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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千尋

  他今年二十二歲,卻猶未娶妻,依皇室規矩:凡貴族高官,婚事得由朝廷發話,而堂堂蜀王,自該由皇帝為他賜婚,可不知是蕭瑛風流名聲在外,京裡好人家的女兒不敢沾惹,還是皇上有意耽擱,總之他的婚事遲遲不見張羅。

  可他也一派無謂,成日無所事事,辦詩會、賽馬、下棋,蜀州里的青樓處處有他的足跡。

  賀心秧耳裡聽著、心底忖度著,倘若她是皇帝,也樂得耽擱。

  為什麼?很簡單,倘若蕭瑛始終是蕭栤心底一顆惡瘤,就算他幫皇帝殺了蕭霽自清,蕭栤豈能真的信任他?只要人不死、心思不滅,就存了個翻盤機會。

  再者堂堂王爺要賜婚,女方家世豈能弱了,蕭栤好不容易登上皇位,又豈肯讓蕭瑛借聯姻之名,擴大己身勢力?所以這婚啊,難賜。

  蕭栤登基後,重用武官、輕視文臣,至今已經五年,卻不開科考,讓天下讀書人多有怨言。

  然而他雷厲風行的手段讓京城百姓有怒不敢言,如今的祁鳳皇朝內,說民生樂利、國富民安,不至於,而且連年水旱災情、倭寇擾境,朝廷始終拿不出有傚法子,但震於蕭栤的軍前威望,鄰國倒還算安分,唯有年年入冬,北方的韃子會小股集結,掠奪一陣。

  「什麼?」賀心秧恍惚了,沒聽見薔薇在說些什麼。

  「我說,蜀王包下風月廳呢。」提到風月廳,薔薇整張小臉滿是興奮之情。

  「哦。」

  風月廳是花滿樓裡最高級的廳院,待客的酒水菜餚也最為精緻昂貴,通常訂下風月廳的多是達官貴人,有錢人在那裡一擲千金,半點不手軟,而被挑選進去服侍的姑娘,人人出來懷裡都是滿滿的賞銀,因此風月廳門開,大夥兒的注意力就會往那裡擺。

  因此能被留在廳裡的,通常是頭牌名妓,比方擅長彈琴的玉香姑娘、擅長吹蕭的宸風姑娘、擅舞的玲瓏姑娘……可不管到最後有沒有被留宿,能進去一次,身份便被抬高一回。

  薔薇看著雲淡風輕應和一聲的賀心秧,詫異道:「我說的,可是風月廳和蜀王呢。」

  「不然呢?」

  要她跳起來尖叫兩聲、跑幾圈,再緊緊抱住薔薇的大腿,用力嘶喊:風月廳耶!風月廳呢!寶嬤嬤、帚兒姑姑竟待我如此優厚,我又不是頭牌,不會吹蕭、彈琴加跳舞,頭一回獻身,就挑了間高檔Motel給我一個難忘回憶?

  薔薇見她反應平平,立刻補充說明道:「雖然外頭傳得紛紛攘攘,說他心無風骨、狠戾弒弟,但那終究是傳說,有幾分真實性誰也不知道,可姑娘們親眼見證過的是——蜀王是號人物!他風流俊朗、溫文儒雅,對待姑娘溫柔至極,出手又大方,人人都盼著能伺候他呢。只不過王爺性子好潔,不碰被開過苞的女子。」。

  聽至此,賀心秧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挑選,根本沒有人待她優厚,只因為這位王爺大哥喜歡拆禮物,拆過一回、樂過一遍,便棄如敝屣。

  而她,剛剛好是未開封的第一手禮物,這種喜新厭舊的男人,怎稱得上一號人物?

  這時代對男人的審核標準還真奇特。賀心秧不禁苦笑。

  「上回蜀王到花滿樓來,紫荊姑娘陪侍一夜後被打賞百兩呢。」

  「所以,她利用百兩替自己贖身?」

  「傻了呀,幹嘛贖身?就算從良,被破了身子,紫荊姑娘頂多只能當個侍妾,當不了正妻,與其在大家族裡讓人一生一世瞧不起,日子過得戰戰兢兢,不如留在花滿樓裡,至少可以賺個缽滿盆溢。

  「況且與王爺一夜溫存後,紫荊姑娘紅起來,連著數月,每天都有人點她的牌子呢。寶嬤嬤高興極了,轉眼就捧紅一個大姑娘,替花滿樓掙了不少銀子。」

  薔薇的意思是……經過蜀王認證,姑娘們的身價便會大漲?

  他是誰啊,CNS嗎?還是農業局檢驗標章?所以她該怎麼做?讓他玩一整晚,狠敲一筆,再替自己贖身?

