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在還有辦法挽回之前趕緊拉開彼此距離,以策安全,免得一旦越過那道曖昧不明的界線,到時要再把自己的心收回,那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
她有些低落的輕歎一口氣。明明距離回去的日子還有很長的時間,她卻已經開始在煩惱掙扎,對這個世界開始有所不捨,真不是一件好事!
其實……不是對這個世界不捨,而是因為在這裡的人呀……
搖搖頭,陶天香不想自尋煩惱,打算暫時逃避,繼續抱著被子定回房間。
當她回到房裡,才剛將被子放上床,背後卻沒有任何預警的傳來一個聲音。
「陶姑娘。」
「嚇?」她錯愕的轉過身來,「小雪?你又出現了!」
她怎麼總是無聲無息的出現,又無聲無息的消失?她真的越來越疑惑她到底是什麼人了。
小雪開心的向她鞠躬行禮,「陶姑娘,我要離開了,此次出現,是來向你道謝並辭行的。」
「你要離開?去哪?」陶天香訝異的睜大眼。
小雪並沒有回答她的困惑,逕自說道:「如果沒有你當媒介,我也沒有機會和他說上話,讓他聽到我的聲音,所以真的很謝謝你。」
「啊?」小雪在說什麼,為什麼她都聽不懂?
「我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請你一定要收下,這是我對你的一番心意。」從自己手上解下一隻乳白色的玉手鐲,親自套上陶天香的手腕,滿意的點點頭,「這樣他看到時,應該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嘎?」她再度呆楞住。誰看到?明白什麼?
該辦的事情都辦完,小雪再度朝她一鞠躬,「將來二殿下就請你多多照顧了,將他交給你,我很放心。」
「……」現在又是在演哪一出?
「時間差不多,我該走了,就此拜別。」
小雪轉身推開房門,動作迅速得如一陣風,陶天香慢了半拍才有反應,趕緊追出門。
「等等我……咦?」
又不見了!人又不見了,她的速度會不會太快了點呀?
陶天香傻眼的看著空無一人的庭院,又看向自己手腕上硬被套上的白玉鐲,困惑不已,還是不明白小雪到底是何方神聖。
她有種奇怪的預感,小雪真的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了……
隔日一早,雪停了。
雖然事情大致都處理完畢,璽御該要動身回到王都,但殷治卻留他下來多待幾日,要不然下一回祖孫見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陶天香自然是跟著璽御,她沒有選擇,只能跟著他們一道,他們留,她也留;要走,她也一同回去,在這陌生的異鄉國度,她沒有任何親人,唯一的依靠也只有他。
但對於跟他回去的事,她其實是有些不安的,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明確的表示過要帶她和他回去,畢竟在一開始時,他可是非常討厭她,根本就不歡迎她的。
這讓她總覺得是自己死皮賴臉的賴上他,硬是要跟他回璽國,也沒管他到底願不願意。
這種感受……還真是彆扭。
「呼,雪終於停了……」
陶天香去了廚房一趟,從穿廊往自己的院落定,路經璽御所住的院落時,她因為某樣東西而停下腳步,困惑的隔著月洞門頻繁往他的院內望。
好像有個人不畏寒冷的躺在雪地上,是誰非得這麼自虐不可呀?她移動步伐;換個角度,想要看清那人的樣貌,不看還好,一看她頓時一驚,倒抽口氣,簡直快嚇死了。
是璽御!他為什麼會躺在雪地上?他又犯病了嗎?
「璽御!」
她衝入庭院裡,驚慌失措的跪坐在他身旁,下意識的要再為他做人工呼吸,沒想到她的雙手才一捧住他的臉,他就睜開雙眼,炯炯有神的和她四目相對,一點都看不出有不舒服的感覺。
「別擔心,我沒事。」
這下子,陶天香倒是錯愕的愣住了。「你……你沒事?沒事幹麼躺在雪地上嚇人,這麼做很好玩嗎?」她快氣死了!虧她剛才還那麼擔心他,根本就是白擔心的麻!
