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宓又怎會聽不出他話語裡的冷嘲熱諷,偏偏她就是激不得,於是她立刻大步跨了進去,「以為我怕你?老實告訴你,我怕的話就不會跟來了。」接著,她還刻意將房門關上,營造出一股曖昧的氛圍,並拉起挑釁的笑容對他說:「這樣如何?是不是更引人遐想?如果被人發現我是沒差,反正我這輩子是賴定你了,倒是你就……」
「住口!」這女人是惡魔,虧他還覺得她可愛!
水宓無動於衷的望著他,「乾糧呢?」
他沒轍的將慕伯事前準備的烙餅拿給她,「就這些,拿出去吃。」
「怕我會吃了你?」深吸口氣,她抿緊唇看著他,過了會兒才道:「不,我就在這兒吃,這兒有茶可配,先謝謝了。」
隨即坐了下來,她打開油紙袋,拿出一塊當著他的面啃了起來。
見她那副賭氣的小臉,左湛天忍不住湊上前問:「瞧你氣呼呼的,該生氣的應該是我吧?」
「我沒生氣,只是在習慣,習慣你那尖酸刻薄的脾氣。」說著,她不禁抬起眸子對他笑了笑,「放心,我會努力容忍你的。」
「你!我好心好意的……」
「對,就是看在你還怕我餓著,願意把乾糧拿出來給我吃,我就知道你不是壞人。」雖然水宓確實非常生氣,不過看在這塊烙餅的分上她的氣也消了一半,「還有,我也沒那麼討人厭,你跟我相處久了就會發現我的好,至少我府邸的下人們可沒一個說我愛擺架子,和我好得跟朋友一樣。」
其實,在得知他的身份時,她曾派王貴去打聽一下他的為人,知道他不僅有才幹、有外貌,更是個正人君子,皇上還非常器重他。
既然如此,她也沒啥好挑剔的了,至於他對她的態度,她可以故意忽視,儘管有時還是會很心痛。
但又不能怪他,是她硬要賴著他的,他會反感也是理所當然的呀。
而她也只能等待,努力等待他接受她的那一天。
左湛天還真是意外,原以為她只是一個喜歡胡攪蠻纏、不講道理的小格格,可聽她這一席話倒覺得她要比他所認知的成熟一些。
「好了,別淨說些自誇的話,吃完就出去吧。」他皺著眉坐了下來。
「是。」漾著微笑,她立刻站起,「那我走了。」
走了幾步,水宓又回頭道:「我現在叫阿水,在外人面前你可以這麼喊我。」
瞧桌上還剩下許多烙餅,他將剩下的烙餅遞給她,「夠吃嗎?這些帶著吧。」
「這……」她露出一抹笑容,接過烙餅,「那就謝謝了,你早點休息。」
又深深望了他一眼後,她便開開心心地退出了房間。
「這丫頭怎麼這麼多變呢?一會兒伶牙俐齒的罵人,一會兒又含蓄的笑,真是搞不懂她。」
坦白說,她雖然有點煩人,卻也給了他不少期待,期待她明天又會變出什麼花樣來,該不會更讓他生氣吧?
同時間的恭親王府可是一團紛亂!
水宓居然留下一封家書後就這麼不見了,信中只道要去遊山玩水,過陣子才回來,她會照顧好自己,要他們別擔心。
可是有哪對父母會不憂心突然消失的子女呢?
「春桃,說,格格去哪兒了?」王爺與福晉都不相信這丫頭不知水宓的去處。
「奴婢真的不知道,格格什麼也沒說。」格格平日待她如姊妹,她說什麼也不能破壞格格的計劃。
「你真不知道?」福晉佟佳氏逼視她。
春桃勇敢的回視,「格格只說有點悶,想出去走走,讓奴婢去馬廄引開下人而已,我也以為格格不過是去騎馬解解悶,其他的真不知道。」
看春桃說得理直氣壯,福晉也就真的信了,「那丫頭或許怕我們去找,這才不跟你說。」
聞言,春桃大大鬆了口氣,差點沒全身虛脫了。
格格呀格格,春桃為了你欺瞞了王爺和福晉,以後可是會下地獄的!
