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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艾佟

  原本他打算晃一眼就回去了,總之,以母親的名義給基金會一筆捐款,給參與今天義賣的育幼院也各一筆捐款,這就面面俱到了,可是他沒想到,他會在這裡看見方雲桐。

  她在其中一家育幼院幫忙販售義賣物品,忙碌得好似停不下來的陀螺,當然也沒機會左右張望,更不可能看見他。邵毅陽於是將捐款的事交給張寒處理,並交代他們事情處理完畢先行離開。

  今天他自己開車,原本計劃這裡結束後要開著車子到處兜風,雖然老早就習慣身邊有人跟著,可是沒有人喜歡生活在框架裡面,若能自由自在去飛翔,何樂而不為?如今脫離父母「視」力範圍,又是美好的假日,他當然要甩開兩個跟屁蟲,現在看來,這個決定果然是對的。

  他等著,發揮極大的耐性,等著她離開,還好他沒有等太久,一到午餐時間,方雲桐就走出育幼院的義賣棚子。

  他並沒有立刻驚動她,而是跟了一會兒之後,才走上去攔截。

  一見到他,方雲桐嚇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瞪著他。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他?

  「要回去嗎?我送你。」

  「不、不用了。」

  「不急著回去嗎?那就陪我去喝杯咖啡吧。」他故意扭曲她的話,總之,今天他就是想隨心所欲,想什麼就做什麼,任何人都要配合他。

  她沒想到他會提議要去喝咖啡,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見狀邵毅陽索性直接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去喝咖啡。

  兩人在咖啡館坐下來,方雲桐才回神想到自己得趕回去。雖然好友要她不用急著回去接小傢伙,可是,若因為自己的方便造成人家的不便,她也過意不去。

  今天她可以過來關心育幼院義賣會的事,並提供自己做的拼布包義賣,院長已經很開心了,也沒預計她這個單親媽媽可以在這裡耗上一天。

  但這會兒她說趕著回去,會不會落個刻意躲避他的罪名?當然,若能避開他,她絕不會靠近他一步,這個男人對她來說太危險了。

  「喝杯咖啡,我就送你回去。」他瞧出她歸心似箭。

  方雲桐難為情的一笑,試著放鬆心情。

  邵毅陽起身走到櫃檯購買了兩杯拿鐵回來。

  她道了一聲謝謝,終於想起一件事。

  「老闆怎麼會來這裡?」

  「我來花錢。」

  「花錢?」他應該是來買義賣的東西,不過,她看他兩手空空。

  他沒有解釋,畢竟是代母親來捐款,又不是他自己做善事,不值得一提。他反過來問她,「你來這裡幹嘛?」

  頓了一下,她坦白的道來,「我來幫從小生長的育幼院義賣。」

  他很意外。

  「你在育幼院長大?」

  「對啊,六歲那一年,父母意外雙亡,沒有留下財產給我,當然也沒有誘因值得親人出面領養我,只能被送到育幼院。」

  雖然她說得很輕快,好像沒什麼大不了,可是,他卻為她心痛。父母將她獨自留在這世上,沒有一個親人願意為她敞開雙手,未來可以說是一片黑暗,可想而知當時她有多麼孤單、絕望、不安。

  她生怕他會露出憐憫的表情,趕緊又道:「我很慶幸自己被送到育幼院,若是被親人收養,也不見得可以過得比現在還幸福快樂。」若是沒有遇到慕哥哥,她就不可能擁有現在的一切。

  「你在育幼院的日子很快樂?」

  「我在那裡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邵毅陽已經猜到她在說誰了。若非如此,她怎麼可能生活在一個物資缺乏的環境,還覺得自己幸福快樂。

  他對她的丈夫很好奇,曾經讓人打聽過,可是更多細節卻是想問又不敢問,知道太多了,不見得是好事,什麼都不知道,至少不必擔心自己比不上那個男人……

  真可笑,他竟然如此在意一個死去的男人,難道以為只要自己比那個男人優秀,他就可以取代嗎?只怕那個男人在她心目中,是無人可以取而代之的。

  方雲桐無意提及慕哥哥的事,因為慕哥哥是她最珍貴的一部分,要她拿出來跟別人分享,她還捨不得。

  淡然一笑,她眼中流轉著智慧的光芒。

  「人生有得有失,物質缺乏,會教導人懂得珍惜;太過富裕,往往不知道擁有是一種恩典。過去的人,日子不好過,可是凡事感恩;現在的人,天天三餐加宵夜,卻老是抱怨不滿足。得與失,失與得,不過是在人的一念之間。」

  邵毅陽無法移開注視她的目光,她是多麼令他心動……是啊,心動,雖然總是告誡自己,看著就好了,千萬別動心,不久之後,他就要離開這裡,他們還是繼續留在自己的防線內,不要攪亂對方為上,可就是心動了,又豈是他的理智可以作得了主?