璽挪坐起身來,趕緊解釋,「我只是突然覺得……身子似乎輕鬆很多,不再有束縛,所以才會躺在雪地上想試看看,看是不是只是我一時的錯覺。」
自從那一夜聽到「她」的歉語後,他的心房似乎有什麼鎖被解開了,纏繞在心上多年、緊緊束縛住他的繩索似乎也跟著松落,整個人出現前所未有的輕鬆舒爽,就連一向讓他難受的冬雪,也好似喪失了影響力,不再讓他感到不適。
他心上的魔,好像離去了,而他也像是重生似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原來是這樣!」陶天香終於送了一口氣,猛拍胸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又——」
璽御的眼光不經意的掃過她腕上的白玉鐲,不由得錯愕震驚,馬上抓住她的手腕追問:「這白玉鐲你是從哪得來的?」
「呃?」陶天香見他的表情異常凝重,便不敢隱瞞,老實說道:「是小雪送給我的。」
「小雪?」就是任諺提到的那個神秘的姑娘?「她臉上有什麼特徵?左邊眼角是否有顆黑痣?」
「咦?你怎麼知道?你也見過小雪嗎?」
第10章(2)
直到這一刻,璽御終於能夠肯定。「她」真的曾經來過,是「她」引領著天香他們,在最關鍵的一刻來到他身邊,替他解圍。
「她」是真的在關心他、擔心他……能夠確定這一點,他已經心滿意足,不再有什麼遺憾了。
「你見到的小雪,應該是我母親。」
「啊?」陶天香呆愣了好一會,才意會過來,「你說……殷姬夫人?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殷姬早已經死了十多年,她怎麼可能還見得到,他肯定是誤會了!
「我的母親左邊眼角有顆黑痣,和你所見到的小雪一樣。」
「左邊眼角有黑痣的人絕對不會只有你母親一個人,或許這只是湊巧,而且小雪看起來才十五、六歲,一點都不像你母親該有的年歲。」
璽御想了一會,才說:「那是我母親剛嫁給父皇的年紀。她常跟我說,很懷念沒嫁入璽國之前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如果可以,真想永遠停留在那個時候。」
「就算你母親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也無法證明什麼呀。」她極力排斥某個呼之欲出的答案,所以努力反駁他的話。
「當晚你帶著任諺他們找到我,你說是小雪幫你們引路,但事實上,只有你一個人見到她,任諺及其他人連半點影子都沒看到。」
她渾身上下突然冒出一陣雞皮疙瘩,「這……怎麼可能?」
「還有小雪給你的這只白玉鐲。」璽御拉高她的手,「這是我母親從殷族嫁入璽國的嫁妝之一,她一直戴在手上,愛不釋手,我絕對不會認錯,因為這只白玉鐲當年是跟著我母親一同入土的,可小雪卻說是她的,還贈與你,這樣的巧合,會不會太多了些?」
陶天香瞬間慘白著臉,驚愕到說不出話來。
他的意思?她一向認為凡是都有科學根據,所以自然也不信什麼鬼怪之說,沒想到竟讓她遇到這麼詭異的事!
「天啦,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她拚命搓著自己冒起雞皮疙瘩的雙臂,「為什麼只有我看得到,你們卻看不到?這不公平?」
對了對了,是不是有一種說法,就是她和殷姬的磁場波長頻串那一類什麼東東的互相契合,才有辦法感應到對方,所以也只有她能見到殷姬,其他頻率不合的人就什麼都看不到?
難怪小雪總是來無影去無蹤,一點聲息都沒有,還只在晚上出現;難怪小雪對璽御的事情瞭若指掌,總是在暗處關心他,對他有著拋不下的牽掛。
將來——殿下就請你多多照顧了,將他交給你,我很放心。
難怪小雪會說那種話,這分明就是母親將孩子托付給其他人的口氣嘛!
陶天香現在不只雞皮疙瘩爬滿身,還頭皮發麻。人家母親的遺物,她怎敢再留下,當然是快快物歸原主!
「既然如此,這個白玉鐲我可不能收下,還是交還給你……」
「不,你收下。」璽御伸手制止她的動作,不讓她拔下手腕上的鐲子。
「為什麼?」陶天香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既然是母親給你的,你也已經收下。我沒有理由再要回來。」而且他相信,母親也不會希望她將白玉鐲退回來。
娘為什麼一直藏著這只白玉鐲,都不拿下來?
因為娘非常喜愛這隻玉鐲呀,而且這玉鐲也是要讓你往後當傳家寶用的。
傳家寶?怎麼個傳法?
等你長大之後,若是見到心儀的姑娘想娶她為妻,這只白玉鐲就給你當訂親信物用?
腦海深處浮起幼時和母親的對話,情景依舊歷歷在目,他揚起一抹淡笑,心領神會,明白母親的意思。
母親希望他能將她留在身邊吧,還先替他把她給「套」下,可見母親有多麼喜歡她,多怕她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