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這個夠不夠?」
他把腰間玉珮解下來,那是塊和闐羊脂白玉雕成的玉珮,溫潤無瑕。可我喜歡的是上面的圖案,不是祥雲、不是龍鳳,而是一個呱呱墜地的小嬰兒抱著大冬瓜,雕工細緻、栩栩如生,我常在有意無意間多瞧幾眼。
我把它握在掌心,細細感受玉在掌間的冰涼,可惜這個定情物來得太晚……收不收都艱難。
一個衝動,我解下手上那條在西門盯花四百九十塊買的,上面刻著『Love』的銀煉給他。
「收好,這是獨一無二的。」
他接過銀煉,在『Love』上撫摸了好一陣,才解下荷包,將鏈子鄭重收進去。幸好他沒問我那是什麼意思,也許只把它當成一個特殊圖案吧!沒關係,那不重要。
我衝著他一笑,又唱起豆漿油條。
「……我知道,有時候也需要吵吵鬧鬧,但始終也知道,只有你對我最好……」
「三哥,我沒說錯吧?她的歌喉真的很糟。」這時,靖睿王和鏞晉從外面一起進來,才入門就批評起我的歌喉。
「是不怎麼樣,不過曲子做得很有意思。」花美男衝著我說。
又一個逼我盜用別人知識產權的。我起身,在他們面前福身道:「三爺、九爺好。」
「哪來這麼多禮數?」九爺拉起我,坐到我身邊,靠得我很近。
我狐疑地望他一眼。他這是……做給誰看?
「聽說你的腿有感覺了?」靖睿王對阿朔說道。
「是啊,四哥,我們在母后那邊時,聽到太醫來報。」九爺說。
阿朔的灼灼目光盯得人難受,我挪了挪椅子,往他那邊靠去,拉開和鏞晉的距離。
見我的表現很『懂事』,他才把眼光調開。
「是。」
「太好了,等四哥傷好起來,又可以把陸將軍手上的兵權給拿過來。」
陸鳴奉,我聽過,他和我的姊夫走得很近,如果沒錯的話,他是二爺黨,所以阿朔非拉攏穆將軍不可。
自古至今,政治都是一件複雜的工程。
「老九……」靖睿王不苟同地看了鏞晉一眼。
在我面前討論這些,的確不妥,但花美男不知道,我知道的比他所想的要多。
「好,不說這些無聊事,來說說幼沂的歌聲。」鏞晉也發覺自己不對,連忙轉開話題。
聞言,我倏地起身。
阿朔問:「不吃豆漿油條了?」
「我幹嘛留在這裡,等人嘲笑?」我朝他們擠擠鼻子。
「誰說幼沂唱歌不好聽?」花美男說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我聽來就很順耳。」
「謝啦。」本人不領情。
「我們一來你就走,沒意思,好不容易才聚到一塊兒。」鏞晉說。
「坐下來吧,我真的很想知道,小扇子怎麼在這麼短的時辰內弄出豆漿油條?」阿朔說。
我忍不住笑了。好一個四爺,我欺他,他卻用身份欺負下人。
「笑了、笑了,那就好,教我那個雞頭兔腳怎麼算吧,我回去看了老半天,還是解不出來。」鏞晉從袖子裡面拿出雪花箋,上面是我寫的題目。
阿朔接過去,和花美男一起看。
將雞兔蛇關在一個籠子裡,已知共有十二顆頭、二十八隻腳,雞頭比蛇頭多四個、比兔頭多兩個,求雞兔蛇各有幾隻?
設雞有X只,蛇有Z只,兔有Y只
X-Z=4──[1]
X-Y=2──[2]
X+Y+Z=12──[3]
[1]+[2]+[3]得3X=18,X=6代入[1]、[2]得Y=4,Z=2
答:雞六蛇二兔四
看完題目花美男大笑,說:「只有你這種古怪丫頭,才會出這種古怪題目。」
「對啊,誰沒事會把蛇兔雞關在同一個籠子裡?」鏞晉也討伐我。
我趴到桌上,對著阿朔問:「怎樣,看得懂嗎?」
「題目很簡單,不要去管腳有幾隻,只要數頭就一清二楚了。」他慢條斯理地說。
果然,阿朔是個聰明傢伙,也只有他才弄得懂我的古怪。
鏞晉把紙拿回來,仔細看了一陣子,恍然大悟。
「前面的題目根本是在唬弄人,你幹嘛弄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符號,添亂嘛!依我算哪,如果把雞兔蛇關在一起,不多久,籠子裡沒半隻雞沒半隻兔,只剩下肥肥胖胖的蠢蛇,到時,瞧你多會算。」
「喂,尊重,那不是亂七八糟的符號,那叫做代數。」
聽我說話,花美男苦笑搖頭,對阿朔說:「她居然敢要求鏞晉尊重。」
鏞晉沒理花美男,追著我問:「代數是什麼東西?」
「一門高深學問,依九爺的智商,要理解是困難了點。」
「丫頭,你在批評我不聰明嗎?」鏞晉不服氣。
我誇張歎氣道:「難怪愛因斯坦說:成功等於艱苦的勞動加正確的方法加少說廢話,九爺會不會距離成功……遠了點?」
「你!」他用力指著我的鼻子。
我不幹示弱,回瞪他。
半晌,他弱了氣勢,無奈地說:「誰都知道九爺脾氣暴躁,也只有你能這樣待我。章幼沂,你欠我太多。」
話出口,花美男和阿朔的眼光同時射向我,害我的心臟漏跳好幾拍。
我假裝沒看見,抽過紙,把蛇的部分塗去,然後寫下另外幾條算式。
將雞兔關在一個籠子裡,已知共有十二顆頭、二十八隻腳,求雞兔各有幾隻?
