?」
「你會嗎?」
「試試看。」
在浴室裡,他拿電動刮鬍刀給她,她卻搖搖頭。
他只好翻出刮鬍刀撞上新刀片遞給她。
接過刮鬍刀,她眼露凶光望著他,陰森問道:「你怕嗎?」
「怕什麼?」他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