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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董妮

  因為他嗎?為了他,她在與已死的平安爭風吃醋?

  怎麼可能?她不止一次告訴他,她一生只愛文若蘭,絕對不可能喜歡他,所以她不會為他吃醋。

  那麼她現在這種含羞帶怒、似嗔似惱的表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龍天宙想著,想得頭都昏了,卻沒有答案。

  況且他也沒有力氣再想下去了,勉力撐著看房寶兒幫自己治療,再與女皇說這麼多話,已耗盡他僅存的一點點精力,他累得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但我要告訴你,你有身孕不該老是生氣,還有……

  我先休息一下,有話……等我醒來,咱們再說好嗎?「

  她本來不想理他,但看他真的虛弱,不禁又心軟,怔怔地站著,看他拉住自己的手,漸漸地,半昏半睡地閉上眼,徹底沉入夢中。

  她不敢動,怕吵醒他。傷得這麼重,他早該休息了,卻為了一個「龍平安」強撐這麼久,真是……

  「活該,笨蛋……」

  他真的很可惡、卻也真的牽動了她的心。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可是……她已然波動的心湖卻是再難平靜了。

  她定定地看著他,良久,還是決定重新爬回床上,躺在他身邊,聞到他身上濃烈的藥味……這不是記憶中他身上那種青山冷泉的冰涼味道。原來,他的味道讓她感覺宛如青山冷泉嗎?

  她這時才發現,做了這麼久的夫妻,他的身體、言行、氣味……早在她心裡紮了根,可她以前沒注意,而今一細思,樁樁件件清晰無比。

  可笑的她怎會以為自己從來沒將他放在心上呢?

  她只是藏得太深,深得連自己都不小心忘記罷了。

  ****

  七日後,花淚痕、龍天洪、龍天荒、房寶兒一如之前突然出現那般,再度無聲無息地現身,來到龍天宙養傷的床邊。

  四個人、八隻眼瞬也不瞬盯著他,他們都很好奇,他和女皇陛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女皇廢了他的武功就知在皇宮的日子定然不好過,他們夫妻的感情八成也不會太好——或者該說很糟才對。

  但是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他們還能「搞出人命——就不得不教人讚歎這對夫妻的……特殊之處。

  龍天宙當然知道他們心裡想什麼,可難道要告訴他們,女皇為了求子,三不五時給他下春藥以利房事?

  他並不覺得這種事需要拿出來討論。

  因此他擺出一副漠然的態度,逕自笑得雲淡風輕。

  第4章(2)

  看到他這副好像隨時要升天做神仙的模樣,眾人也知道問不出什麼結果,彼此相視一眼,低聲長歎——八卦之心得不到滿足,很彆扭啊!

  不過龍天宙不講,他們也不好逼問,只得放棄,各忙各的事去。

  房寶兒開始替他檢查傷口,龍天荒則在旁幫忙。

  龍天洪則從花淚痕背著的箱子裡掏出各式瓶瓶罐罐,埋頭找著。有迷藥、毒藥、啞藥……老天爺,居然連春藥都有!

  龍天宙真懷疑這個妹妹是不是玩藥玩瘋了?

  「二哥,你現在沒有武功了,這些藥給你防身,只要你發現誰可能對你不利,儘管用,用完我再配給你,保證從今而後,再沒人敢欺你半分。」

  「也沒人敢近我身半分吧?」他真想苦笑一下,不過不安死後,他的心也死了,始終冷眼看天下,憤世嫉俗的心晨只簡剩嘲諷,要再表達如此複雜的情緒,委實困難。然而……是他變了嗎?他的情緒似乎逐漸恢復了。「三妹,要不了幾個月,我就要當爹了,你知道的,小孩子難免調皮,我身上帶這麼多要命玩意兒,若有個疏忽,可要後悔莫及了。」

  「啊!」龍天洪沒想這麼遠,猛然被提醒,嚇得她滿身汗,趕緊將會致人死地的藥全收起來,留下的全是只會讓人難受卻不致命的。「二哥,剩下這些都是只能讓人無法反抗,不會死人的,你就多少帶一點在身上,免得再發生意外……」說到這裡,她眼眶也紅了,這回真差點被二哥嚇死了。

  龍天宙低喟口氣,好半晌才開口,「對不起,以後我會好好保重自己,不會再讓大家擔心了。」

  他的話一落,眾人一陣呆愣。

  是不是聽錯了?龍家除了老大之外,死意最堅的龍天宙,他……他終於動搖了?

  是因為小女皇?還是為了尚未出生的孩子?