設雞有X只,兔有Y只
X+Y=12──[1]
2X+4Y=28──[2]
[2]-([1]x2)得2Y=4,Y=2代入[1]得X=10
答:雞十兔二
我把紙交給阿朔,他看半天,然後點頭同意:「這個代數,的確是有點門道。」
我靜靜凝睇阿朔。
以古人而言,他真的很聰明,可惜,聰明男人我愛不起。偏偏,我只想當暴躁男的朋友,雖然我心知肚明,暴躁男想當的不只是朋友。
哎,世事怎就不如人意呢?
第十四章 立太子
院裡的櫻花,開了滿枝頭燦爛,深深淺淺的粉色花瓣落在我們身上,點點繽紛,妝點了夏季的美艷。
才玩過兩人三腳,鏞歷、鏞雒、鏞岳、鏞暨流了滿頭大汗,累趴在草地上,深深淺淺喘著氣。
「你,說故事。」鏞岳還是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可愛得讓我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臉頰。
「做什麼?」他用力推開我。
我笑著鬆開手指頭,他的臉紅撲撲的,更可愛了。「以後要叫人家做事,得說請。如果要命令人呢,要多帶兩分氣勢,才叫得動。學學你四哥吧,眼神一斂,就嚇死一票人。」
「對,四哥很凶。」鏞暨靠到我身邊,坐到我懷裡,用力點頭。
「不准說四哥壞話,他是英雄,領著千軍萬馬殺得敵人抱頭鼠竄,大喊救命,沒人有他的本事。」鏞岳指著我。
看來,阿朔有一個小小崇拜者,如果他所有兄弟都像鏞岳這般,他就不會這麼辛苦了吧?「是啊,四爺是英雄,誰都否認不了的大英雄。」
「四哥是英雄。」鏞歷憨笑著,重複我們的話。他現在不那麼靦腆了,許多時候也會主動加入別人的話題。
「可……還是很凶啊。」鏞暨小小聲埋怨。
「那是他裝的,其實他一點都不凶,你去找他,他還會給你好吃、好玩的唷。」我摟住鏞暨,臉頰在他圓圓的小臉上磨蹭兩下,吃皇子的豆腐,特別香。
「真的嗎?下回我要去找四哥。」鏞雒一聽有好吃好玩的,眼睛都亮了。
「好啊,我們一起去。」我要讓阿朔知道,兄弟之間也可以是沒有利害關係、不涉爭權奪利的。
「好啊,我們一起去。」鏞歷又重複我的話。
看著大家變成阿朔的親衛隊,小小崇拜者滿意地笑了。
「你,說故……請說故事給我們聽。」鏞岳硬生生把請字加進去。
「遵命,十八爺。」
拍拍身上的衣服,讓四個小男生圍在我面前,我準備開始說故事。
想我可是受過說故事訓練的,知道說故事的時候,聲音、表情、動作很重要,偶爾還得把聽眾拉進故事裡頭,才算得上一個成功的說書人。
想當年,在兒童病房當志工的時候,我還當選過最喜歡的志工阿姨第一名呢!
「我今天要說的故事是一千零一夜。從前從前,有一個很壞的皇帝,他每天都要娶一個新的皇后,然後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把新皇后帶下去殺頭。」
「為什麼呢?他不喜歡新皇后嗎?」鏞暨問。
很多時候皇帝娶皇后是因為身不由己……
「笨,不喜歡幹嘛娶?一定是新皇后惹得皇帝生氣,才要把她砍頭。」鏞岳的聲音把我的意識拉回來。
苦笑搖頭,我在想什麼啊?
「我都說啦,他是壞皇帝嘛,好皇帝殺人才需要理由,壞皇帝想殺就殺,誰也不敢多說話。」
「嗯,他一定是很壞很壞的臭皇帝。」鏞雒說。
「是啊,他是很壞很壞的臭皇帝。到最後啊,所有的大臣一聽到皇帝問:『明天輪到誰家把女兒獻上來當皇后啊?』就都嚇得全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