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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煓梓

  「我陪你一起去好了。」他想到了個一石二鳥之計。

  「你?」丘靜書懷疑地看著他,猜不出他又想搞什麼鬼。

  「畢竟我也救過那個小鬼,也算有點交情,總該關心一下她的近況,你說對不對?」樊楚敬露出招牌笑容,但對丘靜書一點用也沒有,學長的笑容要比他迷人多了。

  依她看他八成是想在往來的途中,要她想辦法幫忙解決難題,否則不會這麼好心。

  「可以,你負責開車。」她將車鑰匙丟給樊楚敬,擺明了將他當司機,就算抵咨詢費,不然太划不來了。

  「能為女士服務是我的榮幸。」他笑嘻嘻地接下鑰匙,樂於當免費司機,同時展現他的紳士風度。

  她猜得沒錯,樊楚敬果然趁著前往馮深深家的路途中,拋出困擾他一整天的難題,丘靜書只花了三分鐘就解決。

  「靜書,你真是天才。」樊楚敬對於丘靜書的工作能力,讚佩得不得了,好希望她能當他的員工。

  「如果你肯多用點心,也能想出和我一樣好的方案。」丘靜書不認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反倒覺得他太懶散了,這也是事實。

  人生太順遂,很容易削弱鬥志,樊楚敬雖然稱不上是敗家子,鬥志也絕對高昂不到哪裡去,至少在丘靜書的眼裡就不合格。

  「好好好,我會再改進。」樊楚敬也不回嘴,畢竟有求於人,總不好撕破臉,況且她說的也是事實。

  丘靜書瞪他一眼,對他這種玩世不恭的態度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大概和他的生長環境有關。

  一路上,丘靜書不停地為樊楚敬指路。車子東拐西彎,最後在她的指示下,駛進一條幽暗的小巷子停住。

  「到了。」丘靜書匆匆忙忙推開車門,順便將樊楚敬趕下車。

  樊楚敬好奇打量四周,建築老舊,進出份子複雜,這裡似乎不是一個適合少女成長的好環境,難怪小鬼頭的禮貌這麼差。

  「不知道深深的情形怎麼樣了?」丘靜書拿出馮深深家的鑰匙開門,緊張的表情引起樊楚敬的好奇。

  「你真的很關心她。」他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能夠像丘靜書一樣,為一個原本不認識的陌生人如此付出,全然不求回報。

  「深深就像我妹妹,我當然關心她。」丘靜書用力推門進去,果然聽見馮深深在呻吟,她已經發燒發到失去意識。

  「怎麼會這樣?」丘靜書著急地跪在馮深深的床邊,伸手摸她的額頭。

  「不是說只是感冒嗎,怎麼會變得這麼嚴重?」她就是聽馮爸爸說,深深只是普通感冒,才放心讓他到晚會幫忙搭建舞台,誰曉得深深會突然發燒。

  「不行,太燙了。」丘靜書收回手,毅然決然地決定道。「我去買退燒藥,想辦法幫深深退燒,你先留在這裡代替我照顧一下深深,我馬上就回來。」

  「耶,你要我照顧她?」樊楚敬嚇一跳,他根本不會照顧病人,事實上,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對,直到我回來為止。」丘靜書點頭,就是指定他當保母。

  「可是靜書——」

  丘靜書才不管他答不答應,門一甩,硬是將馮深深交給他照顧,樊楚敬看著雙眼緊閉、小臉脹紅的馮深深,感覺比她還無助。

  「小鬼,你可真會找麻煩。」他歎口氣,拉把椅子在馮深深床邊坐下,開始他臨時保母的生涯。

  「你怎麼每次都要人救?」他抽出床頭櫃上擺的面紙,一面幫馮深深擦掉額頭上的細汗,一面問馮深深,她當然不可能回答。

  她已經燒到四十二度,早已陷入昏迷狀態,除了虛幻的夢境,和有如鬼魅不斷纏著她的痛苦回憶,剩下的只有一直侵蝕她的體熱,和可怕的虛寒,根本聽不見任何來自現實的聲音。

  「……我好難過哦,媽媽……」夢境中的馮深深,一直想到母親的身邊,卻怎麼也牽不到她的手。

  「我……我好想你……媽……」夢中的母親離她越來越遠,即使馮深深再怎麼懇求,她都不曾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一眼,年幼的馮深深根本追不上。

  「媽……媽媽……」她一直追她母親,卻一直跌倒,最後終於看不見母親的身影。

  馮深深不知道自己被痛苦的夢境侵蝕,不堪的回憶亦化為夢囈,伴隨著涓滴的淚水,滑落她的臉頰。

  樊楚敬用指背將她臉頰上的淚水擦掉,一邊想起丘靜書曾經告訴過他,馮深深的父母早在七年前離婚,她母親從此沒有再回家探望過她,可以說徹底把她忘掉。

  樊楚敬扳開手指算了算,發現是九歲以後淡淡一笑,她還算好的了,他母親在他六歲還在讀幼稚園大班的時候,就和他父親離婚定居美國,至今已過了二十個年頭。

  只是在這二十個年頭之中,他有多次機會看見她,每一次都是回來要錢。

  小敬啊,你都長這麼大了,乖不乖?