  不對,有紫荊姑娘的經驗,寶嬤嬤那關肯定不容易過,說不定她會獅子大開口,提個天文數字,讓她從早接客到晚,接滿十年才有本錢替自己贖身。

  還是照原計劃進行吧。

  「薔薇,上次帚兒姑姑不是說,倘若頭一回心裡害怕,有種藥可以讓我手腳無力、輕鬆順了客人,那藥,你可以替我找一些來嗎?」

  「姑娘想要啊?」薔薇皺皺鼻子,那蒙汗藥是再尋常不過的藥,只是……用在和蜀王一起時……她滿臉的無法理解。

  「不能要嗎?」

  「自然可以,不過有些可惜耶。」她轉到賀心秧面前說。

  「怎麼講?」

  「蜀王相貌俊逸非凡,即便樓裡姑娘日日送往迎來,見識過的男子多如過江之鯽,可姑娘們還是人人為他傾心。至今,紫荊姑娘提起王爺,還會臉帶羞紅呢,姑娘要是把自己弄得雲裡霧裡、糊里糊塗的成就好事,日後定要抱憾終生。」她那口氣,彷彿恨不得和蘋果交換位置似的。

  為恩客傾心?她們瘋了嗎,身為妓女的首要原則——只能為恩客口袋裡的金銀傾心。誰會為了膚淺外表傾心?反正蠟燭一吹,是豬頭是王子,有差嗎?

  「別說這些,你快去找帚兒姑姑要點藥吧,我心裡憋得慌,萬一心急不從、惹惱蜀王,砸掉花滿樓的招牌,這責任你擔待得起嗎?」她出聲恐嚇。

  「行了、行了,我去找帚兒姑姑就是。」薔薇連聲應道。

  她細瞧賀心秧,打扮得差不多了,在她胸頸間撲上一層香粉後,轉身離開。

  門關起,賀心秧才認真看看鏡中的自己,不看則已,一看她忍不住捧腹大笑。

  這是哪國的化妝術啊,又不是鬼月鬼門開,幹嘛把臉塗成這樣白,況且,她幾時成了針線包,怎地在頭上東插一根、西扎一支。

  她試著忍耐、試著多看幾眼,希望能越看越順眼,但但但……厚,不行了她,她決定任性一回。

  她動手拔去滿頭珠翠,紮起公主頭,編上細髮辮,打扮出幾分北國風情,再洗掉滿臉鉛華,找套素雅的衣服換上,她一面打扮自己,卻也在心底一路盤算著,待會兒如何把藥粉調包,讓薔薇以為她已經吞下蒙汗藥……

  快手快腳換好衣服,她找了個紙團,再練習兩回高中社團時期學過的魔術手法,深吸口氣,告訴自己:賀心秧,你絕對能夠成功脫離!

  風月廳分成兩個部分,前頭是佔了一半空間的花廳,廳裡有張可以容納十人的桌子,還有個小舞台,以供姑娘在上面吹奏樂器兼跳舞,花廳裝潢得金碧輝煌,再擺上鮮花盆栽,甚是生機勃勃、一派富貴景象。

  花廳後頭有兩個獨立房間,恰恰可以容納兩組人馬進行床戰,小道消息說,房間的隔音設備不錯,不至於互相影響。

  這種隔間規畫,據說是考慮到顧客體力強旺,想戰第二回合、又不想和同一號姑娘打滾,方便交換對像用的。

  這叫做「一次付費、雙倍享受」,賀心秧譏諷一笑,原來以客為尊的觀念早就在服務業裡廣為流傳。

  此時風月廳的每個姑娘都把自己打扮得艷光四射,露手臂、露脖子、露出豐腴的半球……作風大膽得很,若非受時代背景限制,大概全是Lady導卡卡,她們盡全力突顯自己高聳的胸部、微挺的臀部,脖子上的肌膚上了好幾層香粉,試圖強調玉膚勝雪。

  她們站得筆挺,雖沒交談,可摩拳擦掌、旺盛的企圖心很明顯,人人都預備在這場選秀大賽裡面拔得頭籌。

  寶嬤嬤三不五時向她投來關注目光,賀心秧明白自己的打扮太普通,一身玉色盤領右衽杭絹衫子,沉香色水緯羅裙,辮子上頭只點綴了幾顆粉色珠子,和其他姑娘的盛裝打扮簡直無法相比。

  方纔薔薇已經被帚兒姑姑給叨念過一回,若非她以「人人都盛裝華服,我若與她們相同,豈能一眼被王爺相中」為由說服了寶嬤嬤,恐怕又得被請回去,重當一回聖誕樹。

  她實在很想歎氣,生存難啊,當奴隸要盡情表現自己的優點,當暖床工具也要想盡辦法突顯自己的「高人一等」,競爭這種事,不是未來世紀才發展出來的,自古皆然。

  門外一陣腳步聲響起,寶嬤嬤連忙端起笑臉迎上前去。

  方打開門,咯咯咯,她張揚的笑聲好似被掐緊脖子的火雞,啼個不停。

  「王爺,咱們姑娘可是盼您盼得頸子都長了,怎那麼久不上花滿樓來走走逛逛?」

  隨著她尖銳的嗓音,三、四個男人進了門,其中兩名,眼睛像X光機,裡裡外外掃過幾眼後便退回門外,一左一右的守著。

  為首的那位絕對是蜀王,賀心秧一眼便認出來。

  因為,第一,他很高,並且笑得很風流,完全符合薔薇的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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