「對不起福晉,我該多注意格格的,不過您和王爺放心,格格向來聰明,不會有事的。」春桃也不希望他們過於煩心而傷了身子。
「算了,再念你也沒用,我還是去水宓房裡看看,或許有跡可尋。」福晉這一提,王爺也連連說是。
於是兩人便迅速移步至水宓的房間,但是翻找了好一陣子之後,才發現她房裡除了書冊之外什麼都沒有,就連姑娘家喜歡的首飾也沒幾樣,還真是個奇怪的孩子。
「連一點線索都沒有,這孩子是存心要讓我們擔心嗎?」王爺最寵愛她,平日就捨不得她受半點委屈,如今她不知去向,他只覺得自己一條命已去了一半呀。
「王爺,別難過,您這樣格格會傷心的。」一起跟來的春桃安慰道:「說不定等格格逛夠了,馬上就會回來的。」
「是嗎?」王爺搖搖頭,「不行,我還是派人去找找,水宓經常去的地方也得去尋一尋。對了,她與蓮郡主感情一向不錯,你趕緊去她府上問問。」
明知王爺這麼做只是白忙一場,但春桃也只好領命了,「是,春桃馬上去。」
王爺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嘴裡喃喃念著,「是不是我們逼她太緊了,她才會想到這一招,否則她雖然淘氣點,還不曾做過這麼讓人擔心的事。」
「唉,說得也是,從小到大她還沒在外頭過夜過呢。」福晉也不禁自責道:「就是因為她太有主張了,讓我沒辦法應付,只好給她訂個期限,或許她真是因為這樣就受不了了。」
「福晉,你也別太難過了,咱們初到北京城還不到一年,她對這附近不熟,應該不會走遠的。」執起她的手,王爺強行壓下內心的急躁,給予安慰。
「王爺,那就快點派人去找,有任何消息一定要通知我。」福晉抓緊王爺,眼底已有淚水在打轉。
「好,我馬上就去,咱們女兒吉人自有天相,等著我的好消息。」他同樣告訴自己一定要對水宓抱著信心,因而揮開惱人的情緒快步走出水宓的寢居,命人全力去尋人。
福晉來到窗邊,對著藍天向上蒼祈求,保佑水宓無論在哪兒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第3章(1)
由於魯達國距大清非常遙遠,除了得路經遍野黃沙之外,偶爾還會遇上山澗溝壑,非常不好走。
也因此才不過出關三日,慕伯就病倒了。
為此,左湛天只好放慢速度,停靠在野店中照料他。
「慕伯,快喝點水,待會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大夫。」慕伯病了水宓可是最傷心的,這一路來慕伯一直很照顧她,現在見他躺在床上氣若游絲,她真的很難過。
「傻孩子,這荒野中能找到這間野店已經很不錯了,哪還有大夫。」慕伯咳了兩聲,接著轉向左湛天,道出心中決定之事,「少爺,還是讓我回去好了,本想這一路太遠,我跟著才好服侍您,可沒想到……唉,我不想連累您呀。」
「說什麼連累不連累,不過這一路艱辛,你還是回北京城比較好,我們暫時留在這兒,等你身子好點了,再請人送你回京。」
「謝謝少爺。」
「這兩天就讓我照顧慕伯吧。」水宓舉手道。
「你會照顧人?」左湛天睨了她一眼,嗤冷地笑了笑。
「當然會了,別瞧不起人。」雖然向來都是旁人照顧她,可她也不是笨蛋,端個水、擦個汗她也會的。
「少爺,阿水雖然手不巧,但是心眼好,就讓他來吧。」慕伯對他笑笑。
「是嘛。」她對左湛天皺皺鼻子,「那我去附近瞧瞧,說不定真有大夫呢。」
左湛天猛地拉住她,「別去了,慕伯說得對,這地方不可能有大夫,剛剛我已經問過野店的掌櫃。」
「那怎麼辦?」
「你跟我來。」他轉嚮慕伯,「你睡會兒,我們馬上回來。」
接著,他竟抓著她的手往外走,雖然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是水宓心底卻是喜孜孜的,因為可以感受到他握住她手腕上的溫度。
「你要拉我去哪兒?」她羞怯地問。
「抓藥。」
「啊?不是沒有大夫嗎?」儘管水宓很疑惑,可是左湛天卻不再解釋,只是快步往野店後頭的山上走去。
既然他不說,水宓也就不再多問,就算他對她並不是很客氣,說起話又直來直往,但莫名地,她對他就是有股安全感。
到了山坡上就見他四處翻找著草叢,她好奇地望著,又想起他剛剛說要抓藥,難道是在找草藥?
「你在找草藥嗎?」
「沒錯,如果再不服藥,慕伯是不會好的。」左湛天一邊說一邊嗅著各類草藥的氣味。
「能不能告訴我草藥的名稱,我可以幫忙。」她笑咪咪地說。
「別開玩笑了,你不懂的。」
「誰說的,我從小就愛看書,藥書我也有閱讀過,還曾偷偷跑到山上去識別草藥呢,你別小看我了。」
「哦,那我就考考你。」他站起身望著她,「慕伯應該是肝火太旺,還帶有風寒,所以我認為可以用絞股藍、垂盆草護肝,並用大風籐來治療風寒,你知道這三種藥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