  你父親每個月都會定期匯一萬美金給我,你可不要忘了給錢。

  快把錢給我,我都快沒錢花了。

  小學三年級那一次,剛接掌公司那一次,還有半年前那一次。

  沒錯,他是比她多了幾次和母親見面的機會,但每一次的會面都令人心碎,正印證了俗話說的「相見不如懷念」,或許他們母子不要見面更好。

  正因為他們兩人的背景相似,都是很早就被排除在母親生命之外的孩子,所以他更能瞭解馮深深。

  她看似堅強,不生病的時候比誰都鬥志高昂,但其實只是一個脆弱的孩子。

  「媽媽……」她用強悍掩飾自己,以為這樣就可以攀越寂寞的高牆,然而寂寞的影子無所不在,總是在人最脆弱的時候悄悄侵蝕心靈,所以她才會流下渴望的淚水。

  馮深深無意識伸出的小手,就是她渴望的證明,她極需要母愛,卻沒有人能夠給她。

  「媽媽……」她又在夢囈了。「我想吃糖……」

  這回她不只要媽媽,還要糖果,樊楚敬沒辦法變出一個媽媽給她,只好想辦法找糖果,這也挺困難的。

  他翻箱倒櫃找糖果,結果只找到了藥包,都是馮深深的。

  他盯著藥包愣了一會兒,心想這小鬼真是脆弱,一陣風就倒,罵人的時候倒特別有力氣,而且經常都是他倒楣。

  「糖果……哪裡有糖果……」他也不知道馮深深為什麼特別喜歡找他麻煩,他也不想計較。

  「糖果糖果……啊,有了!」他突然想起,他的口袋就放著一顆英國進口的太妃糖,那是他昨天在David的生日party上隨手拿來逗女孩子開心的,現在可派上用場。

  「哪,小鬼,你的糖果。」他將太妃糖交到馮深深手上,把她的手指扳下來握緊糖果,不讓這短暫的滿足溜掉。

  他沒有辦法給她最渴望的母愛,但起碼可以給她一顆好吃的糖果,就算只是甜甜嘴也好。

  「我回來了!」

  身後傳來丘靜書急切的開門聲,代表他的保母生涯結束,他可以自由啦!

  「你回來了。」樊楚敬鬆了一口氣,他真的不太會照顧病人,只能幫忙擦擦汗和給糖吃。

  「深深的情況好一點了嗎?」丘靜書倒了一杯開水,手拿退燒藥擠到他的身邊,只花了一秒鐘就逼他退位。

  「我想已經好了一點了。」樊楚敬站得遠遠的,以免被丘靜書的手臂打到,只要關係到馮深深,她就會變得異常凶殘。

  樊楚敬突然覺得很想笑,馮深深雖然失去母愛,卻得到了丘靜書毫無保留的姊妹之愛,遠比他幸福多了。

  「鈴~~鈴~~」

  「喂,手機。」

  正當他慶幸馮深深有多幸運的時候,他的行動電話要死不死剛好響起,賺來丘靜書一記衛生眼。

  他趕快接手機,免得挨轟,不然到時候躺在床上的人就換成他了。

  「喂?」

  「Jeffery!」

  他也不必問對方是誰,光從聲音嗲的程度就可以判定一定是Lily,最近剛與他打得火熱的女明星。

  丘靜書見狀揮手叫他滾遠一點,別打擾到馮深深睡覺,他乾脆走到門邊。

  「……好好,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待會兒見。」他切掉手機,無奈地看著丘靜書,只見丘靜書一臉不屑地對他說。

  「女朋友召見,必須盡快趕到,對吧?」

  他點點頭,認了。

  「那就趕快去呀!」省得留下來礙眼。

  「但是小鬼頭——」

  「我留下來照顧她就行了,反正你也幫不上忙。」

  這倒是真的,他只會不知所措和擦汗,留了也是白留。

  「那我走嘍!」他說。

  「嗯。」

  於是他離開馮深深的老家,之後又因為丘靜書的關係,去過她家幾次,但近五年來就沒再去過,當然也不知道她之後的新住處,他甚至不知道她搬家。

  勾起嘴角,會心一笑,樊楚敬總算知道她這壞習慣是誰帶給她的,原來是自己造的孽,這下可不能再取笑人家長不大了。

  「你笑什麼?」馮深深不明就裡地看著樊楚敬臉上的笑容,總覺得好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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