  不管怎樣都好,他有求生之意總好過他緊閉心門,每天冷眼看世情。

  大家都欣喜於他的改變,至少,這保證他們不會再輕易失去一名親人。

  「就可惜了二哥一身好武藝,倘使二哥武功猶存,哪裡需要這些外物防身?」

  想到這裡,龍天荒不由得恨起女皇。皇帝很了不起嗎?真惹火了他,照樣揍人!氣死了,把他二哥整成這樣,若非看在她懷有身孕的分上,他早開扁了。

  「其實二哥的武藝也不是不能恢復。」房寶兒忽然開口,順利引得眾人瞠目結舌。

  「寶兒,你……你再說一次……」龍天荒懷疑自己的耳朵壞了。

  「我說二哥的武功是可以恢復的。」

  「二哥的氣海穴被點破了耶……這樣還能恢復武功……」龍天洪以為自己在聽神話故事。

  「穴位被點破是你們武人的說法,但在我們醫者而言,穴位經脈若真受損,人體也就癱了,哪還能活動自如?」

  「可是……氣海一破,內力無法聚集,武功自散,這……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啊!」饒是花淚痕生死關頭經歷多了,養出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脾氣,乍聞如此言語,依舊難以置信。

  「那是因為原來聚集在氣海的真氣被外力強行震散,堵住其它經脈,使內力無法順暢流通,所以在習武之人眼裡,這樣便算武功全廢。但內力還是在體內啊,只是不能回歸氣海而已,只要稍以金針渡穴,慢慢疏通那些淤塞的內力,將其重新導回氣海穴內,武功不就恢復了?」房寶兒解釋道。

  「啊!」一時間,殿內四人,包括龍天宙都聽得目瞪口呆。

  原來武人自以為破氣海、廢武功……根本就是個笑話。可歎這麼多年來,人人當它是金科玉律,謹遵不違,結果……呵呵呵,房寶兒這番話若傳揚出去,不知要氣死多少武林名宿,想到便覺得好笑。

  龍天洪最先反應過來,笑了一陣後,便拉著房寶兒的手使勁地搖。

  「弟妹,快快快……你現在就幫二哥恢復武功!」

  「三姐,你輕一點行不行?」也不瞧瞧自己多大力,這麼使勁,萬一傷著他老婆,哼,管他天王老子,龍天荒照扁。

  「天洪。」看小舅子面色不豫,花淚痕趕緊將娘子帶開。「你剛沒聽清楚,弟妹是說,可以金針渡穴慢慢將堵塞經脈的真氣引導回氣海,助二哥恢復武功,所謂『慢慢』的意思你應該明瞭,這事急不來的。尤其二哥如今重傷在身,總得等他身體養好,再來談恢復武功吧?」

  「是喔!」龍天洪有些悻悻然,但轉念一想,以為二哥武功一輩子都不能恢復了,如今又見生機,慢一點就慢一點,反正二哥還年輕,等得起。「那好吧!弟妹,你先幫二哥治傷,等二哥身體好了,再替他恢復武功。」

  房寶兒正想點頭,孰料,龍天宙突然開口。「我並沒有恢復武功的打算。」

  「二哥!」龍天洪、龍天荒一起叫了出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是最清楚二哥當年練武有多刻苦,受了如此多罪,練出一身可以擠進江湖十大高手的武藝,就這麼廢了,誰能不替他叫屈?

  「不必說了,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弟妹,你幫我治好傷便可,恢復武功一事,就不必再提了。」龍天宙始終是下了決定,就絕不更改的人。

  傷者都這麼說了,房寶兒還能如何?只得點頭應允。

  花淚痕定宇看著他半晌,心裡隱隱猜出他為何不願恢復武功了。

  他的妹妹、當今的女皇無疑是個能力極強的明君,但同時也是個嚴君、一個疑心甚重的君王。

  當初女皇廢了龍天宙的武功,除了惱他利用自己之外,有一部分應該也是為了防備他持武自重,有朝一日恐怕威脅她的地位或性命。

  龍天宙甘願被廢武功,一方面是基於對她的愧疚,另一方面未嘗不是懷著安撫她的心思。

  因此哪怕有機會恢復武功,他也甘願放棄,一切都是為了免得讓生性多疑的女皇再起疑心。

  花淚痕想,他有點明白這夫妻二人的相處之道了——像兩隻受傷的野獸偎在一起,互相取暖,又彼此傷害。

  這無疑是一種悲劇。

  但願有一天,他們能收起彼此的爪,成為對方真正的倚靠,那時,或許他們才能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

  房寶兒開始動手解開龍天宙單衣,然後是包紮的白巾、接著——

  這時,外頭傳來太監特有的尖銳聲音。「陛下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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