  這幾天他不停的告訴自己,這個女人絕對不行,單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他們就不應該糾纏不清,可是看著這樣的她,他努力建立起來的防線一下子便震垮了,他想走進她的世界,好想好想。

  她突然意識到他的目光太過火熱了,連忙道:「不好意思,我說太多了。」

  「不會,你說得很好。」

  「我這種出身的孩子,總要以樂觀的態度面對人生。」

  「你倒是提醒我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要老是抱怨。」他皺了一下眉。

  「想想,我對什麼事都不滿意,總是在抱怨,難怪別人老覺得我很難伺候。」

  「老闆不是很難伺候,只是很嚴厲。」

  「我會很討人厭嗎?」

  「嗄?」

  「若非那些主管們對我恨得牙癢癢的,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討人厭。」

  「你不是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嗎?」

  「我是在問你的看法。」

  她的看法難道不是別人的看法嗎?遲疑了一下,她還是沒有問出口,只是誠懇的回答他的問題。

  「我從來不覺得老闆討人厭。」

  邵毅陽唇角不自覺的往上一翹。她只是說他不會討人厭,又不是說喜歡他,可是,他就是無法控制那股從心底湧流而出的雀躍。

  方雲桐拿起咖啡一口氣解決掉,抿了抿嘴道:「老闆,我要回去了,我兒子還在等我去接他。」

  一盆冷水潑下來,他猛然回到現實,今日就算她說喜歡他,他想走進她的世界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斂了斂神色,他回過神道:「我送你回去。」

  「你怎麼又來了?」邵毅陽回到家,看到趙后羿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忍不住皺眉。這個傢伙會不會太勤勞了?這兒又不是美女窩,幹嘛老往這兒跑?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你不是十二點就離開了嗎?」趙后羿的目光帶著窺探。

  若非今天的義賣會結合了健診的活動,他只能眼睜睜的目送這個小子離開,他一定會跟過去,弄清楚這個小子幹嘛偷偷摸摸跟在一個女人身後。

  他不悅的挑眉。

  「我先問你的。」

  「是是是,我是來謝謝你慷慨的捐款。」

  「你應該謝謝我媽,捐款人是我媽。」

  「可是,付錢的人是你,我當然是謝謝你。」

  「我收到你的謝謝,你可以回去了。」他轉身邊走向主臥室,邊脫衣服。

  趙后羿跳了起來,追了過去。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

  他怔住了,這會兒還真不知道如何反應。

  「回你家去,別來這裡煩我。」邵毅陽索性將脫下來的衣服往後一丟,趙后羿手忙腳亂的接住,不過可不敢隨手亂扔,而是整整齊齊的掛在衣架上。

  「我們是表兄弟,我這麼關心你,你就不能對我熱情一點嗎?」

  「你不要這麼關心我,這會讓我懷疑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他繼續脫衣服往後扔,而後面的人只能繼續接住衣服掛在衣架上。

  「……我怎麼可能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趙后羿不自在的乾笑了幾聲。

  「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找到幸福。」

  「你認為幸福很容易找得到嗎?」

  「人要找到幸福當然不容易,所以我們要懂得珍惜,當機會找上門了,絕對不可以猶豫不決,一定要緊緊抓住。」

  他可以緊緊抓住嗎?他與她之間的問題不單單是兩個世界,還卡著一個他很可能永遠爭不贏的死人。

  邵毅陽若有所思的走進浴室,放熱水,準備泡個熱水澡。

  趙后羿不知不覺的跟著進去。

  「總之,幸福是握在自己手上,沒有把握住,伸手抓住,幸福就會溜走。」

  他轉身瞪著死纏著自己不放的人。

  「你對我的幸福還真是關心。」

  「應該的,我們是表兄弟嘛。」

  「不過,你也用不著跟著我一起進來洗澡吧。」

  目瞪口呆三秒鐘,趙后羿終於反應過來,他尷尬的趕緊轉身跑出浴室,不過,當浴室的門關上,他才想到一件事,這個小子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此時,邵毅陽已經泡進浴缸裡面,腦海迴盪著趙后羿說的話。人要找到幸福不容易,當機會找上門,絕對不可以猶豫不決……是啊,為什麼要想那麼多呢?他們中間就算有千山萬水,只要下定決心,豈會走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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